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几乎是在嘶喊。
    严夫人蹿步上前:“这个疯子!珈姐儿母亲不是月子里血崩而死吗?这事陆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又想胡乱编排些什么——”
    “珈姐儿母亲?!”陆家二房三房两双夫妻听到这里,不由自主惊呼出来,并且同时看向了陆阶。
    一个过世多年的人,并且对于死因还早有认定,此时却突然被翻出来,如何能不让人吃惊?
    但陆阶脸上却没有惊色,他只是呆呆的定定的看向蒋氏,随后他走过去,直到距离蒋氏只有半步之遥才停下来。
    他却没有说话,只是在低头看了她半晌之后,突然伸出一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蒋氏瞪圆了双眼:“陆阶……”
    旁边所有人也都被这一幕而弄得乱了手脚。
    陆阶这是要杀人?
    无论蒋氏多么该死,他一个朝廷命官当众杀人总是不行!
    “母亲!”
    这时候陆璎突然拨开人群冲上前。“你是又犯病了吗?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紧紧地抓紧蒋氏的手臂:“您别再折腾了,您已经下堂了,舅舅舅母来接您了,我送你上车吧!”
    说完她抱着蒋氏的身子,费劲地从陆阶的手下抽出来。然后颤抖着双手,拖着蒋氏往外走。
    但平她娇弱的身子,怎么能拉扯得动蒋氏?何况蒋氏根本就不愿意走:“你给我住嘴!你给我滚开!”
    陆璎脸上眼泪纵横,跪下来求着陆阶:“母亲自从外祖母去世之后,神志就有一些不清不楚,时常胡言乱语,今夜若有言语失当之处,还请父亲勿怪!
    “我知道她千不该万不该扯到姐姐的生母,求您看在女儿的份上,让她回严家去,饶下她这条命吧!”
    她深深哀求,至为情切。
    但陆阶却依然只铁青着脸,一动不动。
    杨伯农听到蒋氏嘴里吐出那番话时,心里头就道了声糟糕!此时见状,连忙上前相劝:“这里不关二小姐的事!你快回去!”
    “谁跟你说我神志不清?”这时蒋氏也一把把陆璎推开,一双眼变得猩红,她更加声嘶力竭的冲着陆阶说道:“我刚才说什么你没听见吗?珈姐儿母亲是他们害死的!齐家——”
    “你住嘴!”
    陆阶一巴掌扇到她脸上。“把她押回房去!再不许她出来半步!”
    严述夫妻看到这一幕也愣了:“岚初……”
    陆阶朝他们俩拱手:“这贱妇死性不改,到了这份上还在胡言乱语,拉扯你们!你也不用带她回去了,省得她添乱!”
    银柳看到这里,旋即回到了旖霞院。
    陆珈听说完毕,立刻把头抬起来:“陆璎?”
    “嗯!”银柳重重点头,“谁也没想到二小姐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关键蒋氏那副样子,的确跟疯癫没有什么区别!”
    陆珈皱眉起身。“她想干什么?她想封住蒋氏的嘴,她不想严夫人的罪行被供出来?”
    但陆璎也就算了,陆阶又是什么意思?
    蒋氏已经把话说那么明白了,他竟然不接招?
    他连自己的结发之妻死因有异被当众爆出来,竟然也无动于衷?
    陆珈咬牙转身,抬步走了出去。
    刚出院子就遇上了杨伯农。
    “大小姐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问问我母亲到底怎么死的!”
    “大小姐!”杨伯农挡住她,急得佝偻起了身子:“你就不能听大人的安排吗?你听我说,有些事现在还不是好时机……”
    “不能!”陆珈双眼一瞪,“你今天的饭能留到明天吃吗?严家当众杀人,这是其一,十五年前涉嫌谋害朝廷命妇,这是其二,任凭哪一条,他们今天都别想甩脱!”
    说完她轻巧地绕过了杨伯农,飞快朝外面去了。
    暗中的何渠看到这里,迅速到了西角门外。
    沈轻舟听完了所有来龙去脉之后,眉头迅速拧成了结:“陆阶?……”
    陆珈满怀着怒火,她知道严家势力庞大,不是她能够伤得了根基的,但她筹谋这么久,费尽心思推动到如今这一步,为的是什么?
    结果证据送到嘴边了,陆阶还要把它堵回去?
    凭什么?
    为什么?!
    蒋氏手上还有证据在手啊,怎么能就这么和稀泥?
    今日就是伤不了严家的筋骨,也要撕去他一层皮!
    “珈珈!”
    拐弯她就到正院了!
    再差一步她就能手撕他们了,一到身影突然从暗处闯出来,如风一般将她卷到了角落里。
    “珈珈,你爹有问题!”
    第248章 一桩罪
    陆珈蓦地顿住脚步:“你说什么?”
    沈轻舟把手放开:“我觉得他可能知道蒋氏要说的是什么。”
    陆珈完全转过了身子:“他怎么会知道?”
    顿了下,她立刻又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早就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他早就知道她的死跟严家有关?”
    沈轻舟点头,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热闹喧哗的正院,把陆珈拉到了更为隐蔽的角落:“何渠亲眼看到,本来你父亲是要让蒋氏和盘托出的,可就在蒋氏说了一半之时,他突然不让说了。
    “而且陆璎在突然闯出来,提出要把蒋氏交给人家带走之时,他也不曾松口,可明明他离休妻只差最后一步,他为什么不照做?”
    陆珈呼吸滞了一下。
    沈轻舟接着说道:“不管他对你母亲是抱着何种样的感情,任何人在听到自己的发妻死因有异,不应该是震惊,然后刨根问底吗?”
    陆珈望着夜空,沸腾的血液逐渐冷却下来。
    这一幕银柳也在旁看见,回来跟她说得清清楚楚,但上次自己苦心筹谋想把杜嬷嬷弄出去,结果却让陆阶半路截走,让她白费了那么多功夫,所以陆珈根本不信他!同样的事情出现第二次,她也根本不做他想。
    但是说到杜嬷嬷——
    是了!
    杜嬷嬷也是他放出来的!
    她突然挺直了腰:“当时我找他理论的时候,他曾跟我说过,杜嬷嬷顶不了什么用,让我去找找更有份量的人!后来我发现了魏氏的奸情,就利用她来了那么一出!”
    沈轻舟闻言也看向她:“听你这么说,他好像是知道你要干什么。”
    “没错,”陆珈点头,“也就是那次开始,我觉得他有点怪怪的。包括上次在安庆胡同捉奸,明明我没跟他说过一个字,但他该配合我的,一步都没有走错!
    “一直到今日指控蒋氏也是……难道他真的知道我要干什么?如果他真的知道我要干什么,那他是不是对我当年如何失踪的,其实也很清楚?”
    沈轻舟凝眉:“如果他真的连严家如何联合齐家兄妹谋害你母亲的都早已知道,那关于你如何失踪的就算他没有证据,也不难猜测到。”
    陆珈咬紧了下唇。
    片刻后她目光如电看了一眼前方依然还人头涌动的正院,沉气道:“你带我去个地方。”
    ……
    不但陆珈对陆阶的反应火冒三丈,正院这里,程文惠也暴跳如雷了!
    好容易外甥女挖了这么大个坑,而且还走到了这步,这坑马上就要填起来了,他陆阶居然不让说?那他妹子的冤屈什么时候才能昭告天下?
    事关自己的亲人,除非是死人才会不急眼!
    “陆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何要赌住蒋氏的嘴?”
    陆阶把他伸过来的手指头拨开:“程大人,我还没有放休书,你说的蒋氏他名义上还是我的妻子。请注意你的称呼!”
    程文惠气噎,但严格说起来,只要休书没放,那蒋氏的确还是陆夫人。
    陆阶这是明晃晃的要和稀泥啊!
    他咬着牙齿,看到了旁侧站着的神色变化莫测的严述夫妻,接而指着蒋氏身上的伤:“那这要怎么处置?方才这可是尊夫人亲口指控,说是严夫人刺杀所致!
    “陆大人该不会连这个都要敷衍过去吧?
    “你陆大人是朝廷股肱,放着刺杀妻子的凶手不追究,该不会你也是帮凶之一,你陆阶也有灭妻的心思吧?”
    陆阶已经把蒋氏的嘴给堵住了,严肃夫妻当年对妹子的所作所为已经没法往下挖掘了,但眼前这还有明摆着的谋杀罪呢,难道这还能让他们跑了?
    陆阶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严述两口子原本想着亡羊补牢之举,赶紧抢在陆阶相信蒋氏的话之前,把蒋氏带出陆家,如此也算万事大吉,却没想到陆阶信倒是不曾相信,但却要把蒋氏给留下来!
    蒋氏如果走不了,那岂不还是个祸患?
    她说一次,陆阶不信,那她说两次三次呢?
    而正琢磨着还能以什么理由从陆家抢人,不料程文惠却又把这桩给揪住了!
    严述刷的沉下脸:“程大人如此这般与我们过不去,莫非是素日我们有得罪之处?”
    “行了!”陆阶侧转身子也看了他们一眼,“不光是程大人,事实上我也很好奇,严夫人为何会出现在内子受伤的当场?”
    严述噎住。
    陆阶接着道:“我陆阶休妻休的堂堂正正,不必背上个杀妻的罪名。事情发生在陆家,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御史大人的面,严大人还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才好。”
    原本谋算的天衣无缝的事情,竟然频出意外,发展到这个地步?严述还能有什么好说?
    他严家在有权有势,也不是皇帝,严夫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蒋氏身上还带着伤,这无论如何已经解释不清。
    他咬紧牙关,朝陆阶拱手:“究竟出自何因,我还需要回去明查。倘若当真是严家闹出来的误会,自当会向你赔罪。
    “今日已晚,明日我再来拜会,到时定然给你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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