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知道在母妃面前护着自己媳妇, 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要骂也是骂他,反倒衬托的贺锦墨端庄贤惠。
    到了如今丈母面前李旷想要故技重施却行不通了。
    他诚恳开口道:“丈母息怒,一切皆是我的提议,锦墨姐不过是听我的才搬过来的。”
    贺母将面对贺锦墨的怒气一收, 她瞬间变了一副笑脸招待女婿,顺带着蹬了贺锦墨一眼。
    李旷吵着闹着连三日也住不得?成婚第二日就想要来贺家?
    呵呵,这种鬼话贺母能信才怪, 不过是给姑爷面子,她此刻才住口。
    端坐上首的贺母轻飘飘的给贺云昭使了一个眼神。
    贺云昭旋即起身,她走到姐夫身边轻声道:“二姐夫不妨来我书房喝杯茶,娘与二姐还有些体己话要讲。”
    她的身影挡住火烛,一道阴影盖到了李旷脸上,一滴冷汗从额角缓缓滴落……
    锦墨姐姐,救我!
    李旷缓缓扭头投出求救的目光。
    贺锦墨欲哭无泪,迎着母亲的眼神,她也怂了……
    对不住了官人…咱们只做了两日夫妻,如此大难当头,咱们夫妻还是各自飞吧!
    被贺母留下的贺锦墨挨了好一顿喷,女婿走了贺母也不再收敛,她指着贺锦墨脑袋将人好一顿收拾。
    骂过之后,她还是细细教贺锦墨要时常派仆妇往王府送些东西去。
    心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的东西要能让成王妃出去炫耀一二。
    这便是大多数儿媳妇的误区,她们待婆婆十分真心,从细节处考虑好一切,如果是亲身母亲自然是感念孩子的孝心,但婆婆与她可是没有血缘关系。
    送昂贵的、新奇的能叫婆婆出去炫耀的东西,或者你能拿出来说嘴的东西就好,这招几乎能对付大多数人。
    这头贺母细细的教导,虽然这些知识她没用上,但贺锦墨还是应该懂一些才好。
    另一边贺云昭的书房,出乎意料的是李旷并没有被小舅子狠训一顿。
    贺云昭很温和的请姐夫坐下,她斟一杯茶来请其品尝。
    两人对坐喝茶闲聊,贺云昭漫不经心问一些宗室的八卦。
    贺锦墨夫妻俩回家一对各自的待遇,李旷可是被有些小嫉妒的贺锦墨拍了好几下。
    从此事上,贺云昭才察觉自己有疏漏之处。
    或许是因她本身就是文人出身,有些地方不是很敏感,所以导致了贺家虽然有小厮婆子守着门,但本身不算严谨。
    贺家的庄子上能调过来的人跑腿做事估计还行,护卫之事却是为难他们了。
    贺云昭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是认为自己是站在明处的人,暗地里那伙人不会知道她才是‘皇子’,自然就不会用暗杀等手段对付她。
    她的警惕心全放在了朝堂上,倒是忽略自家宅院的安全。
    若非此次二姐与二姐夫提醒,她恐怕还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反应过来。
    人要从哪里找呢?
    手指轻敲桌面她缓缓抬眼。
    她还认识一位武将,发小穆砚。
    穆砚干脆将自己手下的人调了几个过来帮忙,贺云昭忙道谢收下人。
    拜托的另一个人,是裴泽渊。
    他送了一份单子过来,上面有一些裴家原来养着的伤残兵丁,家中都有几个壮年的儿子,经过一番调查,大致与其他方没什么联系。
    贺云昭挑好之后他再将几户人家送来。
    贺云昭既有如此需求,裴泽渊定然是要先问清楚缘由。
    贺云昭便道是见二姐与姐夫半夜里回贺家,来往自如没人阻拦,府中可见松懈。
    安王府那边不见得会善罢甘休,倒不如早日防备着。
    裴泽渊也了然,他晓得这样的人还是贺云昭自己来养的好。
    于是干脆将人一户一户成单位的送过来,家中老弱养在庄子上,有武艺在身的壮年男子便安排在府内做护卫。
    贺云昭回府后吩咐杨小满道:“穆家与裴家都送人过来,你去登记造册,裴家送来的人安排到咱们家的庄子上,老弱妇孺养在庄子上,能做事的壮年人安排在府里跟着穆家来的几个人练一练。”
    杨小满皱眉哎呦一声,这么多人可是个难差事,万一起了什么摩擦可不好处理。
    贺云昭招手让他靠近些低声道:“不必刻意将人捏成一团,叫两方各自安好就是,另外把咱们家的小厮安排进去跟着一起练一练。”
    杨小满眼睛一亮明白了意思连忙点头。
    只是他心里难免有所偏向,裴家过来的人可是一户一户来,眼瞧着就是要在他们贺家扎根落户的。
    而穆家送来那几位怎么看都是大爷,手上有本事的人,那可怠慢不得。
    虽然贺云昭认为自己不会引来训练有素的刺杀者,但万一呢?还是安全最重要。
    刚好穆砚与裴泽渊送来的人可以混在一处,防止有人混进去图谋不轨。
    不过此次一问,贺云昭也感觉出裴泽渊与穆砚的区别。
    裴泽渊是一定要问清楚怎么回事,然后按照最能保护她的方式去准备。
    他做事很仔细,骨子里是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底色在的。
    而穆砚如今看待她,更多是以一种保护者姿态,因为他如今身居高位,虽然手中权柄还不稳,但是定然是比贺云昭这个翰林院修撰要厉害的多的。
    他干脆派了自己手下来,人一到贺云昭才察觉麻烦之处。
    这样有本事的人在前程似锦的将军手下做事自然是万分忠诚,可在她一个小小的文官宅子里做护卫就屈才了。
    时日久了难免心有不忿。
    贺云昭有些头疼,她干脆安排人做教官,教一教家里的小厮与护卫们,训的有些防卫意识就是了。
    她已经决定事成之前坚决不离开京城,而在这样左军与衙卫循环巡逻的地方还是相对安全一些,家中护卫有些防卫意识就够用。
    至于出京,她宁死都不出。
    半个月后,贺云昭决定收回自己的想法。
    翰林院。
    丁翰章老爷子、大儒方弘文、齐钧齐老以及贺云昭十分熟悉的廖应洹老爷子被邀一同编纂《三朝文疏》。
    此《三朝文疏》乃是从太宗皇帝始,至先帝、陛下,以三代皇帝的在位时间为脉络,对三朝的书籍文献进行梳理和思考,深入透彻的以今人视角洞鉴古今。
    从当今陛下的角度来讲,此书才是他在位期间牵头的重大文化、政治项目。
    其次以此身份令编篡此书能够从正统上对嗣子形成压制,以防来日嗣子莽撞毁了先帝与陛下的香火。
    而从另一角度,如果一个皇帝在位期间一个重大修书项目都没有,那完全可以说这是个失败的皇帝。
    先帝:?
    先帝是个例外,他的上位手段朝臣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他老人家完全没有想过瞒什么。
    但他也坚决拒绝下旨修书,以防有文人趁他不注意搞什么幺蛾子。
    不到万不得已,先帝也没精力去处理什么文字狱。
    而到了陛下上位后,先帝那些事自然被美化成了枭雄之姿,天命所授。
    天命所授,意为老天不给自己拿。
    与在位的皇帝因为过往经历争论起来,你头铁的非要记载下来,定然有很多文人热泪盈眶的支持这样的大义之人。
    但要是非要在皇帝面前蛐蛐他亲爹干了什么……
    不仅是逼迫皇帝处置你还显得本人很懦弱。
    先帝在时你不出头,驾崩好多年了你跳出来要维护世人知情权了!
    哭坟都哭晚了!
    李燧下令编篡《三朝文疏》后,好多老人家怒气冲天的在家骂人,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先帝太阴了!
    玛德,家里留的证据都不能拿出来了!
    李燧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虽然他也害怕先帝,但那毕竟是亲爹。
    他也不想看到一群文人抹黑呃……披露……嗯……冒犯先帝,于是他选了对先帝还是比较推崇的廖应洹、方弘文等大儒。
    将丁翰章这样既有文坛地位又有朝中地位的老臣返聘,再加上一个比较正直的齐钧来参与编这本书。
    这样重大的项目,在翰林院自然是人人向往的香饽饽,哪怕不能深度参与,只是打打下手,将来也能博一个青史留名。
    族谱上都能记一笔,某某某,参与编篡《三朝文疏》。
    这样顶好的差事即使和云昭自己不去争取,也有人给。
    廖应洹,十分欣赏她的一位老爷子,战绩一个一,国公府门前大骂理国公。
    他是诗人、词人、作家、游侠、美食家、评论家、乐手等……
    方弘文自不必说,脾气十分温和的一位大儒,曲瞻的亲舅舅兼师父,他看贺云昭便是在看外甥的小朋友。
    最重要的是齐钧齐老,此人是极度爱才之人,还曾经为了帮贺云昭扬名不惜在所作序文中踩自己捧贺云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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