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失去了一切,又该怎么办呢。
    司渡还没有想好。
    而姜宝梨听到这个消息,比司莫池还要激动万倍。
    她告诉司渡,如果他真的听覃御山的话,放弃了为之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一切,自己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绝对不许他答应覃御山。
    甚至用“离开他”作为威胁了。
    她不想让司渡为她放弃一切。
    在感情双方,若有一方为另一方付出了所有,余生必定亏欠。
    姜宝梨够聪明所以知道,有亏欠的感情……并不健康,也走不长久。
    她不想让自己陷入如此困境。
    ……
    韩洛听到这些事儿,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你司渡也有被架在火上烤的时候,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呢?”
    司渡虽然有自信,哪怕没有司氏集团,他照样能让姜宝梨过上体面的生活。
    但姜宝梨如此反对,他便不能一意孤行。
    的确,失去了一切,得到她……
    她未尝会真的高兴。
    司渡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他厌恶自己的身体,而这副身体能留在她身边,必须带有额外大量的附加价值。
    他要让她拥有挥霍不尽的财富,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念及至此,司渡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如此草率答应覃御山。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噩耗传来了。
    那天,姜宝梨的音乐会即将开演,她正在后台调试琴弦,做最后的准备。
    却接到了沈嘉青的电话。
    电话里,小男孩气息虚弱,跟她说他住院了,想让姐姐来看看他。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姜宝梨只觉得沈嘉青又是被沈毓楼授意给她打电话。
    所以她没有马上答应回去,只说自己音乐会有点忙,结束之后再去看他。
    演奏的时候,心不在焉。
    谢幕的时候掌声如潮,姜宝梨心脏越来越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换了衣服,匆匆走出化妆间,再给沈嘉青拨回电话时,却是沈毓楼接听的——
    “梨宝,嘉青刚被推进icu。”
    此言一出,姜宝梨差点没拿稳电话。
    听筒那端很安静,听不到监护仪的声音,也听不到沈嘉青的声音。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又是沈毓楼的阴谋。
    “你骗我啊,沈毓楼。”
    “我没有骗你,就在仁瑞私立医院,208室,你过来看看他吧。”
    姜宝梨边走边拦着出租车:“到底怎么回事!前两天都还好好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医生诊断说是肾脏功能衰竭。”
    一瞬间,姜宝梨耳朵都轰鸣了。
    不敢相信,这样的厄运会降临在她当成亲弟弟一般对待的沈嘉青身上。
    他还那么小!那么善良……
    姜宝梨忙不迭打车来到了医院,半小时后,出租车抵达私立医院。
    洁白无尘的走廊里,见到了沈毓楼。
    他靠墙站着,领带松松搭在脖子上,下颌缀着青色的胡茬。
    “梨宝,别急,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他还在昏睡。”
    姜宝梨直接越开了他,来到icu病房前,隔着探视的窗玻璃,望见了昏迷的沈嘉青。
    他小小的身体陷入白色被单里,鼻子上插着鼻管。
    整个人比上一次姜宝梨见他的时候,要水肿很多。
    监护仪里的曲线上下跳动着,仿佛随时会停止波动……
    “怎么会突然肾衰竭?”
    “医生说是原发性肾脏疾病,具体原因还不太清楚。既然确诊了,我们就尽最大的努力去治疗,我向你保证,不会让他有事的。”
    看着沈毓楼如此淡定的模样,姜宝梨却想质问,想尖叫,想给他几耳光!
    什么都没做,她背靠着冷冰冰的墙壁,全身一阵阵发软。
    她不想身边任何一个人生病。
    小时候,见过小渔村那些对她好的婶婶们,因为患病不治,一个个离开她,离开人世……
    疾病和死亡,就在她身边,尖锐且真实。
    一整夜,姜宝梨都在医院陪着昏迷的沈嘉青。
    很疲倦,昏昏欲睡,但她不肯合上眼。
    拿着空杯子,出门去走廊接水。
    沈毓楼恰好递来一杯温水,她没有接。
    “他得了这个病,你跟他住在一起,怎么会没有发现?”她眼底满布血丝。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很忙。”
    “你忙着在对付司渡。”姜宝梨愤恨地望了他一眼,“你真心关心过你弟弟吗?你根本不在乎他,可他从小是那样爱你!”
    似乎所有的痛心和怨恨,都加诸在了沈毓楼身上。
    沈毓楼没有和她争吵,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知道,沈嘉青是我仇人的儿子。”
    “他是你仇人的儿子,也是你亲弟弟。”姜宝梨胸口闷闷的,痛心地说,“你要是觉得自己照顾不好他,你可以给我说,我带他走!”
    她一直都知道沈毓楼不喜欢沈嘉青,不管他怎样费劲心力去讨好这个哥哥。
    沈毓楼对他,始终冷淡,没有半点兄弟之情。
    他的心,有时候硬得像块石头。
    “我不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他,这病,难道是我让他得的?”沈毓楼看着姜宝梨质问的样子,有点委屈,更有点来气,“你凭什么怪我?好像我做什么都不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得了吧沈毓楼,我不需要,你别在那里自我感动了。”
    姜宝梨不想再搭理他,转身走进陪护病房,重重关上门。
    病房里,她盯着沈嘉青苍白的小脸,希望他在下一秒就能睁开眼。
    一直没有等到。
    后来实在撑不住,趴在病床上,沉沉睡去。
    意识模糊的时候,还抓着他的小手。
    沈毓楼替她披上一条小毯子,看着女孩柔美的睡颜,手背如羽毛般,轻触到了她的脸庞。
    却又不敢真的触碰。
    看着她,眼底……尽是病态的眷恋——
    “你知道,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哪怕……死。”
    次日清晨,医生走进病房,姜宝梨惊醒了,毯子从身上掉落。
    她来不及整理,急忙站起来:“医生,嘉青的病情怎么样了?”
    医生面色凝重:“沈嘉青的肾脏在迅速衰竭,需要马上进行换肾手术,否则……最多坚持半个月。”
    姜宝梨毫不犹豫地提出自己要进行肾源匹配。
    然而,医生却摇了摇头,告诉她:“沈嘉青是罕见的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普通肾源匹配概率极低,除非是亲属……”
    “意思是……一般人的肾源几乎不可能匹配不上,只能是亲属?”
    “也不一定,但概率确实很低。”医生语气沉重,“所以,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般……
    姜宝梨的视线,撞上了刚从采血室走出来的沈毓楼。
    他卷起的袖子还没放下来,结实的小臂上压着棉签:“我给沈真真打过电话了,但是她拒绝配对。”
    姜宝梨已经预料到了,没有多说什么。
    那是沈真真的亲弟弟,要不要救……
    是她的自由。
    沈毓楼安慰道,“我也是rh阴性血,别担心,等结果就好了。”
    姜宝梨没有应声。
    等待期间,司渡匆匆赶过来。
    姜宝梨看到他,鼻头一酸,眼泪根本收不住:“嘉青是熊猫血,医院里现有的资源库全都匹配不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没有合适的肾脏匹配,他可能会死,可他还这么年轻。”
    她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泪水却越擦越多,“司渡,该怎么办啊,如果可以,我也想给他捐献肾脏,可是我的匹配不上……他会死的……”
    司渡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脑袋,嗓音温柔:“别担心,我在,不会让那小野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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