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停灵在家许久,家人都不敢下葬。
    听说其他地方有人会刨新葬的坟。
    后来一口薄棺给送进了地下暗河。
    这个冬天,大榆树村消失的第二条生命是一个五六岁的娃娃。
    是被活活饿死的。
    临死前一直晕厥,偶有醒来的时候,嘴里喊的都是“娘,我饿。”
    娃娃每次喊,就喂一口米汤。
    也还是没能留住。
    这娃娃就住在周家兄妹俩隔壁。
    收敛娃娃的第二天,周春华出门了一趟。回来时给村里带来了好消息,她申请到了粮。
    这些粮食让大榆树村在这个冬天没有再减员。
    2月12日。
    周春华申请到了第二批粮食,照样分粮。
    村里人知道向上面申请粮食几乎不可能,为保障各自的好处,一开始都对外村人守口如瓶。
    5月12日,周春华申请到了第三批粮食。
    这时节,青黄不接,几家户户粮缸见了底。
    谁家都有几个外村亲戚。
    大榆树村村民手里有余粮,就有那悄悄支援外村亲戚的……
    然后,先是有外村的来大榆树村借粮。借粮不成又威胁周春华要举报大榆树村瞒报产量,私藏粮食。
    周春华软硬不吃,一口咬定,没粮。
    饿红眼的几个外村群体和大榆树村发生冲突。
    混乱中,疯掉的周秋实被打死——目击证人言。
    周春华带哥哥回家。
    第二天,周秋实又活蹦乱跳地在村里乱跑。
    本来以为背了人命的外村人见此情况腰杆就硬气了,把周春华给告了。
    调查中,周春华无法交代粮食的来处。
    当时,镇上粮站报案说粮食被盗。
    尽管数量上对不上,但也就如此草草结案。
    周春华入狱。
    在当年8月12日,于劳改队深夜暴毙。
    同一天,在大榆树村被村民轮流照顾的周秋实也在睡梦中猝死。
    周春华死后,才查出粮站失粮案是员工监守自盗根本与她无关。
    她的粮食来源至今是个迷。
    这些资料是后来稳定后才着手调查的,并没有包含周家兄妹的确定死因和验尸报告。
    紧接着的资料来自于受文化洗礼的特殊时期。
    主人公是一位温和儒雅的大学老师,年轻时曾在德国留过学,在这期间日子很不好过。
    这位老师不堪受辱,几欲寻死,家人轮番劝都劝不住。
    有一天早上醒来,这位老师突然兴奋地告诉家人,他找到了救世之道。但家人不论怎么问他也不说,他找到的救世之道具体是什么。
    从此,他也不再寻死,而是开始涂涂画画一些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东西。
    这位老师的变化,还不止于此。
    他突如其来的精神振奋让批斗他的委员会和小兵们认为他不服改造,针对他的行为加重。
    要是放在以前,在这样的情况下,晚上回家又得是新伤盖旧伤。
    然而,自从他突然振奋以后,整个人好似被笼罩了一层金钟罩一样。加诸在他身上的物理性伤害完全不能影响他。
    在当年那不正常的火热氛围下,小兵们一开始不信邪,对他进行了各种实验。水淹、上吊、弹弓射头……没有一样有用。
    面对这样的结果,有人怕了,批斗他的频率不再那么高,只让他去做一些繁重的体力活儿。
    如此也算是安生了半年,直到疯狂的卫士们冲进老师的家,混乱间伤到了老师的家人。
    众目睽睽之下,曾经温和的老师轻描淡写地捏断了两个人的颈骨,熟练的程度好似他曾经做过很多遍一样。
    这次冲突之后,还没有等到法律来审判老师的罪恶行径,老师心脏病突发而亡。
    老师病发那天,是5月12日。
    据家人回忆,老师突然发生变化,是在头年的11月中旬。
    老师过世后,家人整理他的遗物,之前那叠他乱涂乱画的资料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白纸。
    千禧年之前的资料不算多,进入21世纪以后资料要密集许多。
    但那些似是而非的资料如果要按举证的理论,它们什么也证明不了。
    看起来更像是一堆比较邪门的民间悬疑故事集。
    如果一定要总结一下,那就是这些故事都巧合地发生在那四个特殊的12日,且一些人会发生不能解释的可称之为奇迹的变化。
    比如80年代,一位母亲因为粗心大意导致孩子意外身亡,她受不了打击直接疯了。
    她一病十年,某一天身在精神病院的她突然清醒并独自策划越狱出院。
    被找到时她神智清晰,口齿清楚,思维逻辑有条理。
    但在问询中,她却告诉警察和医生,她找到了可以唤醒孩子的办法。只要她达成条件,向神明许愿……
    这样疯魔的发言让家人将送她回医院,她再次越狱离开家人开始积极生活。
    然而这位母亲在依然两年后的8月12日于睡梦中脑部缺氧而死。
    再比如,在一场原本被定性为无人生还的公交车车祸中,有人突然从太平间醒来。
    也有罹患绝症被判定时日无多后还奇迹般康复的……
    但更多的是突然死亡或疯掉的案例。
    其中就包含秦擎亲历过的杨广美发疯事件,以及在武宁分局被无奈封卷的两个猝死人员。
    手里的卷宗到此为止。
    监管秦擎看资料的两人退出去,另一位衔级较高的制服进来。
    她主动向秦擎伸手:“秦同志你好,我是1112专案组组长,代号此杀。”
    好杀气腾腾的名字,跟她的杏眼圆脸的长相完全不匹配。
    此杀以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卷宗,问:“什么感想?”
    秦擎道:“信息不足,不敢妄下定论。”
    此杀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秦同志,不必如此谨慎。我可是好久之前就听说了你的大名。案件一直没进展,就盼着你来。”
    话是说得客气,秦擎可没有看出此杀对她有多少期待。
    “所以……接下来呢?让我来不会只是为了看资料吧?”
    此杀一拍手。
    “当然,是有棘手的案子。”
    秦擎洗耳恭听。
    此杀解释:“刚刚你看到的1112专案的基础资料。专案组成立至今共十九年,在我之前,有过三位组长。全都死在任上,在调查案子的时候。”
    她语气稀松平常,并没有涉及自身生死的任何情绪。
    “你看到的只是专案的冰山一角,除开神奇一点儿以外,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但它能被设定为3s绝密,缘由便是它强社会破坏性和不可探知性,几乎桩桩件件都是悬案。我不是指你在卷宗里看到的那些离奇猝死,而是……”
    此杀转了下椅子,也不知道按了哪里。会议室的其中一面墙滑出一块屏幕,她为秦擎播放了一段视屏。
    视频是执法记录仪拍摄的,视角有些晃动,拍摄的人似乎趴伏在地,视野很矮。
    画面上前半段都是夜晚的树,没什么特别,直到时间到第39秒,一个人影出现在镜头里,他在一段墙边潜伏……
    忽然,墙的上方砸下重物,在潜伏的人瞬间尸首分离,飚出的血液在墙上撒出长长的暗痕,画面静止,只见地上插着刚才落下的重物,那是一把砍刀。
    这血爆场面来得太突然,秦擎本能后仰屏息……
    镜头的拍摄者似乎也和她一样反应,并没有动弹。
    画面重新切到了无聊的空镜头,然后是人影,潜伏,重物,飙血……
    后面的画面都是重复的,重复一次,重复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稍微不同的是音频里的环境音。
    一开始是安静的,越往后是越来重的呼吸声,牙齿打颤的声音。
    挨过最初的冲击,后面的不断重复便显得感官的刺激没那么大了。
    连续看了十遍的重复斩首视频,秦擎不明所以:“为什么要一直放重复的视频?”
    此杀暂停视频,看着秦擎,眼睛里这才有了点情绪。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视频并没有被剪辑过呢?你没看到吗,执法记录仪的时间一直在走动。别那么惊讶,事实就是,有个人在某个时间段内死死活活了许多遍,并且,这个过程被拍摄下来。
    视频里的死者是专案组的前辈,那次是去一个假钞案件。当时市面上出现了许多编号相同钱,这些钱无论用什么设备和手法检验都是真的。但大家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当时案件太过诡异,出动了许多人。然而,死的人,更多。
    前任专案组组长就是在这个案件里牺牲的。
    他牺牲前,用特殊方式留了信息。说任务完成,完成的方式是毁掉了导致这次案件的根源,一个一分钟的时间重置器。”
    此杀切换画面,屏幕上是一个罩在玻璃里的一个沙漏残骸,小小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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