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临风醒的时间极其不规律,有时是下午,有时是深夜,如果想吃东西,就只能将饭点取回来的饭食热一热。
    “你去干什么了?”临风吃了一勺米粥,“不是说很快回来吗。”
    “……那是随口说的啊,”明熹说,“让你安心么。”
    临风:“看,人生中总是充斥着善意的谎言。”
    明熹:“你的意思是,你‘为了找我茬故意说想吃牛肉’也是一种‘善意的谎言’,因为这样就可以让我不是难受地被找茬,而是自以为因为满足了你的需求而快乐地被找茬?”
    “……”
    临风不声不响地绕过了这个话题:“早上的时候,我听到别人来找你,好像是有急事。”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明熹语气有些迟疑,“反正,目前暂时解决了。”
    临风抬眼,听出一些异样:
    “怎么回事?”
    “你在巫门的事情,一直是瞒着的,”明熹深吸一口气,“但这几日,这事被其他三门知道了。”
    临风听到这儿,还并不怎么在意。
    她拿起筷子:“从巫门传出去的?”
    明熹:“那倒不一定,当时我在仙境救走你后,有一伙人一直在追杀你,后来我带你回了巫门,那群人就销声匿迹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跟丢了,相反,他们应该知道你跟我回了巫门。”
    临风:“但是他们也没有对巫门动手。”
    “是,”明熹说,“大概是出于各种衡量,就暂时放弃了,只是这次的消息,很可能就是他们放出去的。”
    临风咬断了一节空心菜,慢慢地嚼着。
    “今早就是这个事,”明熹说,“先是其他三门都来人了,在前堂好一通掰扯,后来又去了师母哪儿,被吩咐了几句。”
    临风抓住了重点:“掰扯什么?”
    “你应该都猜到了。”明熹说,“他们表面上说,仙门神女携带神力、引发争端,担心巫门保护不当、担心巫门因此被袭,但实际上,无非就是都盯着你身上的神力。从前仙门神力被传得玄之又玄,但神女一直藏在仙境中,被仙门圈得紧紧的,如今仙门彻底没了音讯,就你一个流落在外,当然都觉得找到了机会。”
    临风沉默片刻:“那他们想怎么办?”
    明熹:“他们的意思是,要四门轮流守着神女,直到仙门再次现世,再将神女还给仙门。一方面,四门轮流保护,这样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另一方面,神女在四门轮转,那伙袭击仙门的人就不知神女在何处,就无从下手。”
    临风动作不知何时顿住了,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舀了半勺粥的勺子。
    木勺磕在碗边,因为临风的分神,里面的粥一点一滴地往下漏,大半都落回了碗里。
    “这是什么意思?”
    临风的声音有些紧绷。
    明熹:“意思是,让你在四门之间轮着住,不能只住在巫门。”
    “巫门呢?”临风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你……你们没有反驳吗?”
    “无从反驳啊。”明熹刚和她对视一眼,就迅速错开了眼神,像是十分心虚,“虽说大家心知肚明,这群人嘴上叫嚣着‘保护’神女,其实只是见不得神女在别家住着,生怕别人捞着了好处,自己没捞着,非要轮着住才公平,但他们给的理由很充分,你在四门轮着住,确实比明晃晃地住巫门更安全。”
    临风愣愣地看着明熹,像是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难过。
    “可是你——”临风着急得语序都混乱了,“可我是你,是巫门救回来的。”
    “是,这一点巫门当然也说了,”不知为何,明熹眼神和她交错的一瞬间,再次飞快地避开了,“但他们不认。毕竟巫门不能因为救了你,就因此居功,拒绝和其他三门商量合作吧?这样一来,和撕破脸也没什么区别了。而且,巫门也不能扭着这点不放,不然反而显得我们想独占神力,其他门派更不可能罢休。”
    屋内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那……”临风说,“我就要被其他人带走吗?”
    “其实——”明熹刚起了个话头,一抬眼,就再次对上了临风的眼睛。
    这次还不等她移开,她就看清了里面厚厚的一层水汽,登时手足无措地怔在了那里。
    临风目光直直地望着她,眼睛里包着一汪波光粼粼的水,像是下一刻就要兜不住了。
    “别、别……不是,不是的。”明熹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毫无悬念地变成了哑巴,卡了好半天,才重新拾掇起说话的能力,“没有,没有答应,没有让你去别人那儿……”
    话没说完,临风好像再也撑不住了,眼睫猛地一颤,豆大的泪珠就从眼里滚了下来。
    她神情还是那副呆愣的样子,但眼里包着的泪骤然开了闸,扑通扑通地往下落,砸在自己的衣袖上,飞快地晕出一片泪痕。
    明熹呼吸一滞,那几粒眼泪珠子仿佛也砸到了她的胸口上,压得她心中一片酸胀。
    她心跳如雷,在手足无措的慌乱中匆忙捞回了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小心地把临风手里的碗接走,然后倾身,动作克制地把人轻轻搂进了怀里。
    “不会的,不会让你被他们接走的,你还是住在巫门,就住在这里。”明熹下意识地揉了揉她的后颈,“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说清楚。”
    临风在她怀里急促地呼吸着,好一阵才顺过气来:“……真的?”
    “真的,真得不能再真了。”明熹忙说,“这事都说定了,今早来的那群人都已经走了。等这件事解决完,我才放心回来的,所以才回来晚了。但好在都解决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不需要搬走吗?”她又问。
    “不需要、不需要。”明熹手心微微用力,让她把下巴放在自己肩上,“之前怎么样,之后还怎么样,你就当没有这个事,什么都没有变。”
    临风有些黏糊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直住在巫门?”
    “对,一直住巫门。”明熹反反复复地说着确认的话,只为了让她安心,“不用搬走,也没有人要来带你走。那群人今天没有要到人,以后也要不到,来一次我赶一次,谁也别想让你搬走。从今往后,你想在哪里住就在哪里,我就守在这里,看谁赶来抢人。”
    临风的身躯渐渐放松下去,下巴完全放在了明熹的肩窝里。
    明熹慢慢地摸了摸她的发尾,一颗心渐渐放了下去,却还是没敢立即松手。
    “那,”临风瓮声瓮气地问,“那怎么解决的?”
    明熹手上动作一顿,又不作声了。
    作者有话说:
    明熹:心虚.jpg[小丑]
    第48章
    两人交颈抱着,明熹仗着临风看不到,飞快地眨了几下眼:“反正……反正解决了。你别担心,也别因此费神……对了,还想吃什么吗?我帮你热一热。”
    临风下巴在她肩上左右蹭了两下,是个摇头的动作。
    “不想吃,累,想躺着。”
    “好,好。”明熹忙扶着她起身。
    临风脑袋一挨枕头,就又安静了下去,裹着厚厚的被褥朝里侧一转。
    “……”
    明熹坐在塌边,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无奈,但又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临风突然回头:“我的粥没吃完,没关系吧?”
    明熹立即收拾表情:“没事,没关系。”
    “之前,你不是说不行吗?”临风问,“你说,要拿去喂猪……”
    “没事,不喂猪,”明熹停顿了一下,“……反正没事。睡吧,没事的。”
    临风又把头转了回去。
    明熹轻手轻脚地坐回食案边,看了片刻,将临风的那只粥碗端到了自己面前。
    “我……”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明熹手一抖:“咳咳咳……”
    临风剩下了大半碗米粥,明熹原本打算帮她吃掉。
    这原本没什么的——明熹在心中对自己说。
    巫门少吃米粥,米粥基本算是年长者或者小荷堂“特供”,她特地找别人要来,若是剩下的残羹送去东院、被人看到,终究是不太好,恐惹人议论。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明熹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
    当然,如果这粥是别人剩的,她也不肯这样做。
    虽说明熹反复对自己强调这没什么,但临风骤然在此时出声,还是把她吓得呛了一下。
    她咳得脸颊有些发烫,问:“怎么了?”
    临风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抓起床头的木盒,“窸窸窣窣”地一通抖,把里面的发带、腰带都倒了出来。
    然后她把盖子“啪嗒”一关。
    再“咔哒”一开——
    原本空荡荡、全是木屑渣滓的盒子里,顿时一片金光闪闪,装满了金灿灿的金子,沉得直坠手腕。
    明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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