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油彩是洗不掉的,只要碰上,就是一生的耻辱烙印。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关之钟袖口闪过一道锋利的寒光,
    匕首出鞘,他向余溪风扑了过来。
    唐刀穿心而过。
    没有鲜血涌出,因为油彩填补了进去。
    关之钟倒在地上,眼里最后一抹光芒消弭,油彩涌进了关之钟的七窍。
    “神女……”
    余溪风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血从刀上淌过。
    她眼中没有悲悯,也没有愤怒。
    她只是在看她的刀。
    柳烟拍着手:“神女好呀神女好呀,祝贺大家神女好。”
    听上去,是个很欢乐的调子。
    她边唱边跳。
    满地都是她踩出来的血脚印。
    在确认关之钟死了之后,
    那种麻木感退下去,疯劲又上来了。
    像是踩水花一样,在血里蹦来跳去。
    但血和水不一样。
    更黏腻更浓稠。
    她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凝结一个小小的坑。
    余溪风沉默地看着她跑远。
    “神女,救我,我知道钥匙在哪里。”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头发有点炸。
    个子小小的,一双眼睛又黑又圆。
    这个女孩主动开口,让余溪风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牢房隔出来有好几十间。
    一面一面地去敲碎,得在这里劈一天。
    指望不上柳烟,
    还好,
    还有个靠谱的。
    余溪风第一个给她劈开了。
    劈开那面透明档板之后,女孩主动把脚链托了过来。
    脚链没有档板那么韧,还比较轻松。
    女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谢谢神女。”
    余溪风噎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站起来,只到余溪风找肩膀:“我叫小草。”
    “祭司给你起的?”
    余溪风听云姐说过。
    祭司会给每一个神女命名。
    女孩摇头:“我叫小草,我自己起的,陆小草。”
    余溪风看了一眼女孩脑袋上那一篷乱草。
    倒是人如其名。
    陆小草蹬蹬地拿来了钥匙,一个一个比对,将地牢里的女人陆陆续续地拉了出来。
    余溪风料理跟着扑出来的毁灭种。
    不可避免地,要直视那些女人。
    有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她们的身体和毁灭种联结在一起。
    余溪风用空间里的水泼过去。
    女人爆发出尖叫。
    余溪风问陆小草:“你希望她出来吗?”
    陆小草犹豫很久,摇了摇头:“姐姐已经死了,这不是姐姐。”
    她带着余溪风走向下一个牢笼。
    腹部鼓起的女人,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死去。
    她身上浓墨重彩,细密的虫子从她溃烂的伤口里涌出。
    毁灭种享用着血食的盛宴。
    陆小草盯着那个女人看的格外久,眼里似乎有泪光。
    她们在这里,不见天日,状态稍好一些的时候,
    会彼此聊天,稍作慰藉。
    也会互相交流,如何让自己好受一些,活的久一点。
    陆小草擦了擦眼睛:“我们去下一个。”
    和下一位神女关在一起的,是猴子。
    猴子扑过来,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目标是余溪风的手腕。
    陆小草站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余溪风从出刀到收刀。
    猴子的头滚在地上。
    余溪风问陆小草:“你今年多大了。”
    “下暴雨的那一年,我8岁。”
    从那之后的纪年,就不太清晰了。
    余溪风算了一下,嗯,陆小草不到十四。
    陆小草:“神女,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余溪风:“你说。”
    陆小草仰起脸:“我可以把这些毁灭种放出去吗?是他们把我们关进来的,他们做了错的事情,应该付出代价。”
    第315章 她们很早就约定好了
    余溪风说:“你想做我不会拦着,但我不建议这么做。”
    陆小草说:“为什么?”
    柳烟玩得兴起,
    她踮起脚尖,赤脚旋转,
    浑身都是从地里沾上的血点。
    柔婉的脖子低垂,笑出一口森森白牙。
    ……像是来索命的女鬼。
    即便如此,地牢里死的死,残的残。
    柳烟这样的,已经算是少有的,健全人了。
    至少能跑能跳。
    像这样的全须人,加上陆小草,差不多还有十几个。
    其他的,断了手脚的,出气比进气多的。
    就算出去,也活不下去。
    这十几个,可能因为进来的时间相对算晚,勉强还算完好,
    这些女人也需要的地方能够休息,
    需要食物和药物。
    毁灭种当然可以放出去,然后呢?
    “你打算一个人离开部落吗?”余溪风问。
    陆小草摇头:“当然不,就算走,我也要带着姐姐们。”
    “柳烟你也带着吗?”
    陆小草顺着余溪风的目光看向柳烟,
    “她不叫柳烟,她叫黄识慧,学了很多年跳舞,她跳舞很好看,以前祭司很喜欢她,每天都让黄姐姐给人跳舞。”
    在大庭广众,谁想要她,都可以把她拉下去。
    “她是主动去的,为了,让我晚一点面对那些男人……姐姐们说,我太小了,”陆小草低下头:“后来,黄姐姐就变成这样了。”
    黄识慧的手和脚都很纤长,
    余溪风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黄识慧的动作契合着某种韵律。
    像风一样,流转盘旋。
    她曾经应该是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
    画着盛大的舞台妆面,在瞩目和赞叹中呈现一场精心准备的艺术。
    而不是在地牢和鲜血里,沦为一个疯子。
    极淡的哀伤从余溪风心中掠过。
    余溪风开口:“如果连她你都不愿意舍弃,你走不了多远。”
    她近乎冷酷的指出:“你打不过外面的男人,也打不过任何一只毁灭种,从这里走出去,陆小草,你谁都保护不了。”
    陆小草的脸刷地白了,那双眼睛黑的越发分明。
    “小草,让神女带你离开吧,你还小,你要到北方基地去。”
    女人声音响起,她躺在地上,腐化的双腿已经彻底烂掉。
    “蒋姐姐。”陆小草蹲下去,牵住女人的手。
    陆小草是整个地牢年龄最小的人,也接受了来自姐姐们,最多的善意。
    “小草,你要自由了,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女人睁着眼睛,用全身的力气从茅草底下抽出一块碎瓷,“求求你。”
    陆小草抓着碎瓷,眼泪滚落。
    像蒋姐姐这样的,在这样的世道,还能求什么?
    求个痛快罢了。
    她们很早就约定好了的。
    如果有人得救,要让姐妹们解脱。
    陆小草哭着用瓷片插进了蒋姐姐的心脏:“姐姐不痛,不痛。”
    “不痛……”蒋姐姐艰难地转头看向余溪风:“神女,我……我想上天堂,天堂不行,去地狱也可以。”
    不要,不要再来到人间了。
    余溪风无言以对。
    人世的苦难一日不曾消弭,信仰便不会消失。
    如果她愿意相信。
    余溪风叹了一口气,轻声说:“神许诺你,你会去到天堂。”
    蒋姐姐含笑阖上了眼。
    陆小草将姐姐的手摆放好。
    余溪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怎么想的?”
    杀人是一道坎,杀对自己怀有善意的人,更是一道天堑。
    陆小草就算做不到,也不会有人苛责她。
    陆小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姐姐想要的。”
    余溪风在地牢深处找到了一批物资。
    里面有储存水,有豆子,有各种变异种风干的肉,还有一整排的罐头。
    还培植了不少蘑菇。
    算很不错的仓储,
    再加上刚刚杀死的这些变异种,
    陆小草带着她的这些姐姐,在这地下吃一个月没问题。
    前提是,她们能守住这些物资。
    祭司死了。
    部落的其它人,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余溪风检查了一下这里的蘑菇。
    和北方基地的差不多。
    女人们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分吃着食物。
    两套餐具孤零零地摆在一边,所有人都在用手挖罐头里面的肉吃。
    想起来了,还会给黄识慧开上一罐。
    黄识慧总算不再跳舞了,抱着罐子吮自己的手。
    “神女,你会离开吗?”陆小草问出这个问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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