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风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感觉肚子疼得想要往地上栽。
    “你。”她指向门。
    章秋连忙站起:“那你好好休息。”
    余溪风吃了一颗布洛芬,困意上涌,爬回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回醒来后,就好多了。
    小腹还是微胀着,但疼痛减轻了许多。
    余溪风喝了一杯绿豆粥,就粥啃了一个面饼,视线移到桌上那瓶杂酱上。
    成色看起来很不错,油汪汪的。
    余溪风并没有动这瓶酱。
    吃完了饭,余溪风靠在床上玩了几把切水果,监控记录提示,有人来过。
    余溪风点进去。
    她睡觉的时候,章秋又来了。
    他提着一个壶。
    他看起来想要敲门,犹豫了一下之后,把壶放在了门口,这才离开。
    她睡了三个小时,中间章秋甚至还来换过一次壶。
    余溪风裹着毯子起身开门。
    壶里是烧开的热水,现在温热正好。
    ……
    可可雅郡。
    等到杨荣一家知道余溪风搬走,已经是小半个月之后。
    这让许清柔想起杨似珠的梦。
    梦里,她们一家都住在那套房子里。
    后来也搬走了。
    两件事交相印证,让许清柔心里很不安。
    气温越来越低,低得让人看不到往后的活路。
    她让杨荣出去打听打听,可惜杨荣自从被社区边缘化之后,消息就很凝滞了。
    每天去点卯,干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活计。
    许清柔劝慰:“你是他爸爸,就算她不认你,你也应该多关心关心她,这样的天气,她不在家,万一在外面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
    杨荣没打听出什么结果。
    和余溪风走得近的那个云姐,也搬走了。
    许清柔去找了赵遥,她放低身段,捧着赵瑶。
    赵遥同她相谈甚欢,在说到余溪负时,眉目却闪过不自在。
    “我哪知道她去了哪,这鬼天气还到处折腾,不知道在想什么。”赵遥说。
    从赵遥这里,套出余溪风给了赵遥一家药之后,许清柔神色微讶。
    余溪风竟然有药。
    “她走之前,有没有托你帮她看着点家呀?”
    可结果注定让许清柔失望了,赵遥拉着她大吐苦水。
    那个药被她卖了,可是价格还在涨,翻了几番的涨。
    赵遥觉得卖得很亏。
    她拿着钱想去买些吃食回来。
    却发现人家根本不收纸钱,有东西在手的人,都是指明了要什么来换。
    那钱,和废纸没有区别。
    赵遥悔得肠子都青了。
    现在家里,她和胡强勇天天吵,就没个安生时候。
    冷啊。
    孩子也吃不饱。
    她这心里更是浸了黄连水一样,苦得往外冒泡。
    许清柔安慰着,见她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又敷衍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她回到家,收到了一个噩耗。
    她的龙龙生病了。
    这一烧,就是三天。
    杨似龙用被子裹着,身上一时高热一时凉。
    早先杨荣诓骗易建聪,说给他的那包药是最后一包。
    自然不是。
    他家里常备的医药箱一直在身边,这样的药还有大半盒。
    他既想要易建聪的感激,又不想全部给出去。
    还好留了这一手,不然杨似龙可怎么办。
    许清柔每天都给杨似龙换着毛巾过水降温。
    杨荣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鼓励他:“我去登记了地下避难所,前面只有两千多人了,龙龙,你再坚持一下,到了那里,就不用挨冻了。”
    杨似珠眼袋深重,顶着一双熊猫眼站在一边。
    易小慧的被子,现在都盖在了杨似龙的身上。
    像是诅咒,又像是轮回。
    她怀疑杨似龙的病,是易建聪做的。
    因为,易小慧,也是这么病的。
    她不敢说。
    最近杨荣和易建聪几乎形影不离。
    易建聪好像把自己当做了杨荣家里的一员,每天一起吃一起住也不觉得违和。
    两个男人说起不得志的郁闷,感叹生不逢时。
    说起年轻时候的初恋,二十出头时的奋斗史,说得热泪盈眶。
    情至浓时,杨荣搭着易建聪的肩膀,看起来简直是一对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杨荣看向一旁的易建聪,露出一个宽厚的,老大哥似的笑容:“建聪,我把你的名字跟我一起报上去了,放心,不会把你给落下的。”
    易建聪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谢谢荣哥,我记您的情分。”
    杨荣语重心长:“把家里好好收拾,小慧的事,谁也不想,你年纪也不大,再找个女人给你生孩子就是,正好你也缺个男娃。”
    第76章 你,你下毒
    易建聪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临出发之前,杨似龙的病也有了起色,几个人凑在一起,把一些边角料的粮食一锅煮了。
    易建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碗甜酒糟。
    甜酒糟的气味很香,这是好东西,能回气血。
    易建聪拿出来,准备将整缸子都倒进锅里。
    许清柔喊道:“等一下。”
    易建聪的手顿住。
    许清柔朝他一笑,用勺子在里面挖出一大块:“龙龙病刚好,我先给龙龙喂一勺。”
    易建聪顺从地把手掌大小的缸子递过去。
    杨似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甜酒糟真的好香好香,不知道是不是酿得过了火候,隐约还透出一缕芳香汀挥发剂的味道。
    热气熏得人脑子都有些迟钝。
    杨荣紧跟在杨似龙后边,又挖走了一大勺。
    杨似珠感到有点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很快就被分得太少的不满给压了下去。
    “建聪,你也吃。”许清柔说。
    易建聪笑:“没事,你们吃,我之前吃过了。”
    酒糟下肚。
    杨似珠感到味道有一点怪。
    但这不算什么,这些日子,他们本来也没少吃变质的食物。
    肚子里有灼热感。
    起初,杨似珠以为这是食物带来的暖和。
    灼热很快就变成了刺痛。
    “龙龙!”许清柔手一抖,摔了碗。
    杨似龙的身体爆发出剧烈的抽搐,裹在被子里,像是一条翻滚的长虫。
    锅被打翻,汤水洒了一地。
    杨荣正要起身去看儿子的状况,又捧着腹部蹲了下来。
    易建聪仍然在笑。
    杨荣惊惧地看他:“你,你下毒!”
    杨似珠跑到一边使劲抠自己的嗓子。
    易建聪撕下了和乐的伪装,脸上表现出强烈的憎恶,他恶狠狠道:“我的孩子死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去地下避难所,都别去,留下来,大家一起死不好吗。。”
    杨荣又痛又怒:“你女儿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易建聪语气森寒:“是你们推开了她的窗户,她好好地穿着保暖内衣,盖着被子,屋里还烧了火桶,怎么会冻死。”
    “刚开始我还想,是谁推开了窗户?”
    杨似珠觉得,易建聪好像看了自己一眼,她连连往后退,瑟瑟发抖。
    “后来我想明白了,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反正你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易建聪手里捏着钢片,毫不犹豫地捅向了杨荣。
    杨荣再遭重创,从牙缝里吐出词:“你,你疯了。”
    那边杨似龙大病初愈,在剧烈地抽搐后,被子下边没了声息,许清柔扑过去:“龙龙!”
    杨荣肋下,血流如注。
    易建聪在狞笑,杨似珠缩在角落里尖叫。
    火桶里,水滋在烧红的煤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易建聪抽出钢片,走向了杨似珠。
    他歪头看了看杨似珠的脸,神色有些迷惘,他低语:“你和我女儿其实有点像,我还想过,我女儿长大了,会不会就是你这个样子。”
    他脸色变换,一时狰狞,一时柔和。
    最终他举起手,咬牙切齿:“可是你害死了她!”
    砰地一声。
    杨似珠以为自己要死了。
    易建聪栽倒在地上,脑袋上多了一个碗大的口子。
    许清柔抄起了地上的锅,连锅带水地砸在了易建聪的脑袋上。
    杨荣已经昏死过去。
    许清柔惊魂未定,指使场上唯一一个还能动的,也就是杨似珠。
    “赶紧出去叫人。”
    杨似珠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杨荣本就是社区中心的员工,社区半小时后就来了,甚至还抽调了一位医生过来现场。
    杨荣被抬走了。
    许清柔抱着杨似龙在哭。
    杨似龙已经没气了,是社区殡葬弄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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