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这人很快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余溪风暂时判断不出有没有同伙,没有继续追下去。
    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了。
    章秋道:“你没事吧?”
    余溪风的视线落在手上的烛火上,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换上手电。
    反正都会被惦记上,干脆再看清楚点好了。
    余溪风道:“我没事,走吧。”
    章秋取回自己射空的那支箭矢,
    总疑心夜色里还有不怀好意的人埋伏着,一直张望着。
    两人到了阿越家所在的车库。
    车库大门紧闭。
    余溪风敲了敲,出声之后,被阿越神经兮兮地拉了进去。
    余溪风进到车库里,看到阿越也在门缝上挂上了帘子。
    挡光用的。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边里有一户人家,被黑户给杀干净了,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是谁。”
    阿越有煤油灯,也有蜡烛,俨然是不想被人盯上。
    阿越叹气:“出来的人少了,连生意都接不到。”
    “吃的还有吗?”余溪风问了一句。
    “之前攒了一点,现在只希望能撑过去,这才几天,外面就乱成这样。”
    余溪风交代阿越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要松懈了练拳。
    阿越道:“我听说有人专门在水井那里蹲点,我这里还有一桶多的,要不分你一些,先用着。”
    余溪风没要,阿越的水也是有数的。
    都走到这了,也不差剩下这几步。
    阿越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去,多个人,也多双眼睛。”
    阿越也带上了两个空桶,三个人一块往水井里去。
    路上又碰到几个结伴一起去打水的。
    楼上的那对夫妻,汤杰和黄鸿也在,神色看起来都算不上好。
    尤其是在看到余溪风的手电时,脸色更差了。
    余溪风听了一耳朵。
    汤杰在来的路上,手电被人给劫走了。
    连蜡烛都有人抢,手电,那是妥妥的大户啊。
    这对夫妻都是文职,守不住。
    打水的人,自觉把水井围成了一个圈。
    免得从视线死角里冲出来一个黑刁子。
    现在把城区中流窜,趁着夜色打劫的黑户,称为黑刁子。
    余溪风和章秋一人提两桶。
    这一趟把水打回去,至少三天,不用出门了。
    汤杰道:“人家算命的,一次都能提两桶,你就非得跑两趟,还要我陪着你,手电都给搞丢了,要你有什么用。”
    算命的,
    这一片,除了章秋,不做第二人想。
    黄鸿把桶往地上一扔:“这水打回来又不是我一个人用,你怎么不帮着点,天天就知道说我。”
    两人就这么在水井口吵了起来。
    “要吵回去吵去,没看到这后面还排着队吗?”
    “干什么呢,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别墨叽啊。”
    放过去,有这种乐子看,多看一会儿也行。
    反正打水什么时候不能打。
    可是现在,却没人容忍了。
    就连压水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都不想在黑沉的夜色中逗留太久。
    夫妻俩自知理归,黄鸿继续忙活。
    汤杰嘀咕道:“怎么不在水井这里多装几个灯啊,也太暗了,园区里可比这要亮得多。”
    没人理她。
    汤杰的脸上挂不住,对余溪风道:“你这手电是耗电池的吧,亮是亮,但持续不了多久,现在好一点的手电,都是自带手摇充能,可惜我那个被抢走了,不然也能让你看看。”
    余溪风看她一眼:“不用了。”
    她吃饱了撑的,才会放着好好的充电口不用,跑去用手摇。
    第266章 还要我看吗
    汤杰说:“我在园区的时候,就没缺过电和水,做实验的设备,都是24小时通着电的,一个手电算什么,功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终于有人接汤杰的话了。
    许多人向她打听,从哪里能弄一点能源回来。
    这东西一直都很紧俏,在极夜之后,市面上根本找不到了。
    汤杰被人捧着,又随意地聊起园区里的环境和生活福利。
    引起惊叹声连连。
    那边确实集中着整个北方基地的资源。
    黄杰还咳着,时不时搭上几句,神色与有荣焉。
    余溪风和章秋懒得听,提着水就回去了。
    汤杰聊的尽兴了,这才意犹未尽地黄杰一起,她叫住章秋:“那个什么大仙,我们一起呗,你走前面,用手电开路,反正也顺路。”
    余溪风回头:“滚。”
    她要是不声不响地跟着,余溪风懒得看她,未必会管。
    两人住在同一栋,肯定是要走一条道回去的。
    汤杰非要说出来恶心人。
    阿越道:“不是,姐,你是哪根葱啊,我们认识你吗,要给你开路?舔着个脸就来占人便宜啦?”
    “你怎么讲话的,真当我们缺你这点光,现在的年轻人心眼歪的不行,天天在外面招摇撞骗。”
    阿越说:“嘿,叫你一声姐,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你是找人大夫看脑子,没看好,所以过来找茬吗。”
    汤杰被阿越怼的脸都青了:“你!”
    “章大夫,我胳膊这里新起了一个疹子,今天一整天,身上都不得劲,您帮忙给看看。”
    这人右边胳膊上鼓起来一个枣大的包,还溃烂了,往外流着脓。
    章秋放下水桶,正要过去。
    汤杰说不过阿越,视线转移到求医的人身上,惊叫道:“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里看,我丈夫前两天也被咬了,去的医院,吊了两天水才好。”
    黄鸿道:“是啊,医生也说,被毒虫咬了很危险,要及时到医院里去看,你这可比我当时严重多了。”
    那人神色尴尬:“我这不想着,让章大夫给先看看嘛,他之前也治好过,医院的人还是同章大夫学的呢。”
    主要的原因当然是章秋便宜。
    虽说能在城区定居的,多少有点家底。
    风里雨里过来,怎么也能先撑上一段时间。
    但现在人都不到街道上了,除了少数工厂,和政务厅里上着班。
    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工作。
    人都不到街上去了,哪里还有事做。
    家里的粮食只出不进,这种无形的压力很不好受。
    来找章秋,也是想能省一点是一点。
    汤杰嗤笑:“这你也信?”
    章秋安静站在一边:“还要我看吗?”
    那人忙不迭地点头:“看看看,有劳章大夫了。”
    他这个症状,章秋见得多了。
    章秋心里有数:“去我那里拿药吧。”
    “诶,好,我给您把水提上去。”
    章秋说:“你这手还是歇着吧。”
    “我是左撇子,不影响不影响。”张业成这么说着,抢先将一桶水拎了起来。
    章秋从余溪风那里又分了一桶。
    阿越手里也提了一桶。
    等到几人走远了。
    黄鸿低低的咳着,两个人一起,艰难地把水桶提起来,一步三晃。
    汤杰喋喋不休:“他那个粉包,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一包卖两个黑面包,你们也敢买?
    这种半桶水在外面晃荡的人,但凡识几个字,也不能上这种当。”
    黄鸿附和着轻声说:“是啊,一个算命的,挣的盆满钵满,这世人盲目的厉害。”
    汤杰道:“也就是你傲气,舍不得脸面,所以做不来这种活。”
    黄鸿叹了一口气,深以为然。
    两人惺惺相惜走了一路,费了小半天的功夫,水桶提到家里,只剩下不到半桶。
    两个人又开始互相指责。
    汤杰嫌弃黄鸿废柴,一点都不中用。
    黄鸿怪汤杰光长了一张嘴,忙是半点都帮不上,他身体还亏空着,一点都不体谅自己。
    两人没了手电,不敢再摸黑过去。
    只能仅着半桶水凑合用。
    章秋给张业成胳膊上的毒包做了处理。
    开了三天的药包让张业成给带回去。
    从诊室回到家里。
    章秋把这一趟出手的家什归置好。
    晚饭蒸了一道扇贝粉丝,又炒了一道虾仁荷兰豆。
    晚饭后时间基本就不干正事了。
    随便找点东西玩一玩,章秋靠着榻榻米,
    意思意思地翻了两页拿回来的文献。
    然后就抱着余溪风,和她一块儿看剧去了
    不变的天色中,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好像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极夜不像极寒和高温那样,以一种催位枯朽之势,让生灵凋零,有着狂暴的毁灭感。
    极夜是静默的。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丝每一缕。
    就连消逝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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