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人,你读书时候……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吧。”老板正注意到了两人的谈话,随意爽朗的大笑,“那可是我们店的老顾客了!哪个大学的啊?”
    简秀还在犹豫,蔚起已经回答了,语气里有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星联理工大学,不过我们已经毕业很久了,最近才回来看看。”
    上校这句话说的太自然了,完全没有任何谎言的生硬或浮夸,还补充上了简短的细节,与蔚起平日里的言谈习惯丝毫不搭边。
    有那么一刻,简秀是真的下意识恍惚,好像自己和蔚起真的是星理工毕业多年回来旅游观望的校友,故地重游,与偶遇的陌生人攀谈旧事。
    他莫名有一种预感,只要蔚起需要,蔚起就可以瞬间补充完虚构的身份,完美扮演,合理利用;倘若蔚起要说谎,即便自己的精神海是“万象”,可能也未必可以轻易觉察。
    老板看着两人牵着的手,乐了:“那你们这可是从学校到现在了?佳偶天成啊。”
    不是的,简秀下意识想反驳,可是又被那句“佳偶天成”给绊住了,丝丝缕缕的甜意萦绕着,忍不住再多回味一下。
    他的思绪漫无边际——
    其实……如果……如果可以早一点遇见蔚起,他当初选择中央军校……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是啊。”蔚起没有否定,“我们在学校里遇见的。”
    上校居然还会这样,简秀糊里糊涂的想着,但是似乎蔚起也没有说谎,他好像被蔚起轻而易举的几句话给缠成了软软的棉花糖,每一步都在唯美的梦里行差踏错。
    蔚起没有否定,所以简秀自己重复了这个认知。
    “哎呦,小伙子,你对象害羞了。”老板的笑声撞进简秀耳边,“耳朵尖都红了。”
    蔚起捏了捏牵着简秀的那只手,把简秀带到了自己身后一点,声音礼貌清和:“不说了,他胆子小,老板再见。”
    老板惊天动地的拦着即将离开的他们:“哎哎哎!我再送你们两冰淇淋,小朋友!情侣冰淇淋!!!”
    猛低着头的简秀觉得自己耳朵已经要烧起来了!
    ……
    “吃慢点。”头顶蔚起的声音清冷依旧,却依稀的带着一点温柔的笑,“不会有人和你抢的,这里天太冷了,冰淇淋不要吃这么急。”
    “我——”简秀顿时咳嗽起来,草莓味的奶油在天翻地覆的震动里融化成了潺潺的甜流水,然后滑入了肺腑,呛到了更深处,“噗咳咳咳咳咳咳!”
    眼角的余光里,蔚起应该是在笑。
    蔚起拍打着简秀的后背,平复着他胸膛的咳嗽。
    “蔚起……蔚起!”简秀发觉了什么,终于缓过来了劲儿,眼角绯红,又急又恼,“你——唔!”
    一颗剥好的糖炒栗子被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因为熟悉的白檀气息,简秀连犹豫都来不及,就下意识含住了,香甜软糯的栗子入口就化成了渣,被有意的放凉了一会儿,并不烫嘴,温温热热的甜。
    蔚起眼眸低垂,流动着华光:“好吃吗?”
    简秀愣楞:“好吃……”
    蔚起:“这家店的糖炒栗子用糖水煮过再炒,口感更软更糯,也不会那么噎。”
    “不知道老板的独门配方是什么,只有他们家这样做的不会过甜,更符合东部星区人的口味。”他的声音很轻,“读书时候,息泽,我的同学,他很喜欢吃,连带着我们也会跟着他一起吃。”
    简秀没有打断蔚起:“我也觉得很好吃。”
    蔚起:“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会避免高调行为,所以和老板熟悉以后,就一直假借自己是星联理工大学的学生。”
    说着,上校继续低着头,修长冷白的指尖继续剥着栗子。
    “蔚起……”简秀坐得更靠近了蔚起一些,可不等他往下继续说什么,就又被某人给塞了一颗栗子,教授无可奈何的继续吃着,发觉这个人就是故意的。
    其实他很开心。
    这是蔚起,和淡然的蔚起、冷冽的蔚起,理性的蔚起不一样的蔚起。
    年少、温和,平静。
    宛然一束和煦春光下的白檀花,淡淡的柔软。
    在简秀的注视下,蔚起唇角微弯,实在是细微。
    “明秋其实更喜欢这家店的桂花烤年糕,言云鸣喜欢红豆饼,而我都可以,所以我们每次都会买套餐,直接打包一份拼盒,大家挑自己喜欢吃的拿。”
    说着,他又喂给了简秀一口桂花烤年糕。
    蔚起:“当时军校管得严,日常生活比较枯燥,他们很喜欢打个赌给自己找乐子,言云鸣和阿诺经常拿吃的做赌注,他们两都喜欢红豆饼,只不过一个要半糖,一个要全糖。”
    糯米香和桂花香被烘烤的服帖甜意入口,不同于栗子的软,是谷物细腻的口感,蔚起很细心,点心一点也不烫。
    简秀双瞳明亮:“这也很好吃。”
    蔚起点头:“嗯。”
    简秀扯住蔚起的手,捻起一粒糖炒栗子,有些颤抖,也有些笨拙的剥开了栗子,专注虔诚的捧到蔚起的面前:“蔚起,栗子!”
    “好……”蔚起抿唇。然后咬下。
    上校的唇擦过了简秀的指尖,和之前遐想的清冷一点也不一样,暖暖的,有一点薄茧。
    简秀:“还有年糕!”
    蔚起乖乖吃掉:“嗯。”
    简秀:“红豆饼!”
    蔚起:“好。”
    想到了什么,简秀突然扣住蔚起:“要不我们一会再去给言主任带一些红豆饼吧,他不是爱吃吗?还有杜兰上校……”
    与这样天真灿烂的目光相对着,蔚起眼眸轻弯,却不似在笑:“没事的,言云鸣……已经很久不吃了。”
    自第九星轨辞别十一年以后,言云鸣再也吃不了红豆饼了。
    简秀突然就楞住了,手里还捧着自己咬了半口的红豆饼,某颗答案的种子落下,被敏感催生蜿蜒,曲折成树。
    掌中点心未凉,这样切切的热度,滚动成了简秀眼眶前的酸涩,想要不知所谓的欲滴而下,但最终……什么也都没有。
    其实他也不是从来都这么爱吃甜食的,他这一辈子,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受了委屈,会用甜食来哄他的人,只有两个,这是两个天塌下来都不会有催折的人,贯穿了他情感惰性依赖的一生。
    一个是颜姝,一个是蔚起。
    可是,他想哄哄蔚起。
    蔚起静静地看着他:“简秀,可以哭的。”
    眼眶红红的青年,霎时潸然,落下了今天的第三次眼泪,他不知道为什么其实蔚起那么包容他,他还是容易哭,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为什么容易在蔚起面前流泪,也许是有持无恐。
    与此同时,一粒新雪落下,悄然无声的落在了简秀与蔚起之间,然后是第二粒。
    下雪了。
    因缘际会,命数错落,无数偶然与恰好,这颗宇宙中小小行星的北纬45度,初雪来临,与青年一起落泪,没有一个明确的原因。
    哭泣不必有原因,这本就是生命的震颤之一。
    而往后的很多光阴里,山长水远,蔚起都在细数着简秀的眼泪活着。
    蔚起可以在无数个瞬间动容,却只在一刻遇见了简秀。
    宇宙间的原子,灯光下的尘埃,啤酒上的泡沫。
    “蔚起……不哭……不难受……”简秀脸颊被眼泪涩得生疼,冷冽的风拂过,犹如刀割,其实哭的不是蔚起,是简秀,可是简秀满腔肺腑里都是痛,细细密密的,不属于自己的阵痛。
    还有上校没有藏住的心事。
    他颤抖的指着蔚起的胸口,然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蔚起……不哭……
    白檀与橙花依偎在朔风里,本能比情感更诚实。
    蔚起抬手,又一次擦拭过了青年的泪痕,手没有离开他的脸,温温热热的掌心暖着他的双颊,隔绝了初雪的寒。
    蔚起:“没关系的,简秀,我很开心的。”
    简秀,我有很多朋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过可能暂时无法与你我相见罢了,但我知道他们有多好,而你有多好。
    他们会好奇又友善的盯着你。
    息泽和阿诺最活跃,肯定会一开始就自我介绍,然后各种揶揄的夸你一遍,夸你好看漂亮,人也文文弱弱的,最好是逗得你害羞以后躲到我身后,才被看不过眼的玛希给揍一顿。
    玛希性格比较飒爽,但是她是内心非常柔软的姑娘,也一定会喜欢你,她的喜恶坦荡,爱恨分明,贝蒂会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地方牵起她的手,轻轻捏一捏,安慰她无疾而终的感情。
    言云鸣会赖在蒲明秋身边,懒洋洋的损几句找打的息泽和阿诺,然后对你笑笑,说不要在意,他们就这样,有问题可以找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蒲明秋和你一样心思细腻,如果看见你,他会安静的弯着眼睛、说,“你好,我叫蒲明秋。”
    霍延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一定会瞥你好几眼,因为你是他喜欢的类型,只不过他对alpha实在不感兴趣,只能叹息世事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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