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医院干了这么多年,走路六神无主的人见的太多了。
    一般都是听到家人或自己的噩耗一时难以接受从而精神恍惚。
    但刚才明明听到关于范大叔的好消息了啊。
    “范大叔,我们医生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安排去其他科室支援学习这是常事儿。”
    “说远了,见到你我可要好好恭喜你啊。”
    小梦说完看到范抿有些微微发愣,歪着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范大叔你咋回事儿,我刚听孙主任说有个女孩子等到肾源配型了。”
    “看名字不就是范敏你姑娘嘛!这天大的好事儿你怎么还不高兴啊?!”
    范明听闻低头跟着赔笑。
    “高兴,天大的高兴,这真是菩萨显灵我家小敏五年前来江城提过申请。”
    “谁敢想才五年啊,有的病人等七年十年,也等不到合适的配型。”
    “高兴...高兴的很...”
    小梦听闻用力拍了拍范抿成天干苦力健硕的肩膀。
    “范大叔,我听林爷爷说过,你是个好人,所以一定会有好报的。”
    “一定要鼓励小敏克服做手术的恐惧,这可不是开玩笑,是她唯一重活一次的机会,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小梦离开后范抿走进肾病学专科,敲了敲孙主任的办公室。
    “请进。”
    走近后看到孙主任还穿着绿色的手术服,坐在电脑椅上正在滴眼药。
    其实只有50多岁,但每天好几台手术高度劳累,皮肤看着极为粗糙褶皱,眼珠里满是红血丝。
    “范抿来啦,抱歉我刚下手术眼睛不太舒服,是对手术过程还有什么不清楚吗?”
    范抿摇了摇头。
    “孙主任,这手术过程我听也听不懂,但知道您是好人,把小敏交给您我放心。”
    “只是...”
    “手术费的事情,能不能请您跟院领导商量商量,我绝不是想赖账,能分期不...”
    孙主任听到这低头思考片刻叹了口气,还没说话就听扑通一声。
    眼前的范抿双手低垂如杨柳,直接跪在地上。
    “孙主任,帮帮忙吧,能借的我都借遍了,剩下的以后给医院当牛做马还行不。”
    “我实在是跟女儿配型不成功啊,要不我把我的肾给医院行不,看谁家能配型成功我卖给人家。”
    ......
    第501章 【续】穷病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起来!”孙主任急的连忙从电脑椅上跳起来,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
    “你起来,这样咱俩没法谈。”好不容易将壮硕的范抿从地上拖起来,搀扶用力过猛都快晕过去了。
    “你坐你坐,我给你倒点水。”
    孙主任倒了杯水后坐在对面,看着这位顶自己两个壮的黝黑汉子。
    可无论他再怎么强壮,在一些事面前却渺小的像一只蚂蚁一样卑微。
    “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叫你一声老范吧,早上跟你说了,因为不是直系亲属捐赠,这种异体肾移植费用会高不少。”
    “主要高的不是15万左右的手术费,是后续应对排异反应的各种治疗,这种进口药可能需要吃终生,加上手术费杂七杂八算起来估计50万要有的。”
    “我跟院长申请一下,一些能控制的器材成本,医院尽量把费用降到最低。”
    “同时帮你联系一下省里看有没有肾移植的相关基金补贴政策,但也请你理解这是我能做的全部了,如果给你开了太大口子,别的病人该怎么办。”
    范抿心中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什么也不想懂,只想活,只想让女儿能好好活一次。
    “孙主任...怪我没本事,东拼西借也只有10万,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先缴一部分。”
    “剩下的我就是砸锅卖铁,做牛做马也想办法给医院补上。”
    孙主任看着悲痛欲绝的范抿,揉了揉越发胀痛的额头。
    自己也是父亲,也有一个女儿,如果可以,谁愿意一把年纪给别人下跪呢。
    也知道范抿主要做些体力劳动换取报酬,后续的治疗费用对他来说太吃力了。
    但作为医生,如果说匹配不到肾源那谁也没办法。
    但如今希望在眼前,如果不帮小敏打开这扇希望之门,那她将永远身处深渊,被黑暗掩埋。
    “你稍等一下。”
    说完拿出手机拨通了院长的电话,说明了当下的情况。
    “老孙,这位患者家属前期手术费能缴纳吗?”
    “你在器材上考虑一下,能给人家减的就别用了。”
    挂了电话孙主任擦了擦脑门儿上的冷汗。
    “这样吧,你不是能拿出10万吗,先预存住院和手术费。”
    “晚点我找院长让他写个条子交给财务,让你分批次缴纳后续费用。”
    “快回去吧,这事儿别跟小敏说了,手术能否成功跟她的身体情况有很大关系。”
    范抿如同上殿朝拜的大臣一样,对着孙主任千恩万谢。
    硬是没敢回头,后退出了办公室。
    刚出去就听到一声惊呼。
    “小梦医生,你这是...”
    其实小梦刚回来拿东西,路过办公室门口恰巧听到了那句钱不够的话。
    本来不想偷听,但想到小敏那可怜孩子,情不自禁没挪动腿多听了两句。
    “我....我去休息室!”
    小梦慌张的手舞足蹈360°一通乱指,最后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旁边小护士听到诧异的说道。
    “小梦老师?那边不是休息室,是厕所,休息室在后面。”
    ......
    范抿低头无奈的苦笑两声,无所谓了,跪都跪了。
    难道还纠结什么面子么,只要能让女儿活下去,跪一辈子又能怎么样。
    别人的孩子都能活蹦乱跳的,这是自己欠她的。
    突然想起有一次在餐厅打扫完卫生,遇到缘通大师二人聊天说的话。
    世上本无病,只因心所欲。
    “我看要改一下,这世上不是没有病,而是只有一种病,叫穷病...”
    想到这离开医院,回到宋民村向家走去。
    “哟,老范回来啦,来我店里坐会不。”
    门口开杂货铺的铁锤说完看到范抿似乎没听到一样。
    行尸走肉般向前走去,于是又喊了一声。
    “老范,你没事儿吧!”
    范抿这才听到呼声连忙转头。
    “没...没事儿,今天就不坐了,我回去看看姑娘。”
    铁锤听闻笑了笑,打开冰柜从里面装了一小袋子冰棍。
    “新到的口味拿回去给小敏尝尝,好吃以后可要来我店里买啊,别去旁边的711,娘的连锁便利店搞得我生意都快没有了。”
    范抿接过那袋还冒着白色冷气的冰棍,入手很凉,但感觉又有些温暖。
    “谢谢啊,我先回去了。”
    来到家门口掏出钥匙,突然手机信息响起,吓得他啪嗒一声钥匙掉在地上。
    拿出手机一看,是同乡好友发来的信息。
    【老范,你上次借我的钱都没还,要是我一个人都无所谓,但没法给老婆子交代啊】
    范抿返回对话列表,看到全是自己跟同乡好友借钱的信息。
    但回复无一例外都是拒绝的,因为这些年小敏没有医保。
    做治疗已经花了很多钱了,七大姑八大姨关系好能借的都借遍了。
    想到这抬手啪啪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努力挤出笑容打开房门。
    “姑娘!好消息啊姑娘!”
    “哎呀,不是说让你别干活儿吗,赶紧坐下休息。”
    小敏手里的拖把被父亲夺走,按在凳子上一脸懵逼。
    “爸,发生啥事儿了这么开心啊,中彩票啦?!”
    “中彩票?!我这事儿比中彩票可难太多了!”
    说完从兜儿里掏出一张折叠工整的a4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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