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最先拿到的是血型检测报告,当场就出了结果,看到上面的a型血,沈安澜只觉头昏脑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就她的血型和家里人不一样?
    脑海里浮现从小到大,别人知道她和沈昭是龙凤胎时,随口而来的调侃:“这两姐弟长得也不像啊,映雪,你家的孩子还真是一个人一个相。”
    弟弟沈昭像爸爸,而她和大哥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
    当时她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像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又或者更远的遗传关系。
    大哥不也这样吗?
    她从来没有疑心过,直到华大和京大安排学生体检,她和阿昭的血型完全不同。
    沈安澜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自己又换到这个医院用吴珍珍的名字检查过,结果依然一样,所以不是检测结果有问题。
    是她……
    扶住门框,沈安澜有些站不稳,直到医生喊了几声才回神,浑浑噩噩地拿了报告单,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白觉得安澜这小姑娘的神态有些奇怪,邱映雪却叹气:“可能是血缘感应吧,我昨天总觉得心口痛,打电话去岛上联系不上柏聿,团部说他在出任务一直未归。”
    “安澜应该是和我一样,想到她哥哥,心忧不已。”
    听她说完,林白只能出言安慰,看了眼时间,他说:“邱阿姨,差不到到饭点了,中午咱们去下个馆子,您的体检报告应该没什么事,到时候我给您开点安神的中药,吃两天就好了。”
    “柏聿那边您也别担心,我待会儿给岛上打个电话,看看他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立即让他回电到大院报平安,行不行?”
    邱映雪不想他跟着担心,只能点点头。
    见她答应了,林白扶着膝盖起身:“那我就去喊安澜一起了,阿昭不在家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
    “您放心吧,柏聿不会有事的,部队里那么多人在呢,台风天最多是清障维修,忙不过来很正常。”
    听他说完,邱映雪心里好受了些,点点头:“小白,谢谢你。”
    林白笑了笑:“您跟我还客气什么。”
    他往体检科那边走,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走廊上的沈安澜,神色有些萎靡。
    “怎么了安澜,是邱阿姨的体检报告有问题吗?给我看看。”
    沈安澜下意识想缩回手,但还是犹豫着递了
    过去。
    手里拿着一沓报告纸,林白一边翻一边打趣道:“检查的够详细啊,怎么血型都测出来了。”
    沈安澜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看报告没什么问题,邱阿姨应该就是思虑过重,心里焦躁不安。行了,先跟我去吃饭吧,等下来中药房取两副药。”
    “对了,阿昭什么时候回来?他不在家你和邱阿姨怎么都不好好照顾自己,你哥要是知道了又得挂心。”
    沈安澜默不作声跟着他走,内心天人交战,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想起这么多年妈妈和家人对自己的疼爱,沈安澜眼眶发酸,心里非常痛苦。
    如果自己不是妈妈的孩子,那她的孩子在哪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完饭拿了药回家,邱映雪已经喝了在中药房煎好的一副中药睡下了。
    看着妈妈憔悴的样子,沈安澜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说出口,可她又没有这样的勇气。
    如果是抱错的话,妈妈的孩子也不知道在哪里,不如就这样将错就错吧……
    沈安澜浑身被恐惧包围,她很害怕。
    害怕妈妈知道了真相后,会不要自己。
    内心惴惴不安,她去找了吴珍珍。
    “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假设?”吴珍珍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吹着风扇,舒服地窝在沙发上,惬意道,“我想想啊,要是我哥哥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我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啊,不是就不是呗,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抵不过血缘关系吗?就因为不是亲生的就果断放弃?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人吧。”
    她打了个比喻:“不说我哥吧,哪怕你养了条狗,养了十几年也该有感情了,我之前丢了个漂亮的发卡还心疼死了呢,要是放弃我哥……不,那绝对不可能!”
    “有血缘没感情的只能算亲戚,有深厚感情基础的才能叫家人。”
    吴珍珍翘着脚丫子,见她垂眸不语,弯腰拿了块西瓜递过去:“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看到报纸上有一则故事,说女孩从小被抱错了,养父母得知后毫不犹豫放弃她,把亲生女儿接回来。”沈安澜心不在焉,拿着西瓜也没胃口吃。
    “那她爸妈挺绝情的。”吴珍珍随口道,“血缘关系这东西我觉得不好说啊,有些人有血缘但是也不亲近。而且不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很难产生感情吧,就像咱们大院里有些婶子,大女儿放在老家带,小女儿放在身边,都是亲生的,不也照样只疼小女儿么。”
    “感情不是有血缘关系就有的,而是日常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这句话是我妈说的。”
    沈安澜心里安定了些。
    是啊,爸妈这么疼爱她,怎么可能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就轻易放弃她?
    只是她还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还是就这样瞒一辈子……
    亲生的,和非亲生的,到底是有不同。
    想到妈妈这两天状态很差,沈安澜无声叹息。
    再想想吧,妈妈现在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其实她也有些承受不来,只是强装镇定罢了。
    -
    磐岩岛,军诊所。
    霍青淮有些无语。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给沈柏聿送饭。
    因为沈柏聿的腿也被砸伤了,暂时还不能下地,而且容易拉扯到后背,所以军医不让他下床。
    姜沅的情况也不算太好,受了寒当天晚上就发烧了,再加上又痛经,外面又下着雨,韩巧云也不让她回去。
    “你就安心待在军诊所吧,这里床位够,实在不行就铺个凉席躺地上。”这是韩巧云的原话。
    所以姜沅就这么在军诊所住了下来。
    霍青淮处理完团部的事好不容易抽出点空,得知她在军诊所,还以为是家属房危险,被安置在那儿,就去食堂给她打饭。
    结果食堂里的人个个都夸他有个好妹妹,还问他沈柏聿和他妹妹是什么关系。
    霍青淮一头雾水。
    听了贾大胖说起昨天发生的事,他才明白过来,顿时铁青着脸,拎着贾班长给的两份病号餐,径直去了军诊所。
    看到他,韩巧云随手一指:“小姜同志在这边,沈教导员在那边。”
    霍青淮颔首,下颚线绷直,先去了沈柏聿所在的病房。
    见他来势汹汹,沈柏聿也不怵,笑眯眯地问:“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霍团长。”
    军医正在给他换药,因为清创过,后背没有一块好皮,看起来有些骇人。
    想到他是因为什么受伤的,霍青淮脸色好了一些:“潮汐发电站已经抢修完毕了,电力设备供应不是问题。”
    霍青淮向来都是个性格很好相处的人,平时爽朗大方,不会轻易给人撂脸。
    但是看到沈柏聿和他妹妹走得近,他确实有些不虞。
    “阿沅有未婚夫你知道吧。”
    沈柏聿心道果然。
    他一直在防备自己。
    本来还想逗一下他,但是想到妹妹对他的亲切和特殊,心里有些吃味,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我是阿沅的哥哥。”
    在霍青淮不耐烦的眼神中,男人语气温和,一字一顿道:“亲、哥、哥。”
    “……”
    屋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旁边行军床上躺着的战士眨巴着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小声嘀咕:“那小姜同志到底有几个哥哥?”
    “怎么三个人都不同姓。”
    “……”
    很好,这也是霍青淮想要问的事。
    怎么他就一天没空顾着这边,他的妹妹,又多了一个哥哥。
    还是什么亲哥哥。
    看他的表情,沈柏聿就知道他肯定不清楚姜沅的真实身世,更不知道姜沅并非姜家的亲生女儿。
    所以简短地把事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遍,最后无奈道:“一直没有认亲是因为我要查的东西还没有查出来。”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去靠近姜沅,才会被霍青淮当成肖想他妹妹的人。
    霍青淮越听越错愕,最后一针见血问:“那认回去之后呢,家里那个怎么办。”
    “安澜也有十八岁了,这十八年我们对她呵护备至,她也到了可以自己独立的年纪,再住在家里不合适。”
    沈柏聿想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打算:“把她送回姜家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样也是我们家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姜家都是什么人你应该也听说过,阿沅好不容易脱离出来,我不希望再把安澜送进去让她填那个窟窿给姜家的儿子兑彩礼。”
    “她现在可以在学校住校,我们再给她租个房子在校外,直到她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就当一个远房亲戚减少来往。”
    以沈柏聿的人品和家教,做不出拿沈安澜报复姜家泄愤的事,这是他目前暂时能想到的,其它的还要看父母那边怎么决定。
    “其实最重要的是阿沅怎么想。”沈柏聿说,“当年的事真正受苦的人只有她,如果她不同意我的建议,我也会按照她的意愿来。”
    霍青淮却笑了,意味深长道:“这件事,也许你不应该先看阿沅怎么想,而是要看你家里那个妹妹怎么做。”
    面对沈柏聿不解的目光,他语气平静:“阿沅是什么性格你最清楚,最是心软良善,哪怕受了委屈也只会在心里忍着,就算觉得不妥恐怕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你们问她的意见,她要怎么说,把另外那个赶出去不再来往?还是说你们可以当做无事发生继续保持现状两全其美以彰显她的大度?”
    “不要让她做决定,要让她看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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