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双忍不住哈哈大笑,换好衣服从蚊帐出来,“穿越五十年的法杖?没把曲智盛脑子砸坏?”
    孙嬷嬷不理会她,认真地说道:
    “那法杖是法尔扎德平日用的,他是个占星师,法杖是他自己设计用来比对行星距离的,上面有很多符号,还有一颗硕大的蓝宝石,用来定位启明星。这些他本人去安西都护府亲眼确认过,放在那里的就是他的那根扔出去法杖,别人做不了假。”
    “就是这根从天而降的法杖,让曲智胜认为是神明的意思,让他停下杀戮,所以他才当机立断,让人打开城门投降。后来这根法杖一直供在都护府,被称作‘圣谕法杖’。”
    “这也是法尔扎德自己说的吧?说不定是他看到人家法杖后编的呢?”凌双终于体会到基层民警的不易,封建迷信害人不浅,老百姓真的太好骗了。
    孙嬷嬷怒了,用力一拍桌子,“谢家的人不是好忽悠的,阿胡拉也不是笨蛋,这事你要是不信,就回去找你爹,让他派另外一个人来!”
    “我不是不信。”凌双叹了一口气,在孙嬷嬷对面坐下来,“我是……太想要相信,所以不得不持以怀疑的态度。”
    这是她的真心话,穿越时空一定是可以的,所以她才会来到这里。但这个所谓的大型“穿越直播现场”,太像是祆教妄图重新崛起、兴风作浪的实际骗局。
    孙嬷嬷耐心用尽,寒声道:“这你不需要管,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现在谁都在赌,赌对了,那就是改朝换代的事。”
    孙嬷嬷目光一凛,似乎对未来的事志在必得。
    会有这个可能吗?
    凌双静下心来仔细一想,从唐代到现代,这一千多年的漫长岁月里,朝代更迭,除了因侵略或者内部纷争导致改朝换代之外,还未有哪个朝代的兴衰是由祆教作为直接导致的。
    祆教在历史的洪流中不但没有机会发展成为影响深远的大教,反而因为种种原因被赶出了中原地区,连它的历史都难寻踪迹。
    那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像孙嬷嬷说的,她只需要“做好自己本分”,潜伏在这里,找到时空穿越的办法,她就能回去了。这里的事再怎么发展也脱离不了历史大纲,何必操心。
    孙嬷嬷忽地站起来,从腰间掏出一钱袋,抖了抖,“你父亲久不见你传消息回来,还听闻一些不好的传闻,说什么你叛教而逃,叫我过来搞清楚。你若叛逃,抓住杀了;你若一心为谢家谋大业,那这袋金叶子,就做你的经费。”
    好啊,见她不好操控,威迫利诱上手段了。
    “那你现在看到了。”凌双伸手去抓,孙嬷嬷忽地将钱袋子抛到另一只手上。
    “哪有那么容易?”孙嬷嬷冷冷一笑,“你要想证明自己仍对家里忠心耿耿,就去杀一人。”
    “谁?”凌双故作镇定地问。
    孙嬷嬷阴森森地反问道:“你难道没瞧见?李修德给阿胡拉找了个什么杨护法。只要这人在,阿胡拉身边日后定会不断有其他贵人出现。如今他都已不像从前那般毕恭毕敬,往后要是攀附上别人,还不得把谢家一脚踢开?”
    “你想让我杀李修德?”
    第39章 两教冲突骑虎难下的大师
    秋光明媚,日风微凉。
    沙洲城的街道上,年轻高僧戒现和美貌富贵的县主房婉容并肩而行,一帮奴婢家丁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街边的水果摊上,新鲜的葡萄堆成小山,个个饱满圆润,散发着甜美的香气。小贩们不时吆喝着“沙州葡萄,又甜又脆”,给过往的行人递上几颗品尝。
    “大师,再过几日就是观世音菩萨出家纪念日了。”房婉容轻声说道,目光中闪过一丝期待,“不知寺里准备得如何?”
    “回县主的话,寺里正在筹备法会。”戒现温声答道,声音清澈如山涧溪流。
    “咱们也见过好几次面了,何必如此生分,叫我婉容就行了。”
    不等戒现回答,房婉容又道:“近日我在府中设了一处清净室,摆了几
    卷佛经。大师若是不嫌简陋,可来与我一同研读经文。“话语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戒现正要说话,忽见前方人头攒动。一群身着红黑火纹上衣的祆教信徒正在街角宣讲教义,光明圣徒达鲁什站在高台上,声情并茂地向过往行人讲述阿胡拉玛兹达的教诲。
    戒现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房婉容察觉到他的担忧,温声道:“大师不必忧心。我大唐以佛法为根基,有圣上庇护,佛门正法自然昌盛。”
    “多谢县主开解。”戒现合掌一礼,俊秀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一切都是佛祖的安排。至于县主相邀研读经文,戒现自当欣然领命。”
    房婉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却又迅速敛去。她轻声道:“那就请大师择日来府上一叙。”
    戒现合掌,“还请县主代我向亲王殿下转达谢意,感激殿下一直以来对佛门的支持。”
    “戒现大师!”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转身,只见波斯商人哈桑快步走来,卷起的红胡子在阳光下分外醒目。
    “大师能在此相遇,真是佛祖的安排。”哈桑笑着说道,目光却瞥向不远处的达鲁什,“我正想请教大师,对于祆教所说的‘善恶二元’,佛门如何看待?”
    戒现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哈桑的用意。他本欲告辞,但达鲁什已经朝这边走来,脸上带着挑战的神色。
    街边的人群察觉到即将发生的辩论,纷纷驻足围观。
    房婉容轻声道:“大师若是不便......”
    “善恶二元论,不过是执着于相的偏见。”戒现温和但坚定地说道,声音清越,“佛法讲求超越善恶对立,明心见性。一切善恶,皆由心生。”
    达鲁什闻言立即反驳:“善与恶本为阿胡拉玛兹达与安格拉曼纽所化,此乃天地运行之理,岂是心念所能超越?”
    “既为天地运行之理,为何又要分善恶?”戒现从容答道,“阳光普照,何曾分别善恶?”
    两人辩得难解难分,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有人扯着嗓子喊道:“这里谁最大?让他出来做个裁判,也好分个高下!”
    “这事得叫刺史大人,不,让亲王八爷来做裁判!”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达鲁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朗声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定个赌注。若是辩论输了,败者就该离开沙洲,以正天道!”
    “退出沙洲!退出沙洲!”群众们顿时沸腾起来,有人开始起哄,仿佛在看一场热闹的街头戏。葡萄架下的阴影里,不知是谁扔出了一颗葡萄,在人群中激起一阵哄笑。
    房婉容见状,眉头微蹙。这样的赌注实在太过,若是戒现输了,整个沙洲的佛门势力恐怕都要受到影响。她正要出言阻止,却见戒现仍是一派从容。
    “既然诸位这般热心,那便请亲王殿下做个见证。”戒现的声音依然平静,“不过输赢之说,原是着相。若要论道,当以明智为要,何必谈及驱逐?”
    达鲁什身形高大,衣袖一挥上前挡住戒现,霎时将他比下去:“佛门高僧莫不是心虚?真理越辩越明,若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让信徒们信服?”
    有人开始高喊“现在就比!现在就比!”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往前拥挤,想要给两位辩手让出空地。几个年轻力壮的商贩甚至开始搬动街边的水果摊,俨然要当场支起一个辩经的擂台。
    葡萄架下的阴影里,人群蜂拥喧嚷,像是集市上临时搭起的茶棚,沸腾着各色议论。
    “要我说,这祆教的光明使者倒是硬气,敢叫板就敢赌上整个教派。”
    “你们说,要是输了的一方真被赶出沙洲,那他们的庙产......”
    “你难道不知,现在的伽南寺就是从以前的祆教里夺走的,他们这是想要夺回来!”
    议论声中夹杂着起哄,有人开始往空地上扔葡萄,还有人吹起了口哨。眼看着一场严肃的教理之争就要变成街头闹剧,房婉容终于沉不住气了。
    “诸位且慢。”她一步踏出,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人群这才稍稍安静下来。
    “既然两位都有论道之心,不如这样。下月十五,便在城北的安远亭举办一场辩经大会,请亲王殿下做个见证。届时沙洲城的百姓们都可来听,也好共同印证真理。”
    她目光在戒现和光明使者之间来回扫过:“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达鲁什胸有成竹地抱拳道:“正合我意。”
    戒现合十道:“善哉。”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议论起来。
    “安远亭好啊,那里宽敞,我们都能去听!”
    “下月十五,可不能错过这场热闹。”
    “到时候一定要去早些,占个好位置......”
    人群渐渐散去,戒现和房婉容随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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