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可颂神秘地摆摆手,让陈则眠别担心,是老毛病,其他的就不肯再说了。
    凌晨回到酒店,陈则眠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半是因为喝酒喝得胃痛,另一半是在想陆灼年得了什么病。
    时间都这么晚了,再给叶宸打电话也不合适。
    况且连萧可颂都不肯讲陆灼年得了什么病,叶宸就更不可能告诉他了。
    无端地,陈则眠想起了陆灼年卧室里,那一药柜的帕罗西汀。
    他拿起手机,搜索药名和适用症。
    抑郁症、焦虑症、惊恐症、社交恐怖症、强迫症。
    会是这些里面的一个吗?
    首先排除抑郁和社交恐怖,这俩可能性比较低,洁癖应该算是强迫症,但强迫症是慢性病,发作了也不至于出不了门,焦虑症倒是有可能影响坐飞机。
    最严重的就是惊恐症。
    惊恐症发作时会出现心悸、冷汗、震颤等症状,伴以强烈的濒死感或失控感。
    所以会不会是惊恐症呢?陆灼年小时候被绑架过,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也说不定,不发作时与常人无异,发作起来就会很严重的那种?
    到底是什么病啊。
    陈则眠本来只是胃疼,想着想着头也开始疼,吞了一粒药又躺回床上,想借着药物副作用带来困意就此睡去。
    二十分钟后,陈则眠一蹬被子,从床上坐起身。
    烦死了!陆灼年烦死了!
    生什么病不告诉他,还失联这么久,害得他胃疼头又疼。
    有这么当朋友的吗?真想回京市骂他一顿。
    对,我要回京市谴责他。
    严厉地谴责他。
    陈则眠仿佛找到一个合理的、正当的、合适的理由,当即拿起手机查询了航班。
    凌晨五点四十有一班飞机,刚好从凤凰机场飞大兴。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赶去机场刚好。
    陈则眠没收拾行李,直接穿好衣服,装上证件,甚至连个包都没背,拿了件长款羽绒服就出门了。
    第56章
    到机场的时候,还不到凌晨五点。
    机场外面一片漆黑,偶尔有未熄灭的夜航灯一晃而过。
    整个值机大厅内空旷安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倦意。
    经济舱已经售空,陈则眠只能买商务舱,虽然是红眼航班仍然贵得要命。
    vip候机室冷气很足,他披着羽绒服,困得睁不开眼,握着杯热美式在心里狂骂陆灼年。
    他的胃真的痛,痛到喝咖啡提神都只敢喝热的。
    美式本来就不好喝,热美式和中药的区别仅在于咖啡豆比药材更苦!
    陈则眠下巴窝在羽绒服里,圆圆的眼睛逐渐眯起,又猛地惊醒,看了看四周赶飞机的旅客,在心里狂骂陆灼年不够意思。
    生病就生病呗,还搞失联这一套,他最好是有什么正当理由,否则我一定会用头撞死他!
    好歹熬到了登机,陈则眠戴着眼罩,在飞机上断断续续睡了一会儿。
    下了飞机,打车回盛庭华府的路上,陈则眠才想起来——
    自己根本不知道陆灼年到底是在盛庭华府,还是在陆家老宅。
    算了,管他在哪儿呢。
    他现在要回去睡觉,真不能再熬了。
    再熬又该猝死了。
    到家以后,打开门果然冷冷清清,陆灼年根本没在。
    陈则眠晃荡回自己卧室,
    脱下衣服,勉强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在衣柜里翻了半天,居然找不到自己的睡衣了。
    奇怪,是保洁阿姨拿去洗了吗?
    找不到睡衣,他就随便翻出一个t恤套上,回到床边还没躺下,又发现自己的枕头也不见了。
    我枕头呢?!!!
    陈则眠隐约觉得不对劲,又从别墅里转了一圈。
    屋里是没人,但不像空了三天的样子。
    灵光一闪间,陈则眠忽然想起,陆灼年在这儿可是有四套房的。
    不在这里,那其他三套房呢?
    陈则眠穿上加绒卫裤,裹着羽绒服出了门。
    外面应该是很冷的,但他现在已经注意不到那些了。
    剩下三套房里两套都空着,从窗户一望到底,只有一套拉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
    找到了!
    你小子再能藏,还能逃得过我的侦察吗?
    我爸可是特警!
    就算在陌生的酒庄,我都能越过层层阻碍找到你,在熟悉的小区里逮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则眠熟练地翻墙爬窗,两三下就从浴室找到了个没锁的窗户,拆下纱窗就钻了进去。
    别墅内装潢华丽豪奢,但异常安静,像一座无人的沉闷古堡。
    考虑到陆灼年突然换了个房子住,还拉着这么厚的窗帘,陈则眠担心他真是什么惊恐症发作,怕自己突然出现吓到人,遂决定放轻脚步,暗中观察,随机应变。
    这套房子的布局和常住的那套相似,陈则眠轻车熟路,蹑手蹑脚地上了楼,直奔主卧。
    主卧也拉着窗帘,昏昏沉沉,走廊内的光穿过半开的房门照进去,将整个房间割成明暗两半。
    陆灼年躺在黑暗处,头枕手臂侧卧着一动不动。
    房间门开着,按理说陆灼年早该注意到有人过来,可他却根本没往门口看,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陆灼年眼眸微垂,沉默冷肃地看向地面,也不知道地上有什么,神情有种莫名的阴郁。
    如果不是胸膛微微起伏,简直像一尊英俊精致的人形雕塑,或者一只躲在古堡中不喜见光的男鬼。
    空气中有一种石榴花的气味,味道非常淡,若隐若现,几近于无。
    陈则眠抽了抽鼻子,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去,想瞅瞅陆灼年到底在看什么,竟然看得这么认真。
    啥也没有啊。
    陈则眠并不怕鬼,但眼下的情况确实太诡异了。
    陆灼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这不禁让陈则眠产生某种奇异的悚然感。
    他已经从最开始怀疑陆灼年die了,转变为怀疑是不是自己die了。
    难道我才是那个鬼魂?
    所以陆灼年才看不到我?
    想起看过的恐怖片,他把自己吓了一跳,后背寒毛倒数。
    陈则眠刻意弄出了一点声响,试探陆灼年会不会注意到他。
    完全没有!
    陆灼年竟然连眼皮都没抬。
    陈则眠也顾不上陆灼年究竟是不是惊恐症发作了。
    陆灼年再不理他,他惊恐症就该发作了!
    陈则眠快步走进卧室,小声叫陆灼年的名字:“陆灼年?陆灼年。”
    陆灼年没看他,睫毛却轻轻一颤。
    谢天谢地!他还听得到!
    陈则眠走到床边,又叫了一声:“陆灼年。”
    陆灼年头痛欲裂,耳边是呼啸尖锐的耳鸣,眼前是不断闪烁的光斑。
    在无序的繁杂与混乱中,陈则眠的身影又出现了。
    幻觉来自幻想,在瘾犯时他最想看到谁,那些光斑就会扭曲成谁的样子。
    这次的病症来势汹汹,焦虑烦躁的情绪如影随形,他时而亢奋时而低落,精神恍惚。
    需求感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强烈。
    大约是之前并没有性幻想对象的缘故,虽然也经常在病发时出现幻听幻视,但光斑从未凝结成一个如此实体的、清晰的形象。
    可这回发病,他亲眼看到光斑闪烁着旋转成陈则眠的脸。
    他看到了陈则眠,很多很多次。
    都是假的。
    陆灼年被骗到过两次。
    第一次,他一伸手,陈则眠就消失了。
    第二次,幻觉出现的时间更久一些,他甚至像个疯子一样,还和幻想出来的陈则眠对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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