马忠闹个红脸儿,握着杀猪刀一顿敲案板:“罐罐!你给我站住!”
    奈何那长毛棕马跑得飞快,只留下一地飞雪和魏渝恣意轻快的笑声。
    魏渝骑着心爱的小马风风火火往茂溪村跑。
    这马不是旁人送的,正是他哥哥送给他的生辰礼,小棕马的名字也很好听,大名羊奶羹,小名羹羹。
    八岁时他就在陈爷爷旧友庄子那儿学会了骑马,还记得他第一遭上马时差点被羊奶羹一蹄子踢飞,在他们“相爱相杀”一段日子后,他魏罐罐凭借开小灶成功降服同样贪吃的羊奶羹。
    还记得当时听说羊奶羹要被卖掉他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一匹马真的很贵,尤其是羊奶羹这等掺杂贵种血脉的小马,一匹羊奶羹都快赶上他们家四只母羊的价钱了。
    可是没想到他生辰那日,哥哥竟然牵着羊奶羹回到了茂溪村。
    马蹄声踏风而来,山脚下的雾雪小院也越来越清晰。
    魏渝牵马进门就被一道庞大黑影轻扑在地,那羊奶羹十分不讲义气的蹭蹭跑到后院马厩里,还用蹄子把门关好。
    “杏儿!杏儿!”
    长成的黑狼早褪去幼年狼的软毛,一身黑毛粗硬非常,那对兽眸又深又邪直看着让人心底发颤。
    黑狼不知自个儿如今已不是幼时重量,整只扑过来时若不是魏渝率先侧身,怕是会被压出个好歹,他欢喜的摸摸黑狼耳朵尖儿:“好啦,好啦,才走这么一会儿,怎么越大越黏人了?”
    这话说得魏渝有点心虚,他好像也是越大越黏哥哥。
    他推开屋头的门先喊了声:“哥哥。”
    边褪厚袍子边往书房走:“哥哥,哥哥,罐罐回来了!”
    掀开书房的布帘一瞧,就见着哥哥闭着双目微微靠着椅背,他膝上盘着一坨打着浅呼声的黑猫,细白手指还按着书案上一本半开的书籍。
    魏渝看着哥哥眼底的青色有点心疼,正想悄声出去就听到一声轻唤:“罐罐。”
    魏承微微睁眼,端得是一副君子玉相,他唇角弯了弯:“回来了。”
    第101章
    魏承一动, 他膝上胖成团儿的黑猫就撑起身子来个懒腰,慢悠悠踩着小梅花垫绕开书纸从书案跳了下去,路过魏渝时, 那墨中珍珠似的尾巴尖儿故作不经意的扫了扫他的小腿。
    魏渝瞬间上当, 将墨珠儿捞在怀里好一顿亲近:“小墨珠儿,你这几年越发圆润了。”
    墨珠儿撒娇喵喵两声, 毛绒小爪勾着他袍子上的斜扣咬玩。
    魏承边规整书册边轻笑道:“师娘的伤势怎么样?”
    “请了济民堂的钟掌柜去给瞧, 说是没什么大事, 扭伤的脚踝每日湿敷三遭草药, 再过个两三日应当就能下地了。”
    魏渝松开手里的墨珠儿,快走两步将雪白的掌心送到他面前, 抬着小脸得意道:“封口费!”
    魏承挑眉:“封口费?”
    “我可是在夫子师娘面前只说哥哥忙于庄子活计脱不得身,只字不提哥哥贪夜读书着了凉,这两日才退了热的事儿!不然叫夫子知道了, 他怕是会如临大敌,跟着我到茂溪村念你!”
    去年秋时官府忽而张贴科举复考的告示,犹记得诸葛夫子知道此事后潸然泪下,挽着魏承和孙览师兄的手连喝两杯好酒。
    这四年来私塾不少家中无所仰仗的师兄弃文归田或者成亲生子,坚持去私塾读书的学子寥寥无几, 不过私塾也来了不少蒙学小童,就连魏罐罐都被人奶声奶气的唤上师兄了。
    魏承抬手掐了下眼前人一如幼时的圆润脸蛋, 笑道:“咱家的银钱如今都在你那儿, 哥哥两袖清风,身无分文,拿什么给你做封口费?”
    “哥哥的钱就是罐罐的钱,罐罐的钱也是哥哥的钱,我才不要银钱呢。”
    魏渝眼珠转了转:“不如做道酢菜煎五花封了我的口?7 7 z l”
    魏承取笑他:“我当有什么把戏, 原来是馋了。”
    他挽着袖子去净手:“可是去了豆苗家的肉铺?”
    “去了,去了,我要给铜子,豆苗哥却是不肯收。”
    魏渝想起什么,解下来腰间的钱袋子:“这是拿去寄卖羊肉的银钱。”
    又若有所思道:“镇上吃得起羊肉的人到底是少些,半边羊肉挂了许久今儿才卖完,前两年家里羊少些倒是没什么,今年又盘了庄子,母羊留种,但公羊实在多了些,赶巧大师兄过两日也要押镖去府城……”
    魏承边用帕子擦手边道:“你莫不是想将庄子里头的公羊倒去府城?”
    “可是眼见着就到年了,当铺虽说有吕老爷子坐镇……”
    魏渝小手撑着带着些软肉的脸颊,闷闷道:“哥哥县考在即,定要安生在家里读书,我也不放心哥哥自个儿在家。”
    魏承将帕子慢条斯理地挂在脸盆架的深木横梁上,慢悠悠道:“我跟着你一道去不就成了。”
    魏渝眸中大亮:“真的?”
    又满脸喜色,扯着哥哥的衣袖好一顿摇晃:“哥哥与我同去?这可是真的?真的和罐罐一道去府城?”
    魏承点头笑道:“哥哥自然也不放心你孤身去府城。”纵使震金镖局的大师兄也一同前往。
    魏渝高兴得不像样子,直扑在魏承背上打滚:“太好了,哥哥和罐罐一道去府城!”
    又想到什么,笑容一收:“不知道夫子会不会同意哥哥出远门。”
    从凤阳镇到幽州城怎么说也要十来日的车程,路上读书总归是比不得在家里读书静心安逸。
    魏承安抚拍拍他的手:“只对夫子说要去府城寻些关乎科举的文集去看,二月县试,府试院试紧随其后,再想寻摸什么古文诗籍怕是不得空了。”
    魏渝犹豫一会儿:“那哥哥真的有书要寻吗?”
    “自是有的。”
    魏承笑道:“这些年镇上的抄本早被哥哥看遍,若不是夫子的好友常常送来名文墨贴,咱们也少不了耗些心力要去府城寻书,我也想趁此机会去拜访下那位老先生。”
    那位老先生便是送他名贴《瑞雪时晴贴》之人,也是魏承这四年沉浸书海,见识颇增,才知道那本让他受益匪浅的字帖常被人誉为“三希宝贴”,更令他心生感激和惊喜的是这字帖竟还不是仿贴。
    想来这名贴的主人应当就是那位老先生。
    “也好,那位老先生年年给哥哥捎书,咱们到了府城后理应备礼上门感谢则个。”
    魏渝摩拳擦掌:“待我去吕老爷子那儿陶腾些好玩意儿给哥哥做礼。”
    “山路遥远,瓷器字画脆弱娇贵,等咱们到了府城再备礼也不迟。”
    魏渝点头似小鸡啄米:“是这么个理儿。”
    幼时哥哥煮菜做饭,魏渝常常坐在小板凳上守着哥哥,如今他身高长到哥哥胸前,纵使不会做旁的,但也能帮着哥哥淘米煮饭了。
    “等会儿咱们吃过晌午饭要去趟庄子。”
    魏承刀刃斜落在红白相间的五花肉上:“这到了月初也该给顺哥顺嫂送工钱了。”
    魏渝用劲儿搓洗着白花花的米粒:“成,我淘完米就回屋头数铜子。”
    “他们夫妇俩给咱们家做活三四年,来年是不是又该给他们涨涨工钱了?”
    魏承看一眼那淘米盆里泛红的小手,忙抬起炉子上的铁壶,冒着热气的水流缓缓落下:“边儿去。”
    魏渝抬起双手,让哥哥添热水,笑道:“该涨,不过涨得不应当是工钱。”
    “我听阿秋哥说过,顺哥的娘又病了,兄弟几人又合伙出铜钱买药,那老太太一年病八回,次次都是月初犯头风,我想着每月多给他们些肉和粮,至于工钱涨了他们也留不住,当然了,这也是顺嫂的意思。”
    他双手碰到温热的水时搓洗得更来劲儿了:“哥哥觉得呢?”
    “都听你的。”
    魏承笑道:“左右咱家的账都是你来算,哥哥也算是年纪轻轻就吃上弟弟的软饭了。”
    “所谓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么。”
    魏渝用肩膀撞了下哥哥,顽皮道:“哥哥只要安心读书就好。”
    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满满一盘酸菘菜煎炒五花肉,金黄菜丝香酸可口,薄薄一片的五花肉冒着油珠,肥瘦相间,外焦里嫩,瞧着就让人极有食欲。
    魏渝捧着碗大口吃肉,还不忘问道:“哥哥,白米饭煮得如何?”
    魏承夹一筷子晶莹饭粒送进嘴里,轻笑道:“比肉还香。”
    魏渝嘿嘿笑两声,颇为得意:“那以后罐罐天天给哥哥煮米吃!”
    又想到什么,将今儿当铺发生的事与哥哥说过。
    自打罐罐做了小掌柜,这等事情就没少过,多是有人瞧他面嫩漂亮,就以为是没头没脑的小少爷。
    魏承微微皱眉:“你还小,以后这等事情直接报官,莫要与那种无赖纠缠。”
    “害,我可不怕他。”
    魏渝抬着小脸,攥了攥拳:“他不讲道理,我还略懂些拳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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