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眼睛看他们交锋的一干官员们突然听到这里,神色又是一凛。
    严梁冷嗤:“无稽之谈!你母亲死于产后血崩早有公论,这也要赖到我严家头上?”
    “早料到你会如此,你当我这几个月在吃白饭?”
    随着陆珈的话音,一叠卷宗又拿出来了。“这些都是官府存档的文书。
    “上面记录了当年你们严家与凶手的交往,还有凶手从你们严家手上得到的好处,也就是如何从你们手上讨得的官职。这些相关之人都列得清清楚,他们可都被你们罩得好好的,都还在朝上呆着呢!”
    这次的卷宗没有放到公案上,而是直接抛到了严梁胸前。
    严梁没等看完,脸色已经阴沉。
    “你从小跟官府打交道,它们是真是假,用不着多费口舌。说起来还多亏了蒋氏,这里有大部分都是她攒下来的。
    “当年你们设下了阴谋,害死我母亲之后,就把她安插到了陆家,却又偏偏摆着高贵的架子,对她诸多搓磨拿捏。
    “她为了给自己拿点筹码,那些年利用陆夫人的身份偷偷行事,把这些攒下来了。
    “蒋氏死在你们手上,如今这些东西又发挥了作用,也算是没浪费她一番心血!”
    陆夫人的死严梁不知内情,像这一类的事情,实在是发生的太多了,严述夫妻在世时,也没必要特意告诉他。
    但蒋氏为何会刚好有机会嫁到陆家,以及蒋氏在临死之前,为何还能够把严夫人拿捏住,那天夜里把她和严述激到陆府去行暗杀灭口之事,他这也是能够推算出一二的。
    更何况眼下陆珈还拿出了这些文书证据!
    谋杀陆阶的夫人,这跟状告严渠乱来可完全不是同样份量!
    他抬头道:“即便是有这些为证,没有人证在场,也不过是牵强附会!你既然要三司会审,那可是要证据确凿的!”
    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不相信陆家还找得到人证?!
    “我自然也就料到你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次陆珈连转身都不用了,在灯光未曾照到的胡同暗处,以沈轻舟为头,何渠带领一众护卫押着几个人上来了。
    而被五花大绑着的却是一对男女,二人眼中俱都迸射着毒光,而当他们目光落到陆阶身上时,他们俩同时打了个哆嗦,随后又慌乱的把头低下了!
    “齐如松!把你的狗头抬起来!”
    陆珈一声厉喝,同时惊堂木也让她拍响了,本就安静的公堂之上,顿时更加鸦雀无声!
    齐如松磕了两个头,然后把身子抬了起来。
    “敢叫严公子知道,这俩人就是文书当中所述的家父的同窗兄妹。”陆珈语声阴寒如冰,“齐如松是做过官的,朝廷每一个官员外任之前,都需在内部留下指纹作为存档验证身份。
    “如果你对他们的身份有疑问,大可以前往吏部取来凭证用于对质。”
    “至于他的妹妹齐如兰,家母是怎么死的,严家又是怎么买通她,暗中把他们从外地接到京城来杀人,她就再清楚不过了!
    “还有后面这几个——”陆珈说到这里瞥向他,“都是从一开始就跟随在他们身边的人,都是知情人。
    “怎么样,有这些人够了吗?不够我就再去帮你传朝堂上那些曾经经手之人。”
    第402章 还有个人中龙凤的女婿
    当一个人能够把证据完善到这种地步,多一两个人证还是少一两个,都已经没有区别了。
    比较起来这桩案子的真假,严梁当下更关注的已经是另外的东西。
    陆珈在呈出这些的时候,没有一丝忙乱。她好像知道严梁接下来的每一步,并且早早地做好了防堵的举措。
    严梁从幼时就懂得先发制人的道理,但今日这形势,这先发制人的主动权,却全被一个从未被他放在眼内的她给掌控在了手上。
    她早就铸好了一个人铁笼,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把严家套了进去!
    她一个女子能够做到如此,可见陆阶他们这些真正掌权的男人,背地里又已经筹谋到了何种程度?
    这个铁笼不只是陆珈给他的,也是朝堂之上反对严家的所有人套在了严家头上的!
    他将目光从齐家兄妹脸上滑过,最后落到陆珈脸上:“想来你为了这一出也费了不少功夫。
    “你不过是想给陆璎脱罪而已,看在那天夜里事出意外的份上,我也不是不能放下。”
    他从怀里拿出了先前三法司录下的口供,看了看之后朝陆珈递过去。
    陆珈冷哂,并没有去接:“以家母一条性命,来与你莫名栽赃的一条罪名相抵,也是太看低我了!
    “陆璎本来就无罪!
    “蒋氏死于你手,你母亲也是属于她自己的跋扈,家母何罪之有?得让你如此轻飘飘地略过?”
    她转身跟百般忍耐在旁的程文惠道:“我朝刑律明言,凡是谋害朝廷命官,当处以极刑或流放。
    “今日这么多御史大人在此见证严家曾谋害陆家的诰命夫人,难道不应该向上弹劾,按律治他们大罪?”
    程文惠终于有了机会出声,当即道:“自然应该!几位大人,当下人证物证在前,正该立刻判决才是!”
    严梁厉声道:“就算你所说无假,行事的是家父家母,如今他们人已不在,你又当如何?!”
    陆珈转身“那你父母这么做,难道没有得过你祖父的认可?难道你们严家不曾从陆家得到过好处?
    “身为严家子弟,你又难道从来没有得到过家族的好处?
    “就算他们是执行者,真正的决策者是你的祖父,可受益的是你们这些子弟!
    “你们阖府上下都有罪,不算主犯也该当连坐!”
    严梁额角冒出了青筋。
    本朝律法对谋害朝官的惩处异常严格,也正因为如此,过往多年严家就算要对目标下手也得寻出对方的把柄,明正言顺安上罪名,他本以为陆珈不过是要逼着严家放过陆璎。
    若是如此,他就是依了也不算什么。
    哪料到她竟还有如此大胃口,冲着给他们严家安罪名而来!
    当下皇帝还没对严家起杀心,不管他们今夜是否能够得逞,总归算是落人口实了,有了这把柄,也不再是三言两语能够粉饰过去的!
    更别说眼下朝堂风向已变,已经不是严家能够一张嘴定江山的时候了!
    “好一个厉害女子!”他咬牙,“蒋氏当初败于你手,倒是不冤!”
    “她虽是败于我手,但让她死的人却是你!严公子,如此重要之事你可别混淆了。”
    在场的官位最高的甚至有刑部尚书,话到如今案子的重点已经不在审不审了,而是在于怎么判。
    判的也不仅是案子本事,更关系到站位的问题。
    有关陆严两家闹掰的风声这几日也传得沸沸扬扬,到底不曾亲眼目睹,方才众人一路看着双方交锋而未曾言语,,脑子里又何曾停过?
    这烫手山芋终于落到了他们手上。
    一个是依然把持着内阁的严家,一个是明显已经联手,在严家面前呈压倒之势的陆家和沈家,倘若在以前,自然好做抉择,严家是万万得罪不起,这案子务必还得再掰扯几日!
    可如今就算想这么干,陆家沈家未必答应啊!
    刑部尚书看沉吟再三:“既然沈家少夫人提供的人证物证都已齐备,严家这边要是无可反驳,自然可以依律上报。
    “严梁,你可还有什么说法?”
    严梁寒声笑了两下:“诸位有备而来,着实杀了我个措手不及。我双拳难敌四手,能有何说法?
    “我严梁今日栽便栽了!
    “不过我也奉劝诸位几句,哪怕我严家此刻遭人围攻,也不见得就会任人宰割!
    “想要落井下石,还要看诸位有没有那个能耐笑到最后!”
    说完他一拳怼在椅背上,沉沉一张黄花梨木的椅子,竟被他怼的在空地上连翻了两个跟头!
    沈轻舟一脚将椅子踩住,再以脚尖挽了一个花,那沉沉的椅子竟然又飞了回来,稳稳落在了原地!
    严大公子耍出来的威风,还没听到个响声就消没于风里。
    严梁额角突起了青筋。
    陆阶还以先前那般淡然的目光望着他:“你又忘了我有两个女婿。我一个女婿虽然禽兽不如,但另一个女婿却堪比人中龙凤。”
    扶着剑的“人中龙凤”微微颌首,随后眉眼飞扬随即抻了抻身子。
    严梁此时纵然身姿站得笔挺,却无端显得狼狈。
    他咬牙道:“牵马来,回府!”
    身后严家一帮人默声回应。
    陆珈道:“且慢!”
    严梁双目如刀:“你还有什么花头?”
    陆珈冷眼睃他:“既然你已经认栽,那么严家谋害家母已成定论,三法司自会按律上报审判。
    “而你们严家心术不端,家风不正!以阴谋算计陆家,又对舍妹不仁不义,早已经违背了缔结两姓之好的约定,这门亲事自然没有再持续的必要!
    “这和离书此时不签,更待何时?
    “这最后一件事,便是陆严两家双方当着三法司之面,在这和离书上签字画押,自今之后两家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严梁哈哈又笑,走到公案之前抓起笔来,不假思索挥毫写下几个字,再以墨为印,落下两个指印之后,啪地将笔一掷:“我严梁不才,倒非输不起之人!
    “非我族类,就是断弃了又何妨?”
    说完他交给身后的管家:“即刻拿回去给老太爷,请他落款!”
    第403章 一定是他最渴望的
    严颂刚刚在房里坐下。
    内阁这边办案不太顺利,他也是直到夜深才回。
    到家之后让人去传严梁,得知他约了陆阶在外,虽不知就里但也猜到有正事,便寻了几个幕僚来说话。
    这一轮谈话也并不如人意,随着柳家倒下,敌党势如破竹,接连又拿下了严述,高洪,如今就连潭州那边的案子都被重新提起来了,从前舌绽莲花的幕僚们,如今坐上半日也憋不出一个屁来。
    最终严颂把他们挥散,回到了卧房。
    一只靴子才落地,家丁就把门拍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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