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句无心的话,因为带上了走,跑,跳这一类的字眼,又或者仅仅是一个眼神。
    就足以让前一刻还和颜悦色的关庆吉,突然暴怒。
    他的暴怒是无声的。
    曾家随行的保姆就这么死在了关庆吉的手上。
    保姆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女人,在曾家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
    曾老的孙子几乎是她一手带大。
    也是因为曾老孙子的要求,房车离开季海时,才会在众多佣人中,带上了这位保姆。
    保姆死后,曾老将孙子送到了另外一个洞穴。
    尽量避免孙子与关庆吉继续接触。
    关庆吉想要到北方基地里打一个场漂亮的翻身仗,曾家又何尝不是。
    只是曾家已经与关庆吉捆绑的太深,已经下不去这艘日渐西沉的贼船了。
    关庆吉的性子越来越极端,曾老只盼着,这烈日能早一点过去。
    等到不再受困于山洞时,走出去,关庆吉的心宽了,性子也能好一些。
    就算关庆吉性子不好,只要将他安稳地送到北方基地,也能从关家那里讨得一份人情。
    儿子死了,曾老不再肖想往上爬。
    只想护住自己的孙子,能在天灾里,平安地活下去。
    ……
    外面的土地显现出一种皲裂的质感。
    看着极硬,用手一碰,滚烫之外,就成了细细的沙土。
    这里迟早会成为荒漠。
    余溪风在熔洞口摸了一把,没再敢往外去,她退了回去。
    章秋问:“要不要让这冷风机歇会儿,都几天没歇了,别坏了。”
    余溪风看他一眼,没告诉章秋,其实已经坏过一个了。
    余溪风自己囤货的时候买了五个,超市里有二十几个,但是牌子和造型并不统一。
    从坏了第一个起,冷风机每用上一天,余溪风就会换一个新的出来。
    现在相当于是剩下的四个在轮岗。
    上一休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没事,继续开着,这个牌子扛造。”余溪风头也不抬
    章秋一脸忧愁,欲言又止。
    苍灰和小橘的毛都掉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一长条,难看的很。
    一摸就一手的油,小橘睡前醒后过来蹭人的时候,余溪风都不稀罕摸。
    小橘和苍灰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之前一点就燃。
    现在可能是太热,懒得动了,打架的频率少了很多。
    比起小橘和苍灰,最萎靡的是母鸡。
    母鸡下蛋的频率已经降到了一天一个了。
    有的时候甚至一个也无。
    章秋每天能去瞧八百回母鸡的状态,喂食换水,别提有多殷勤。
    余溪风想把母鸡换回空间,愣是没找到机会。
    母鸡脱了这许多毛,原先很有标识性的华丽彩羽已经七零八落,整天搭着个脖子,趴在章秋精心裁给它的凉席里。
    他们总共就两床凉席。
    余溪风的帐篷里垫了一床,另外一床是章秋在用。
    章秋从自己的凉席里裁掉了一边,给母鸡搭了窝。
    小橘也看上了凉席,冲进笼子跟母鸡打了一架,
    因为章秋拉偏架,小橘没打赢。
    章秋不睡的时候,就会把缺了一角的凉席铺在外面,分给苍灰和小橘一部分。
    余溪风就是坐在这张凉席上,听了章秋一箩筐的鬼故事。
    听得余溪风自己都有点神神叨叨。
    章秋还会用各地的方言唱歌。
    章秋手上还在用刀剔着肉条,半点不耽误嘴上功夫。
    方言听上去曲里拐弯,很有意思。
    第159章 不喝是死,喝也是死
    余溪风捡章秋削下来的肉条吃:“你怎么会这么多?”
    章秋说:“就会唱个歌,凑合也能听懂吧,交流不太够用,但忽悠你还是没问题的。”
    余溪风:“……”
    余溪风挑了个长的肉干,感觉尖厉的能当刀捅人了,
    余溪风把肉干塞章秋嘴里:“唱得好,赏你了。”
    “嗷。”苍灰大眼巴巴地叫了一声。
    余溪风道:“苍灰你难听死了,没你的事。”
    章秋咧嘴一笑。
    余溪风和章秋现在都是白天睡觉,晚上起来活动。
    洞穴里没有日夜,基本靠对气温的感知来判断。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这场高温已经持续了近四个月。
    章秋每天都记日历。
    不知道是日历的偏差,还是章秋记迷糊了,手机上的时间,比章秋的计算要晚一天。
    他们的主要食物是这些日子从疆山里弄到的肉食。
    余溪风之前固定在房车里的盆栽,移到熔洞里之后,不见天日,基本停止了生长。
    都被章秋制成了干菜。
    余溪风培育了一点蘑菇和木耳。
    这无疑会消耗蓄水池里的水。
    最初搬到溶洞里,还有些微的潮意。
    现在已经彻底干涸了,连呼吸都仿佛裹着沙砾。
    消耗一点水资源,换取一定的可持续进账,对余溪风来说是划算的。
    毕竟她不缺水。
    那个蓄水池有这么大。
    她隔三差五往里面兑一点山泉水,章秋也发现不了。
    疆山死去了太多人。
    幸存者历经千辛万苦走到这里,终于走到了绝境。
    水源点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之前无人问津的臭水沟,如今也趋之若鹜。
    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在接到水的同时,打到两只来饮水的山老鼠,蝙蝠一类的。
    运气不好,碰上的就是同样饥肠辘辘的豹子或者毒蛇了。
    余溪风和章秋生活在熔洞。
    中间有人摸进来过。
    还没进来,苍灰就嗷了起来。
    确定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误闯进来的,余溪风把这人交给了章秋。
    章秋带上了弩箭,还贴身藏了一把匕首。
    他守在拐弯处。
    章秋鲜少出去,虽说他给余溪风开了药。
    但余溪风那个口腔溃疡,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小毛病,
    痛一点,麻烦一点而已。
    到章秋这里,他不能吹风太久,热得不行了,才会去吹一会儿冷风,其它时候,他多是坐到冷风机的背向。
    章秋别提有多羡慕挤在冷风口的余溪风了。
    连苍灰和小橘他都羡慕。
    他只能一个人坐在一边,孤独地蒸着桑拿。
    出汗多,意味着身体失水,热邪上炎,章秋一直在给自己熬服中药。
    断续也搭一些消炎下火的西药。
    他学过系统的中药理论,加之久病成医,还算稳当地吊住了自己的命。
    但他自己知道,活着有多么的难。
    他如今却要去取一个也许无辜的性命。
    熔洞里有水,有电,有肉,有米,有罐头,还有药物。
    如果他不是和余溪风一起生活在这里。
    他找到了一个这样的地方,他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占为己有。
    如果抢不到,那就出去找更多的人来,只要能分到多一点水,多一点食物。
    他就能多活一天。
    这里没有道德,也没有法律。
    只有生存。
    章秋握紧了弩箭,在拐角里,无声地等待着闯入者。
    ……
    徐同是萧台的旧部,有幸从萧台那里,分到过一小片培根。
    上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诱人的白色油脂。
    那时的萧台多风光,一呼百应。
    大家都仰着头,等着他从指缝里漏下的那一点。
    徐同一直还记着那片培根的味道。
    咸的,有一点点腥,光是想想都叫人唾液分泌。
    徐同还看到过萧台手里的水果罐头。
    甜水被撇到一边,萧台在享用里面的橘子。
    金灿灿的,罐头里面的橘去去了皮,只剩下纯粹的果肉。
    那仓促的一眼,叫徐同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在萧台消失后,所有人都想继承萧台那只在传闻中,隐而不宣的国库。
    谁能找到那个国库,谁就是下一个皇帝。
    所有人都失败了。
    这些人几乎摸排了疆山半个山域,依旧一无所获。
    萧台的国库,和萧台这个人一起,消失不见了。
    对于气温的攀升,
    徐同算是反应快的。
    他早早地从水源里打下了水来,存到了另一个地方。
    差不多有一百多升。
    可是他实在没有多少可用的容器,资源也不足以建造一个有用的蓄水池。
    当然,真要建起蓄水池了,他也不一定守得住。
    因为保存不当,每天损失的水量,比徐同自己消耗的还多。
    他凭借着提前存下的那一点水,撑到了现在。
    也只能到现在了。
    他没办法再找到新的水源,臭水沟里的水,滤了再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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