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刺痛从针扎破口处蔓延,但梦中的他像是无知无觉,迫不及待拿下穿耳器,侧着头检查。
    因为没有用定位笔标记,耳洞的位置歪歪扭扭,不在耳垂中央,偏离中心线,并不好看。
    池南暮蹙紧眉头,指尖覆在刚打上的耳钉,无视银针摩擦伤口的疼痛,重重往外拉扯。
    伤口遭了大力撕扯,立刻流血。
    池南暮抽了张纸,胡乱擦掉血迹,又一次将穿耳器扎在耳垂上。
    有了经验,这一次,耳钉死死钉在耳垂中央,尽管沾着淋漓鲜血,但池南暮相当满意。
    就这样,池南暮对着镜子,穿耳器从下至上,一路往上穿刺。
    耳廓上的钉不好打,总是歪斜。
    池南暮失手数次,最终勉强打下三颗位置歪扭的耳钉,以及数个流着血的废洞。
    撕扯的疼痛感极剧烈。
    伤口流出的鲜血沾湿整个右耳,温热的血顺着侧颈往下流,一滴滴落到肩上。
    这些耳洞......都是他自己亲手打的?
    还没来得及细想,耳畔的笑声忽然变得清晰,画面一转,咸湿的海风急速迎面来,吹乱他额间的碎发。
    “等以后我年纪大了,再也不用拍戏,我就在左耳上,打四个和你一样位置的耳洞。”
    这是......
    江初的声音?
    池南暮想回头,海风吹起的沙子却进了眼,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他正骑着机车,在日出里飞驰。
    朝阳东升,海面的波光摇曳。
    心脏疯狂直跳,静不下来,快要跳出胸膛。
    机车行到海边停下。
    池南暮踩下脚撑,自己下了车,单手扶着车头,似是怕平衡不稳,会让后座的江初带着车摔倒。
    “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去打耳洞,不会有人敢说你。”池南暮说。
    江初侧过身,没有下车,面向他而坐,皱着脸说:“她是我的经纪人,我当然要听她的话。又不能因为和你这种大老板恋爱,我就开始嚣张,胡作非为。”
    江初的表情极生动,明明是在抱怨,却又像在撒娇,杏眼里的光晶莹漂亮,满眼只倒映着他的面庞。
    日光极亮,洒在江初的侧脸上。
    狭长睫毛的光影映在眼下,忽闪飘曳,像是挠人的羽毛,挠得他心口发痒,不自觉被吸引着靠近。
    “池南暮,你靠得太近了。”很快,江初侧过头,上身稍往后仰,神色紧张。
    “抱歉。”池南暮道了歉,也仅仅是道歉,没有就此拉开距离,视线嚣张,不加掩饰,落到江初微红的唇上。
    海浪声代替说话声。
    他们不用开口,因为迷恋的眼神是有声的,早已代替语言,说千道万。
    江初被他看得久了,脸颊逐渐变红,小声说:“池南暮,我没有拍过吻戏。”
    “我知道,”池南暮凑得更近,回应着说,“我也没有接过吻。”
    闻言,江初终于转回头,因为羞赧,所以无理反驳,“你这样,根本不像没有接过吻的样子。”
    “我想亲你。”池南暮直接了当地说。
    四目相接。
    江初的杏眼微微睁大,莹澈透亮,像是受了惊吓,却藏不住恋慕和期盼。
    顷刻之后,江初闭上眼睛,稍稍扬起头,默许他的请求。
    心跳变得更快,猖狂的咚咚声贯耳,盖过翻涌的海浪声。
    池南暮俯下身,唇轻轻落在江初嘴角,只不过一下轻点,就让他神经酥麻,全身气血都往上涌,耳朵发烫。
    没有经验,初次的吻只有相贴,青涩简单,但动人心魂。
    江初紧攥住他的袖子,眼睛紧紧闭着,鼻尖没有呼吸,明显是在紧张地屏气。
    似是怕江初憋气太久,没过多久,他稍往后,唇与唇分开。
    唇相分离,江初缓慢睁开眼,睫毛忽闪,视线闪躲,面颊上的红更深,不用触碰就能知道很烫。
    “你脸红了。”池南暮说。
    “我脸红怎么了......”江初抿紧唇,不服输地反问,“你的耳朵不也红了?”
    他一怔,抬手摸了摸左耳,果然触到一片滚烫。
    被直白戳穿,心口的羞赧感骤然而起,打碎勉强维持的从容。
    池南暮再度俯下身,紧紧拥住江初,仿佛这样就能保持住形象,不让江初察觉他的局促。
    怀中的人一愣,而后侧头靠在他的肩上,鼻尖的呼吸打在他的右耳。
    “池南暮,你的耳朵真的红了。”江初呼吸的热意顺着耳侧爬,很近,比正午的烈日还烫。
    他不说话,江初又抬起手,轻戳他耳垂上的耳钉,获胜似的说:“你的耳朵比我的脸红。”
    “不许看了。”池南暮抬手,捂住江初的眼睛,隐藏他不平的心绪。
    “你不让我看,我也能感受到。”江初尾音里带着捉弄的笑意。
    说完,江初稍侧过头,先是脸颊触到他的耳朵,几息之后,变换成更加柔软的触感。
    “谁让你先嘲笑我的......”江初的唇落在耳钉上,很轻,同样滚烫。
    海风变大,呼啸而过。
    池南暮倏地从梦境中脱离,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喘气,呼吸急促。
    露台的门没有关闭,晨间的风刮进卧室,吹起额发,竟然带着一丝海风的咸湿味道。
    右耳滚烫,疼且酥麻,梦境里的两种触感一起被带到现实里,相当矛盾。
    池南暮愣怔着抬手,指尖覆到耳垂上,没有触到耳钉,只有一片平滑。
    那些画面太真实。
    难道......都是他的记忆?
    打耳洞,骑机车,在外接吻。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不得体的事情?
    池南暮垂下手,出神片刻,而后翻下床,快步走到浴室里。
    镜子里,右耳处不规则的耳洞痕迹,依然让人生厌,徒增烦躁。
    心跳逐渐平稳,梦境带来的影响开始消减。
    但宛然在目的画面已经记下,只要随便一想,江初那双羞赧的漂亮杏眼,就立刻浮现在脑海。
    烦躁和排斥感越积越多。
    池南暮想打开花洒冲个凉水澡,转移注意,楼下的门铃却蓦然响起。
    现在不过早上七点,不该也不会有人来造访。
    姜聆休假回家,他不去开门,门铃声就响个不停。
    池南暮皱紧眉头,快步走下楼,猛地拉开门。
    “池总,”王临站在门外,毕恭毕敬地说,“您还记得我吗?我是王临。”
    池南暮不记得,但在车祸之后看过资料,知晓与江初有关的所有人。
    “什么事?”池南暮声音变得冷漠,尽管有所收敛,烦躁仍悄悄透露。
    王临大半夜收到解约合同,以为江初要彻底退圈,发了消息也不回,吓得半宿没睡着,天一亮就往江南半山赶,想着来和这祖宗好好谈一谈。
    “池总,”王临轻咳着说,“您现在方便吗?我想和江初聊一聊。”
    一提到江初,右耳处倏地泛起热意,甚至有些密密麻麻的痒,仿佛那个吻已经穿过梦,进入现实中。
    “他不在这里。”池南暮蹙紧眉头说。
    “不在这里?他去哪里了?”王临摸不清状况,下意识问。
    池南暮没有答话,淡漠的视线漫不经心一扫,刺得王临发怵。
    “抱歉池总,”王临后退一步,脸上堆起笑,“打搅到您实在不好意思,既然他今天不在,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
    “他已经搬走了。”池南暮直言。
    闻言,王临一愣,从细碎的几句话里,拼凑出隐藏的事实。
    江初已经搬走,甚至还要和南江娱乐解约?
    怎么看都像是要断绝关系的意思。
    这是要离婚?!
    王临抬眸,偷瞄一眼池南暮,对他淡漠的反应相当震惊。
    “还有什么事?”池南暮问。
    “没事,”王临赶紧摇头,急急转身离开,“池总,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王临背影慌张,甚至有些踉跄,好像受到了惊吓,认为江初搬走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
    脑海里又浮现江初亲吻后泛红的脸。
    右耳跟着发烫。
    思绪和记忆变得不可控制。
    本该回归正轨的人生,因为“江初”这两个字,仿佛又要开始失控。
    池南暮抿紧唇,下意识排斥,甚至厌恶这种不在计划的失控感。
    “回去立刻处理解约的合同,今晚之前送到江初家里。”王临离开之前,池南暮冷声提醒。
    第21章
    接到王临的电话时,白冬槿刚睡醒,昨日喝到断片,昏睡了一天到傍晚,脑子不清醒。
    听着王临结巴的自我介绍,白冬槿回忆许久,才想起这人是南江娱乐的老板。
    “怎么了?”白冬槿打着哈欠。
    “白先生,我联系不上江初,金栀苑的保安不放行,您能不能来一趟金栀苑?”
    “金栀苑?”白冬槿不明所以,“初初不是正在度蜜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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