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我的姨娘呐,您有所不知是老爷亲自给的。”
    什么,竟是早死鬼给的!
    如此说来,甄遥莫不是与早死鬼有情,否则干嘛吃力不讨好地守节。
    阿怜不知不觉中郝怒,就连语气亦刺耳些许:“看来我本就是个外人,时候不早了,我回芳馨苑睡了。”
    “姨娘为了孩子多少吃点——”
    “老太太自个儿用吧。”
    阿怜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中头也不回地离去,徒留神情复杂的主仆面面相觑。
    残灯昏黄,杯盏冷炙。
    老太太面目阴森地做了几个动作,柳嬷嬷旋即明了,沆瀣一气地说:“您且放心,待小主子一落地,老奴就动手除掉她和甄氏!”
    听到这话,老太太方舒了口气。
    *
    此时,匆忙回到芳馨苑的阿怜,几乎是坐立难安。
    一方面,她的确牵挂苏太太以后该如何安身立命。可另一方面,她又格外担忧任务怎么完成。
    唉,思来想去真是关关难过!
    梳妆镜前,甄遥理着云鬓暗暗走神。她全然不知阿怜的百般感想,只当对方在无病呻吟,疏漠地径自上床。
    此情此景,愈发教阿怜心伤。
    好一朵带刺娇花,端的是狼心狗肺。
    不过记恨归记恨,眼下拔步床宽大舒适,近旁美人聘婷婀娜沐浴芬芳。密闭隔绝的空间里,阿怜通感皆是这朵出水芙蓉。
    既然愁绪烦扰,何不索些甜头抚慰。
    就在阿怜悉索之际,甄遥还在顾虑明日去佛寺,府上真的能放心吗?
    休说老太太素来警戒,饶是这狡黠的阿怜亦不遑多让。桩桩件件,必须细细考量……
    帘外青儿轻手轻脚地熄灯合门,帘内甄遥倏地眉心紧蹙,顿感蛮腰骤痒,丝丝麻麻宛被虫叮。
    “阿怜,住手!”
    竭力压抑的冷音,足以寒彻一切。
    但阿怜脸皮极厚,仍能装傻充愣:“怎么了?”
    “你——”
    “好太太,我在呢!”
    四目蓦对,阿怜猛地伸手握住身前人的薄肩,眼底一派灼热:“死鬼走的正好,留下咱们姐妹相依为命。”
    “无耻!”甄遥低声喃语。
    见其没反应,阿怜乍然张扬,愈发得寸进尺:“那太太可讲对了,我但凡要脸,也不同你躺一张床了。反正我是个妾,伺候谁不是伺候,打今儿起我就做太太的妾了。”
    “下流——”
    甄遥真想甩给她几耳光,可伸掌的刹那,却没由来地止住了。
    “太太的心格外悸动,听上去跳的好激烈。阿怜就不明白了,为何世人都喜欢口是心非!”
    “你的手在干嘛?”甄遥忍无可忍。
    “不知道,它想去哪里,我的笨脑袋岂能管得了!”
    不断试探,反复游走,妄图将人逼疯。
    “别逼我教训你——”
    甄遥呼吸突然加重,气氛也变得扑朔迷离。
    阿怜心下微颤,可嘴皮子依旧厉害:“最好多多益善,太太往死里教训我便是。”
    “贱人!”
    平生看惯秋月,甄遥竟不知有人会如此顽劣。明明生的玉容雪姿,却偏偏行径卑贱。
    “随太太怎么骂,反正我阿怜问心无愧,毕竟这个府上没人比我更在乎你了。”
    一刹那,甄遥敏锐地察觉到阿怜情绪的失落。
    她不开心了?
    在甄遥看来,阿怜盲目骄纵,阿怜嬉笑怒骂,阿怜亦胆大轻狂……但现在,她竟然异常落寞。
    难道老太太给她难听话了……
    “我不劳你操心,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多为自己打算。”
    甄遥话音未落,阿怜再度黏人狗似的贴上来,莹白玉臂带着狠劲儿堪堪揽住她的细背。
    “太太说的没错,我就是这般想的,所以我要与你肌肤相亲!”
    “混账!”
    阿怜笑得妩媚,莺莺软软:“萍水相逢,何不金风玉露。良辰美景,最是嬿婉达旦。”
    “你有孕在身,怎可满脑荒淫!”甄遥气息不稳道。
    “太太的脸怎地烫起来了,你何尝不是嗔怪我有孕——”
    “颠倒黑白,强词夺理。”
    “所以呢,太太就是不敢嘛!”
    “别怪我不客气——”
    “来吧,愿太太多采撷。”
    “阿怜,你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甄遥本无它意,无奈阿怜紧逼不舍,手脚更是不干不净。
    彼此斗气,顿令道德沦丧。
    甄遥怒不可遏地翻身,以雷霆阵势抵住阿怜的尖下巴,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深眸遇敛目,轩窗含清风。
    “那接下来,你这贱婢就生受着吧!”
    第六章
    “妾只怕太太怜惜,不肯全力以赴!”
    纵使死到临头,阿怜亦要逞口舌之快。她故作狂妄地解开亵衣,将将露出绣着粉荷的肚兜。
    甄遥深眸暗瞟,无意窥得满目春。
    “你费尽心机来到苏府,难道只为与我一场欢好?”
    闻声,阿怜眼底含情地仰视着她,素手缓缓抚上自己肖想已久的秀颜。
    “太太生的极美,令人见之难忘。阿怜自以为非俗人,没想到遇上太太这等神女,竟也成了痴儿。”
    然而阿怜宛如情人的低喃,并未打动甄遥丝毫。
    “是吗?可你是有孕在身的姨娘,我却是无所出的守节主母。阿怜,我们天然敌对。”
    “太太——”
    原来在苏太太心里,她竟是如此看待自己的,阿怜肺腑骤然酸楚。
    可甄遥的话也没错,谁会轻易相信一个外来妾。没准儿前脚刚碰了她,后脚紧跟着便是栽赃陷害。
    “盖上丝被吧,我对你不感兴趣!”说着甄遥就要从她身上翻下来。
    “太太当真如此狠心,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妾身。”
    阿怜不甘心地抱住她,根本不给对方挣脱的机会。
    霎时暖香在怀,一片温玉幽芳。
    “你疯了!”
    “妾身清醒得很,常言道春宵苦短,太太何须纠结。”
    日思夜想的温存就在眼前,阿怜委实顾不得其他,现在她只想百无禁忌地顺意一回。
    只是柔滑的肌肤突然刺痛,一双黑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打量。
    “你究竟从哪里来?”怎么会如此魅惑近妖!
    阿怜蓦然怔住,而后紧抿着红唇道:“……江南。”
    “我去过江南,但没遇见一个似你这般的女子。”
    甄遥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腰窝,激的身下人猛地发痒。
    “我们果真有缘,这不老天就让咱们相识了。”
    阿怜气息微喘,细长的手臂不自控地托住甄遥的脊背。香软在怀,她全然没留意对方的前半句。
    “阿怜,做我的妾,不比做苏老爷的妾!”甄遥神情模糊难辨。
    “太太人美心善,岂是那死鬼能比的。这种节骨眼儿,提他作甚!”
    阿怜热切地拥紧甄遥,彼此密丝合缝,再古板正经的人也经不起这等考验。
    好一个了不得的贱妾,甄遥顿时香汗淋漓,头一次无促到默念佛经。
    交颈而卧,逼仄滚烫。
    “阿怜,松手!”
    有些事,不能将错就错。
    甄遥的话,阿怜根本不放在心上,毕竟都到这时候了。哪知就在她准备吻上对方的耳垂时,双手猛地被压制在双颊。
    “太太用这么大的劲儿干吗,难不成非要如此才过瘾——”
    “闭嘴!”
    面对甄遥极为强大的克制力,阿怜羞恨交加到浑身颤栗。天知道,她从未这般没皮没脸地自荐枕席。
    反正已经躺在砧板上了,屠夫的刀不下也得下!
    因此她眼眶泛红,嗓音格外沙哑道:“太太只知我色胆包天,却不晓得我只是碰见你才如此狂浪。阖府皆言太太会做人,要我说你与其热脸讨旁人的好,不如今夜成全妹妹吧!”
    “好一张能言善道的巧嘴,那你要我如何成全?”甄遥目不转睛地攥住她的细指。
    阿怜羽睫飞颤,四肢如藤蔓一样缠绕住对方。
    “全凭太太处置!”
    阿怜话音未落,甄遥心底猛地燃起无名愤怒。
    “你是习以为常地这样讨好于人吗?”
    言毕,甄遥奋力摆脱对方的钳制,神情冷漠地将她堵在榻内。
    “太太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嫌弃阿怜浮萍久飘……”
    罢了,有些事需点到为止!
    阿怜说不失落是假的,毕竟再过三日她就得行动,届时陈容亦会派人入府接应。真到了那天,她与苏太太只会渐行渐远。
    甄遥背身以对,她其实有些心疼对方,但有些反应就快要掩饰不住了,所以她不得不狠下心来。
    “没错,如果不是你有孕在身,就凭你焉能入我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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