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钰的指尖发颤,想抽回来,却被江勉死死握住。
    他低下头,盯着乔钰的手指发了会儿呆。
    片刻后,抬起来:“我是不是喜欢你?”
    第8章
    早上七点半,乔钰握着杯豆浆离开了病房。
    一出门就看见在沙发上睡成死猪的王哥,手机上是季仲远的信息,问他昨晚去哪了,怎么姥姥也不在家。
    他坐在王哥身边,视线落在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发了会儿呆。
    等到病房那边有了动静,江勉像个没事人一样跟着出来,他这才垂下眸,拇点进输入框,消息编辑了好几轮,还是没有发出去。
    就目前的情况,乔钰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季仲远。
    不是说一定不能,就是不好意思。
    当年的事已经很麻烦对方了,如今又来一遍,他没脸,嫌丢人。
    而且,季仲远对他——
    他也不能总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叹了口气,乔钰打算编个理由敷衍过去。
    却不曾想字还没打出来几个,季仲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犹豫片刻,乔钰抿了抿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接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远、远哥。”
    季仲远不跟他废话:“你在哪?”
    平铺直述的一句,就算乔钰想打哈哈都不知道从哪开始。
    他停顿了片刻,有些犹豫:“我……我在一个朋友家。”
    “是不是江勉找你了?”
    乔钰:“……”
    似乎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过去。”
    从挂掉电话到赶来医院,季仲远只用了半小时不到。
    他停车时甚至被门卫拦了好一会儿,陌生车牌,不给进。
    好在罗昊及时发现,把人给放了进来。
    季仲远全程黑着一张脸,乔钰光一眼看过去就只觉得头皮一紧。
    “跟我回去,”季仲远二话不说握住乔钰手腕,“姥姥呢?我去接她。”
    话音刚落,江勉幽幽地出现在沙发旁:“谁让他进来的?”
    罗昊如丧考妣,在短短几秒内把自己下辈子的职业规划都给做好了:“我看是小乔的朋友,就、就……”
    季仲远压根没把江勉放在眼里:“强人所难是你的乐趣吗?”
    江勉面露不悦,罗昊立刻一个闪现过去阻拦:“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王哥一个呼噜没顺过来气,受惊一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他迟疑片刻,简单环视了一下在场站位,最后坚定地站在了乔钰身后:“小钰,咱走吧,哥错了,哥下次再也不带你去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了。”
    乔钰任季仲远拉着自己,点了点头:“我是要走,姥姥和孙姨在做体检,我打算过去看看,把钱付了。”
    他是穷,但没一穷二白。
    一次体检费也不至于承担不起。
    听到这话,季仲远轻轻松了口气:“嗯,我陪你。”
    王哥嚷嚷着也要一块,季仲远这才俯身关心起乔钰红肿的脸颊。
    乔钰微微后仰着身体,连连摆手表示没事。
    看着那边互帮互助亲密有爱,江勉这个“乱七八糟的人”仿佛一根木头杵在旁边,成了这段故事中的唯一反派。
    这都无所谓,毕竟他江勉这些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然而,当季仲远脱下外套搭在乔钰肩上时,他还是有那么些许的破防。
    乔钰就这么搭着了?
    小脸红扑扑地跟在对方身侧,跟他怎么就没这么乖?
    江勉想去拦,却先一步被王哥挡住了去路。
    “我知道你有钱,”王哥既怂又勇,好言相劝,“但是大家都是良民,违法的事不要做。”
    江勉眼皮一跳,看两人带着乔钰离开。
    -
    乔钰跟着季仲远一起,几番周折后找到了孙姨和姥姥。
    她们刚抽完血,正在临时的休息区用餐,姥姥行动不便,甚至安排了轮椅。
    因为孙姨的过度兴奋,她的心情似乎也非常不错。
    然而,在看见乔钰红肿的脸颊后,姥姥蛋糕也不吃了豆浆也不喝了,两只手颤巍巍地捧着乔钰的下颚,心疼的眼泪水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哭了吧?又哭了?”
    “没有,”乔钰话中难掩哽咽,也俯身捧着她的脸,“天冷了,冻红了。”
    姥姥似懂非懂地点头,手掌下移,摸摸乔钰的肩头,把披在上面的外套收了收:“那多穿点,多穿点。”
    姥姥累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乔钰没成年的时候操心这操心那,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也就是近些年病了,像是过回去了,想得简单,也容易骗。
    乔钰有时候会担心对方的病情严重,有时候觉得这样也挺好,最起码在能呆在家里享享福。
    他吸吸鼻涕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陪姥姥一起做完了接下来的体检。
    临走时已经快到中午,姥姥还念叨着医院的小蛋糕好吃,护士折返回去又给她拿了一块。
    季仲远处理完费用的问题,把所有人一车全部载回了家里。
    乔钰安顿好姥姥,给自己加了件衣裳。
    拿着季仲远的外套出门,发现对方和王哥一起正在在走廊上抽烟。
    “我说弟弟啊,你是怎么认识那种人的?”
    乔钰把外套递给季仲远,并没回答这个问题。
    “被那种人看上不是那么好脱身,他们有权有势,有的是办法拿捏你,你要么就早点离开这,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
    可乔钰却摇了摇头:“姥姥在这,我走不了。”
    再说,他还有学要上,江勉肯定能找得到的。
    季仲远接过外套,食指屈起,指背蹭了下乔钰的侧脸:“怎么还这么红?”
    乔钰飞快地眨了眨眼,也摸摸自己的脸,顺便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对方的手指:“没什么,我用冷毛巾敷一下就好。”
    两人的气氛微妙,王哥看看乔钰又看看季仲远,目光来回打了几个转,终于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拍着大腿“哎哟”了一声:“我傻逼了,我先走。”
    季仲远要送他,他把手摆出残影:“我吹风醒醒酒!”
    王哥走后,乔钰对着季仲远,多少有点难堪。
    他一夜未归,又和江勉混在了一起,虽然是被迫,但说出口又有几分可信呢?
    “远哥,那个、体检的钱……”
    “没多少,你不用惦记。”
    “哦,”乔钰耷拉着脑袋,“那什么,远哥,我昨天……呃……”
    季仲远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乔钰把话接着说下去。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小钰,你信他么?”
    乔钰连忙摇头。
    “他后悔了,想来找你,觉得没脸,就编了这么个可笑的理由。”
    乔钰肩膀一垮,低下了头。
    其实对于江勉失忆与否,他的判断并没有表现出的那样笃定。
    最起码在好几次面对江勉的时候,他都觉得对方并没有在说谎。
    乔钰太了解江勉了,对方说谎时眼神乱飞,手上总有各种各样的小动作,且在说完谎之后还会因为心虚格外殷勤。
    而这些,现在的江勉都是没有的。
    可他又忍不住想,万一对方变了呢?
    他们分开的时间并不短暂,这五年内江勉发生了什么乔钰一概不知。
    一个人会被金钱蒙蔽双眼,又会不会被金钱改变自我?
    或许现在的江勉已经不是乔钰所熟知的那个江勉,即便对方满口谎言,他也分辨不出。
    说到底已经分开了。
    “我会远离他,”乔钰低声道,“我也没想着这样……”
    季仲远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按在对方发顶,轻轻动了动手指:“我知道。”
    乔钰和江勉的过去,季仲远不说全程参与,也是多有见证。
    五年前江勉离开,乔钰消沉了好一阵子,如果不是季仲远多加照顾,如今还真好说下场如何。
    所以对于乔钰来说,江勉这道坎,五年时间也不一定就真的能迈过去。
    只是,不管迈不迈的过去,那都得迈。
    摔个头破血流,知道疼明白痛,才好爬起来继续往下走。
    思及至此,季仲远更多的是无奈。
    “遇到难处给我打电话,注意别伤着自己。”
    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视线停留在那边红肿之上,只剩心疼。
    等乔钰回了房间,季仲远这才转身下楼。
    点了根烟,出巷子时抽到一半,看见自己的车子旁边立着一个高挑的人影。
    “呵,”他唇角挂着一丝笑,走过去,“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江勉穿着风衣,双手插在衣兜里,倒是大大方方,问得没一点愧疚:“我以前做了很没脸的事?”
    季仲远停在对方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近距离打量了一下江勉的面部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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