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日,那硬邦邦的触觉回忆依旧跟随她,太过于锋利戳人,让董糯有些烦躁,时不时的面红似火。
    元月的一天早晨。
    闹钟如往常一样响了好几次,董糯火大地把被子蹬开,按掉闹钟埋头继续睡。
    最后听到宿舍的门也响了起来,她才不情愿地去开门。
    敲门的是隔壁同学,通知她上午有普法活动务必出席。
    董糯揉着眼:“什么时候?”
    “九点钟,需要做一整天。”
    “嗯。”
    话音刚落,董糯的手机也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程鹭寻的来电,被她拒绝掉了,因为她羞于见到他,甚至不好意思跟他通电话。
    后是堂姐董麦麦打来的电话,约她商量起诉前夫重婚罪的事情。
    从宿舍到校门口的距离并不算远,走路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困意早已荡然无存,董糯来到便利店,见到了堂姐。
    董麦麦:“我起诉前夫的案子下周要开庭了,总觉得关键证据还不够,糯糯你帮我想想办法!”
    “你别着急,你提告的材料我全部整理过了,还问了学校教授的建议,总的来看,证据链还是很完整的,你和我大伯就放心吧。”
    董糯长话短说,明确告诉她这个案子胜算很大。
    可无论怎么打强心剂,董麦麦对首次开庭仍旧不乐观,大概是被前夫坑惨了的缘故。
    堂姐董麦麦和前夫陈汉尼签过婚前协议,白纸黑字规定了夫妻财产平分,结果陈汉尼出轨,不仅没有净身出户,董麦麦离婚后只分得了五千块现金。
    大伯觉得不公平,因为娘家大力扶持了前夫,现在前夫的公司马上要融资上市,所以董家上下都支持堂姐向法院起诉,控告前夫存在隐藏、欺诈并转移婚后财产的行为。
    对于堂姐的惨痛经历,董糯作为女生,很是同情。
    一段爱情和婚姻逝去,却发现当初一切甜言蜜语的背后,都是满目疮痍的算计。
    由此可见,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签订过的婚姻财产协议,也不能太当真,就算承诺分钱,有权有势的男方能使出一万种手段把钱收回去。
    董糯在心底无限感叹之时,没注意到,便利店外面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
    那车窗半开着,一只白玉雕似的手夹着烟探出来,掸了掸烟灰。
    董糯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又响了,是同学找。
    挂断了通话,她告诉董麦麦:
    “姐,我得走了,一会儿我们学院有活动,在机场路那一带开展普法宣讲。”
    “机场路?姓刁的就住在机场路,尚湾豪庭还记得吗?”
    一经董麦麦的提醒,董糯立刻回忆起来,刁女士就住在这个小区。
    董糯之前去过那里,无意中揭穿了刁女士就是插足董麦麦婚姻的第三者。
    董麦麦嘱托道:
    “糯糯,去尚湾豪庭的时候能不能顺便找一下刁女士,看看能不能挖到更多证据,锤死陈汉尼的重婚罪。”
    “我和同学去机场路普法,不一定就在尚湾豪庭啊,再说了,她有可能早就搬走了。”
    董糯犯难。
    毕竟与刁女士打过一次交道,非必要的话,董糯实在不愿意再次见到她。
    -
    程鹭寻在豪车里坐了许久。
    上次他还给董糯的花盆,其实里面并没有紫荆种子,只有土。
    他本想继续瞒着,可这些天她一直躲他,连电话都不接,或许是发现了端倪。
    程鹭寻早晨开车去上班,可车子不知怎么就开到了学校门口,她依旧没接他电话,好巧不巧,他正好远远看到她与堂姐在便利店里。
    程鹭寻等了等,准备等人聊完了再去跟她说清楚养花的事。
    他坐在车里,漫不经心地观察董糯。
    几天不见,这姑娘看上去倒是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因为跨年夜的拥抱影响到日常。
    她正趴在便利店的高脚桌上,许是熬夜赶论文太累了,腿站不住。
    这样趴靠着的动作,外套衣摆向上,露出俏丽的百褶裙和细腰。
    腰线优美,盈盈一握。
    他试过了,大手正好拢成一圈。
    后来董糯接了个电话,没多久,就有七八个同学到达便利店同她汇合,似乎有什么集体活动。
    程鹭寻不方便再上前找她。
    目送她们走的时候,已是上午九点。
    程鹭寻依旧坐在车里,拿起手机扫了眼,看到有个未接来电,原以为是董糯打来的,仔细一看,是田诉杰。
    他迟疑了几秒,回拨过去。
    田诉杰秒接:“程子。”
    程鹭寻:“嗯?”
    田诉杰汇报道:“董麦麦的案子下周就开庭了,按你之前的吩咐,方方面面我都打点好了,案子不出意外绝对能赢,田par我亲自出马,你让嫂子放一百个心,她堂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儿!”
    “嗯。”
    田诉杰好笑地说道:“嫂子嫂子的喊董糯,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要知道几个月前,董糯还是田诉杰的下属员工,身份转变得着实太快了。
    “你们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程鹭寻说,“就那样。”
    田诉杰笑嘻嘻的,“之前不是重新拟定了婚姻财产协议嘛,签字了吗,我还头一回看到你这样发情。”
    程鹭寻:“挂了。”
    “等会儿!”
    田诉杰的语气带了几分好奇,“我说你要和董糯平分所有财产,是不是对现状很满意,想要倾其所有维持婚姻啊?归其原因,是不是从小缺爱?”
    “你特么才缺爱。”
    “我没猜错吧。”
    田诉杰的眼里,他这个发小的原生家庭并不完整,俩人认识了二十多年,田诉杰就没见过程鹭寻的母亲,更没听他提起过。
    程鹭寻的父亲虽然没再娶妻,但对亲儿子显然比不上对待侄子用心。
    田诉杰好心安慰兄弟:“你有感情上的困扰可以跟我说,我就算帮不上忙,也比你更了解女人。”
    “……”
    程鹭寻还是不太习惯聊感情话题,“总部有工作要忙。”
    田诉杰“噢”了一声,“我以为你变情种了,没想到还是工作狂一枚,行行行,你忙吧。”
    “……”
    挂电话后,程鹭寻从清大前往集团总部处理工作。
    然后又马不停蹄赶往临市参加一个行业会议,会议持续到下午五点半,结束后还有一场应酬。
    程鹭寻要回京市,八点便准时离开,没有参与转场活动。
    回到朱雀门的别墅,已是夜里十点。
    这时才想起董糯提出预备的离婚协议书,程鹭寻困倦地揉揉眉心,把这事交给助理去办。
    不得不说,协议的事是他腹黑了一把,因着婚前协议里规定了合约期限,犹如达摩克斯悬着的剑,他想要废除掉婚约的期限,才有了重拟这一出。
    他不是激进的人,却在还没琢磨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她时,内心却总是抑制不住地,涌出许多从未有过的想法。
    夜幕清冷。
    房间窗台上摆着一花盆,里面仅有沉闷的黑土,毫无发芽的迹象。
    程鹭寻看了会儿,拨出一个电话。
    彩铃响了将近一分钟,终于被接起。另一头田诉杰的声音要死不活:
    “喂?有工作上的事情交代我?”
    程鹭寻没答话,心里装着些情绪,手指微屈,缓慢又无意地轻敲花盆的边沿。淡声问:
    “你在干嘛?”
    “还能干嘛,和你一样加班啊,准备回去了。”
    田诉杰有些困倦。
    程鹭寻,“天天加班,你什么时候能脱单。”
    田诉杰懵了,脱单?
    这位总裁居然关心起单身狗来了?
    琢磨出不对劲儿,田诉杰精神一振,开起玩笑:
    “我看你是着急自己脱单吧……想谁呢,不会是喜欢董糯吧?想用工作麻痹自己,结果还是失眠?”
    这话纯属逗乐,随后的通话却默了半晌,空气凝滞,就跟默认了似的。
    田诉杰瞪大眼睛:
    “我操,你不会真的……”
    程鹭寻的声音克制又冷欲。
    “真的。”
    田诉杰好奇得要死,下意识想问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脑袋里转了半圈,自己就有了答案,犹疑地问:
    “这事董糯知道吗?你都提出夫妻平分财产了,她也没往那方面猜?”
    “她以为是老爷子安排的。”
    “瞎,她还不知道你卖的什么药呐!”
    田诉杰笑了会儿,最后叹口气,“主要是你禁欲克己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上学的时候就有很多女生喜欢程鹭寻,田诉杰每个学期都收到情书,几乎次次都是让转交给程鹭寻的,田诉杰都气晕了。
    可程鹭寻佛系得很,每年回国第一件事就是爬山去天渡寺,田诉杰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看破红尘了,还感慨,程鹭寻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不会对女人起心思,就算结婚也只是逢场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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