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怜秋首肯,琴书颠颠儿跑出去找木头,顺道找人安排三日后要用的雅间。
    书房里,怜秋看着自己方才画的一团乱的宣纸,有些烦躁的将其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啧。
    本以为封随是个聪明的,谁知却是个木鱼脑袋。
    难道当真要像琴书说的那样直接告诉封随?
    脑海里不禁出现两人面对面坐着,自己对着封随直白问道:“封秀才,你要不要考虑做我顾家赘婿”的场面,怜秋不禁脸一红。
    他一定不能先开这个口,但要是就此放弃——
    想起之前来家中求亲的那些虚伪之辈,相比起来,怜秋还是觉得封随更合他眼缘。
    罢了。
    再试试。
    “秋哥儿。”
    门外传来响声,怜秋闻声看去,是顾梦生来了。
    经过一月的修养,顾梦生已经能下地了,虽然走路还是慢着些,但已经看不出来脚有崴伤的痕迹。
    “爹,你怎么来了。”
    怜秋走上前扶着顾梦生慢慢到桌前的椅子坐下。
    “我腿已经好了,不用这般担心。”顾梦生豪气道。
    怜秋却是全然不在意顾梦生的话,低声叮嘱着:“小心些总没错。”
    “呵,”顾梦生低笑两声,颇有些欣慰道:“秋哥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哪儿的话,我从小便一直很懂事。”怜秋不服。
    顾梦生没同争辩怜秋幼时究竟怪不怪,眼神落在地上散落的纸团,顾梦生收回目光,轻声道:“约莫还有半个月,你大伯要带着阿月还有小山来家里小住几日,到时由你来给他们安排留宿事宜可好。”
    “阿月姐要来!”怜秋眼睛一亮,拍胸脯保证道:“爹你放心,我会尽早安排好。”
    顾梦生满意的点点头,话锋一转,忽然道:“夫婿的事,可有进展?”
    怜秋一愣,旋即嘴硬道:“就快了,爹你别催我。”
    “我不催你,”顾梦生说,“不过你也别为了应付我委屈自己,秋哥儿,爹既然为你招赘婿,决计是不想你受委屈的。”
    “我知道。”怜秋莞尔一笑,蹲下身子趴伏在顾梦生的腿上,亲昵的蹭了蹭顾梦生的手掌,乖巧道:“爹,你放心,若是我受了委屈,立马换个人便是。”
    怜秋生得一张白嫩嫩软乎乎的小脸,不笑时颇有些冷艳美人的气势,可一旦笑起来却格外乖巧动人,惯讨人喜爱。
    顾梦生看着自家千娇万宠养大的哥儿,眼中蕴藏着些许不舍,略有些苍白的手在怜秋垂在背后的发丝间轻轻抚摸着。
    他定要给怜秋寻个疼爱他的人。
    以免哪日他走后,怜秋一个人孤苦无依。
    -
    听闻怜秋再次邀约,封随并不意外。
    这些天顾家的人一直给他送饭,书院里的人在知道后,或多或少的都来封随身边说上几句闲话。
    有人说若有似无的说着怜秋脾气不好;有人说读书人不应被一时的荣华蒙蔽双眼,失了气节;还有人说什么一介贫寒书生也配与怜秋交友之类的话。
    不过封随都当做耳旁风,与其说这些人是在劝他不要与顾怜秋相交,更像是嫉妒自己能受到怜秋的另眼相待。
    凤眸微眯,封随坐在床边,暗自思忖。
    顾怜秋将邀约地点改到了临江阁,是想要再次试探自己?
    想起这些天顾家送来的饭食,顾怜秋却是连一次面都没有露过。
    封随心中嗤笑:不走心的哥儿,想让他上门做赘婿,却连亲自送个饭都舍不得。
    莫非他以为只是动动手指,自己就会上赶着凑上去?
    第10章 他不能先开口
    赴约当日,怜秋穿上一袭粉白长衫,腰间挂着白玉腰带,勒的有些紧,将细细的一截腰线全然勾勒出来,发上簪着一只白玉簪。
    为了今日的邀约,怜秋还特意描了眉,抹了口脂,连着身上的衣衫都熏了一夜的莲花香炉。
    今日,他定要叫封随眼前一亮。
    怜秋心中发狠。
    “人可来了?”
    宽袖滑下将皓白手腕盖住,怜秋双手规矩放在腿上,坐姿端正,颇有些端庄在身上。
    琴书半个身子探在窗外,眼睛不停的在人群中搜索着封随的身影,直到看淡一抹月牙白整个人忽的往回一缩,转头冲怜秋道:
    “公子,我看着封秀才了,已经到楼下了。”
    “行,”怜秋理了理袖子,镇定自若的安排道:“去跟鹂哥儿说,可以开始唱曲儿了。”
    “好的,公子。”
    琴书得了令,立刻往外头跑去,没一会儿怜秋便听得外间传来少年歌喉清亮婉转的歌声。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
    唱的不是什么淫词艳曲,而是用作含蓄表达心意的词曲。
    这是怜秋故意为之,临江阁这地方虽算不上烟花之地,但总归也不是什么清白场所。
    临江阁是歌舞教坊,在此地多是靠着歌喉、琵琶、跳舞等技艺谋生的女子、哥儿,临江阁没有让哥儿、女子卖身的规矩。
    不过能来此地听曲的多是闲钱多的富贵人家的少爷公子,少爷公子们出手阔绰,偶有女子、哥儿被银钱砸的动了身心,临江阁的管事也不会拦着不许他们私下相会。
    封随敲门时,依旧是琴书来开的门。
    一进门,琴书便神情高兴道:“封秀才,你来了,公子在里头等你呢。”
    鹂哥儿坐在凳上拨弄着琵琶弦,面纱遮脸,唯独露出一双水色潋滟的桃花眼儿,嘴里唱着曲儿一双眼却落在封随的身上迟迟不肯移走。
    穷书生果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怪道连顾怜秋这样不解风情的哥儿都动了心神。
    不过—
    鹂哥儿撇了撇嘴,也就顾怜秋平日里被人捧着宠着哄着,才会犯了傻对穷书生有心思。
    要他说这穷书生若是油嘴滑舌些,顾怜秋怕不是以后要被骗着心甘情愿将顾家都交到人手里。
    书生虽好,他可吃不消。
    鹂哥儿心中嗤笑,只愿这穷书生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不然哪日要是发达了,也不知道顾怜秋还有没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脚步未停,封随敏锐的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并未动作,朝着琴书道了谢后,方才推开里间的门走了进去,期间一眼未曾落在鹂哥儿身上。
    琴书见他推门进去后,神情有些鬼祟的退了出去,朝着楼梯处招了招手,一个哥儿便小跑过来。
    “如何?他有没有在楼里乱看其他人?”琴书急道。
    “没呢。”离哥儿讨好道:“方才我一直在二楼看着他,楼里负责杂活儿的离哥儿走近时,秀才郎都及时避开了,连大堂里的歌舞都没瞧上一眼呢。”
    “嘶,这么说封秀才还真是个正人君子。”琴书放心了,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递到了过去:“喏,十文钱,收着吧。”
    “啊?”离哥儿接过琴书给的铜钱,表情不是很乐意道:“顾家那么有钱,怎么才给十文,顾公子何时变得如此抠搜了。”
    听离哥儿说顾怜秋不好,琴书不乐意了,叉腰怒道:“不许说公子!这十文钱是我给你的,关我家公子什么事!是我找你办事,又不是公子找你!”
    听闻是琴书私下的主意,离哥儿也不好再说怜秋。
    他脸上有一块红彤彤的胎记占了大半个脸,在阁里只能做些扫地、烧火的活儿,来这的人大多有自家的小厮家丁,他连跑腿的活计都抢不着。
    琴书找他时,他还以为是顾家哥儿有活儿派遣,顾怜秋出手大气,他一时被蒙蔽了心神,竟连价儿都没问就应了下来。
    罢了。
    十文也是钱,少些便少些,琴书一个家仆想必也没什么多余的银子。
    倒不是他臆想,离哥儿在临江阁讨生活多年,见识了不少贵人家的子弟,也知晓许多在贵人家打杂的小厮家丁不过也就是说出去有面子,要问身上有几个子儿?
    零零星星三两粒。
    “成吧。”离哥儿很快自洽道:“我不同你计较,不过下次顾公子要是有什么事需要人办,你得优先想着我。”
    “知道了。”琴书挥挥手,不耐烦的将人打发走。
    他还忙着进去偷听自家公子和封秀才的进展,哪儿有时间跟个哥儿纠缠。
    离哥儿又不放心的跟琴书确认了两句,才拎着扫帚走远去。
    -
    那头封随推开里间的门,怜秋便闻声抬头笑盈盈的看了过来,眸光似水,唇似火,面容明艳,却偏又穿着一身素色衣裳,猛然撞入眼中,即便封随心中早有准备也不免有些悸动。
    薄唇轻抿,封随敛眸掩去眼中的惊艳,再次抬眼时已是一片平静,他走过去低声唤道:“顾公子。”
    “封秀才来了,”怜秋坐着未动,朝封随示意道:“外头天热,快些喝个冰酥酪解解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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