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不许篡改大师兄本命剑的灵识。
    第三,加固此剑的韧性。
    之后, 乌景元就拿着护苍剑回到了寝殿。
    伸指抚摸着剑面上熟悉却又陌生的纹路, 乌景元一点点用自己的手指感受着上面的灵力波动。
    小剑灵被封回了剑中,依旧忿忿不平试图冲破封印,可没有苍溪行的允许, 他根本就出不来。
    除非乌景元破了封印,但也极有可能因此误毁护苍剑, 或是误伤到剑灵。
    “放我出来!有本事你就放开我, 你我决一死战!”
    “我不准你伤害师尊!”
    “你要是敢伤害他, 我一定会杀了你!”
    小剑灵发疯似的咆哮,在剑中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震得剑身嗡嗡作响,乌景元抚摸剑面的手指, 也被震得微微酥麻。
    他没说什么,就这么静静端详着剑中剑灵清秀却又倔强的面庞。
    恍惚间又想起当初年少时,自己和小剑灵形影不离,吃喝玩睡都在一起。
    小剑灵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会和他分吃同一碗抄手,分喝同一罐甜茶,同睡一张床,也同枕一个枕头。
    每每遇见危险时,小剑灵总会跟炸毛的猫儿一样,呼哧呼哧往前冲去,叫嚣着不许伤害我的小主人!
    乌景元也会像老母鸡护崽一样,将他紧紧护在身后。
    他们二人原本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也原本是天底下最合拍的剑主与剑灵。
    可如今却什么都变了。
    剑主不再是从前的剑主,剑灵也不再是从前的剑灵。
    乌景元自从入道后,就励志成为一位出类拔萃的剑修,正因有此志向,师尊才会赐他一把本命剑。
    本命剑是每一个剑修的生死搭档,也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相当于剑修的第二颗心脏。
    人无心不能活。
    师尊明明什么都懂,明明什么都明白,明明知晓他的苦楚,他的委屈,他的贪念,他的隐忍,可师尊却一直以来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害得他这些年过得好辛苦。
    半晌后,乌景元才面无表情地把剑放下了。
    就像是彻底放下了曾经的过往一样。
    他把护苍剑锁进了桐木箱子里,在上面下了一道封咒。
    亲手将自己和师尊之间最后一点情感羁绊斩断了。
    从此以后,他是麻木不仁的魔头,而师尊只是他泄——欲的工具。
    做完这些后,乌景元来到了关押顾澜夜的行宫。
    他对小师叔依旧怀有当初的尊敬,不曾苛待小师叔分毫。
    可顾澜夜却对他怀有敌意,冷静地审视着他片刻后,才沉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到底想做什么?
    乌景元也不知道。
    他只是想让自己开心一点,想让自己舒服一些,想有人真心实意地爱他。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奢求,都像是上天摘星一样困难。
    事到如今,乌景元要的,就只是想和大师兄,师尊,张思故成亲而已。
    他们三个人代表着乌景元年少时错付的三段感情。
    同门师兄弟之情。
    师徒之情,还有朋友之谊。
    乌景元从前常常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所以才留不住大家的心,让大家把他当成了可有可无的残次品。
    如今才发现,只要他不在乎了,这世间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伤害得了他。
    所以,乌景元的回答很简单,轻轻一笑,说:“娶妻纳妾啊。”
    顾澜夜当场倒抽一口冷气,要不是手脚被铁链拴住了,他一定会狠狠给这个魔头一拳头。
    咬牙冷静地说:“你娶妻纳妾可以,但感情之事不能够勉强的。”
    乌景元笑道:“凡事都可以勉强。”顿了顿,他又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本座最大的诚意。”
    顾澜夜有被狠狠气到,只觉得老魔头不是玩意儿,这个小魔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满脸怒容地道:“你就算得到了我师兄的身体又怎样?他不爱你,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不管是百年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你又何必对这段感情执迷不悟,念念不忘?为了我师兄,你居然连你亲爹都敢杀,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
    稍微顿了一下,顾澜夜震得铁链子当啷乱响,含恨道:“实话告诉你,我师兄早就心有所属了,他爱的另有其人!”
    乌景元尘封已久的心,蓦然颤了一下,冷冷问:“说来听听?”
    “他喜欢的人早就死了,而且死在了你爹手里!”顾澜夜道,“父债子偿,你觉得我师兄还能对杀他所爱的魔头之子有什么感情?”
    “是……谁?”
    乌景元木木地吐出这两个字来,实则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可他就是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儿一样,一定要反复试探,反复确认才行。
    顾澜夜冷哼一声,吐出了乌景元心底的答案:“我师兄座下二弟子,乌景元!”
    “我师兄真的很爱他!”顾澜夜道,“此生都难改心意!你若仍旧执迷不悟,到头来定将作茧自缚,不得善终!”
    “……”
    乌景元沉默了。
    好像所有人都在说师尊很爱他,可就只有他一个人感受不到师尊很爱他。
    任何人都可以很爱任何人的,但如果爱不表现出来的话,那同雾里看花有什么分别呢?
    乌景元完全可以找一个爱他如命,天天逗他开心,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男人。
    何必要那么苦着自己,去捂一块怎么都捂不热的石头?
    这种你猜来,我猜去的游戏,他已经玩够了,实在是厌烦疲倦。
    乌景元仅仅是留下了一瓶伤药,然后转身就走了。
    他又去探望了大师兄,果然同他所想一样,大师兄宁死都不肯同他成亲,被十几个魔人用铁链子缠绕住,在偌大的宫殿中拉扯。
    乌景元才一现身,大师兄就怒斥道:“魔头!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大师兄的左脸上,横着几条血淋淋的伤痕,他的右手指尖上满是鲜血。
    手腕则是被镣铐锁住,魔人拉得非常用力,生怕他再往他自己脸上乱抓乱挠。
    乌景元挥了挥手,示意魔人们都退下。
    见大师兄居然运气,猛往他自己的天灵盖劈去,瞬息间就抵至大师兄面前,两手紧扣住了他的双腕,乌景元的眼里没有焦距,木然地问:“可是大师兄,明明当年是你跪着求我成亲的,为什么现在又不愿意了?”
    “你,你叫我什么?!”沈渡江大吃一惊,猛然抬头跟见了鬼一样,神情惊悚。
    “大师兄啊。”乌景元怔怔愣愣地说,“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么?”顿了顿,他自嘲地笑了笑,“你连我当初那么丑的样子都能接受,现如今却接受不了入魔后的我……原来大师兄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如此,终究比不得所谓的,正邪两立。”
    第81章
    沈渡江满眼的难以置信, 染血的俊美五官也在乌景元淡漠的目光注视之下逐渐开始扭曲了。
    兀自听着乌景元用似诉似怨的语调,讲述着当初在师门时,师兄弟二人之间温情的一点一滴过往, 只觉得浑身如被一股卷杂着的寒刃,猛然刺穿了。
    身形在原地微微摇晃起来。
    “怎么了,大师兄?”
    乌景元勾了勾唇,明明笑容灿烂明媚, 却半点让人感受不到温暖, 就好似在暗无天日里盛放的桃花,盛开到极致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了。
    他含笑的唇角, 微微上扬着。
    眼波流转间隐隐还能窥见昔日的影子,沈渡江在惊愕乃至于错愕了半晌儿之后,才极为痛苦地发出了一声悲鸣:“你, 你这些年到底是吃了多少苦?”
    大师兄在确认乌景元身份后,第一句话竟然不是“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居然是问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大师兄还是从前温柔款款, 善解人意,视他为亲弟,处处偏爱他的好师兄, 可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纯真,真挚热忱的乌景元了。
    乌景元勾起的唇角还没有放下来, 明明唇边绽放着嘲弄的笑意, 却因为大师兄久别重逢后的第一句关切, 而僵住了,像是人临死前最后的神态一样定格在了脸上。
    在沉默了半晌儿之后,乌景元才慢慢抿起了唇, 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大师兄……”
    ——那大师兄还想跟我成亲么?
    话还没完全出口,方才还站在原地身形摇晃如风中残烛的大师兄,竟几个箭步就冲了过来,两手抓住乌景元的双臂,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遭之后,大师兄眼底流露出了温情,以及几分难以言喻的凄苦,先是“呃”了一声,然后眼泪紧接着唰的一下淌了出来。
    呜咽着唤了声:“景元……”
    大师兄应该是想抱他的,但不知道为何又忍住了没抱。
    只是更用力地握住他的双臂,似乎怕他像煮熟的鸭子一样,转眼间就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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