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船长对于农园寄予厚望,
    余溪风的职级很高,在工作区溜达,
    不知道是吴船长打过招呼,还是她的职级够,也没有人拦过她。
    余溪风围观过渔工队捕鱼。
    那是一头大家伙。
    足足有两米多长,鱼鳞流光溢彩,好几重渔网撒上去,那鱼还在网的缝隙里左突右进。
    冲锋舟一类的小船,拱卫在大船的旁边。
    对这条大鱼进行围捕。
    吴船长是总调度。
    十来个人一同拉网,还是有两队人翻了船,下饺子一样翻进水里。
    那条鱼被十几柄鱼叉叉中,血打湿了一整片的海域。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吴船长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渔工队似乎是有一套简易的,又行之有效的口令。
    掉进水里的人,在水里扑腾几下,都游的不错,
    这些人从船的另一侧,在人的接应下,湿哒哒地爬了上来。
    那条大鱼应该是死了,被甲板上其它人齐心协力地拖了上来。
    鱼尾还会时不时地抽搐两下,
    好几个壮汉一起都没按住,差点从甲板上翻下去。
    乱哄哄的,
    吴船长的调度乱中有序。
    这鱼活着的时候还好,一死,就开始往外散发臭气。
    余溪风看完了这一场,回到农园的时候,在花盆的边角里,种上了一株薄荷。
    打算以后名正言顺地拿出来清新空气。
    大约二十天左右,第一批小白菜出现在食堂的时候,
    整个大船都沸腾了。
    那一批数量不算少,但真的分下去,
    到每个人碗里,就是一根。
    这一根还分大小,干活的人碗里那要大一点,
    不干活的就要小一些,差不多就见点绿色。
    说起来,这些幸存者的眼睛都比叶子来的绿。
    饿绿的。
    走在过道上,船上的话题都是今天的小白菜。
    但因为吴船长有言在先,倒也没有发生一窝蜂过来看农园的事。
    倒是那个老范,又来道过一次歉。
    是被他那个工程师的姨拉过来的。
    他姨姓季,船上的人都叫她季工。
    余溪风对她有印象,季工满头银发,在人群里很打眼。
    黄金年代的人,很难判断年龄。
    四五十岁的人,站在荧屏里,不比正当青春的人差什么。
    现在也差不多,
    二十出头的青壮,叫末世蹉跎的一脸苦相。
    满脸风霜,直冲着奶奶那辈去了。
    但季工,应该是切实有些年纪了,腿脚有些慢,一身却收拾的很干净利索。
    “余工,我听说这个孽障,在您上船的第一天,就惹事了,我给他在禁闭室里关了两天,刚放出来。”
    “过来,给余工道歉。”
    老范站直了,快有两个季工高,
    低头鞠躬,在季工面前活像个孙子:“对不起,我错了。”
    余溪风说:“没事,已经过去了。”
    确实过去了,这人她已经打过了。
    船上确实是有禁闭室的,
    也没别的惩罚,就是小黑屋纯饿。
    看老范这个萎靡样,应该不是作假。
    第379章 好人是没有好报的
    季工语气恨恨:“再让我知道你寻衅惹事,我就让船长把你扔下去喂鱼,出去。”
    老范拖着腿出去了。
    季工没走,农园里也没多的椅子,就那一张躺椅。
    余溪风有点不情愿地站起来:“您来坐。”
    季工摆手,她看着农园里的满目青翠,
    神色惊喜,又有些感慨。
    “范文为是我妹妹的儿子,我妹妹她不在了,一直是我带着,我这人,不会教孩子,等发现孩子长歪了,想要掰过来,已经太迟了,后来……”
    她没有再说下去。
    后来还能怎么样,无外乎是天灾人祸。
    老范的力气挺大,基本的攻防意识也有。
    在普通人里算不错,
    如果不是碰上余溪风,老范的身手,还是能看的。
    季工能活到这个时候,大约也有老范的功劳。
    季工把手上的兜放下来:“不嫌弃的话,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算是小范的赔礼,我这外甥,以前就是个流子,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脑子也不好,之前吴船长看在我的面子上,要给他派活,我都不敢让他接。”
    袋子打开,余溪风还没看清是个什么东西。
    那股臭味已经上来。
    是一块鱼肉干。
    来大船这么久了,别的都好说,
    唯独这个臭鱼,给余溪风熏得头疼。
    余溪风三两下把袋子打上结,把季工搀起来:“来来来,我们出去说,您还不知道吧,”
    余溪风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作物都是过去的种子,受不得鱼熏,这鱼你拿回去,我种菜呢,身上不能带这味。”
    “诶,诶,这样。”季工点头。
    几步的功夫,季工就被带到了门外面。
    余溪风脸上堆起应酬的假笑:“小范的事,过去了,真过去了,这鱼肉您拿回去啊,真没事。”
    季工有些讪讪,踱着步子:“我,我那里还有,有……”
    她想了很久,转头走了。
    没过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瓦罐来了。
    余溪风的视线落在瓦罐上,眉心一动。
    “这个是白糖,我年纪大了,有低血糖,吴船长照顾我,分了我一些。”
    季工从罐子里取出来一小袋子的白糖粉。
    放得有点久了,有一点淡淡的黄色。
    余溪风对那糖粉没什么兴趣,倒是这个罐子,多看了两眼。
    “这个罐子哪来的?”
    “哦,之前海里捞上来的,有一阵子,能捞上来一些瓶瓶罐罐,大家捞上来腌鱼肉。”
    余溪风挑挑眉:“我能去看看吗?”
    季工说:“你想看这个啊?得和船长说一下,去储藏室得要船长的条子,老有人打里边东西的主意。”
    余溪风没收季工的糖粉,把罐子要了来。
    她很快就拿到了吴船长的条子。
    和季工到了储藏室的门前。
    这是规矩,来储藏室,至少要两个人。
    余溪止步于门前,做了好一会儿思想建设才走进去。
    臭。
    余溪风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东西比臭鱼更臭了。
    原来还是有的。
    腌制的臭鱼在臭味以外,还多了一股直击心灵的酸。
    季工也跟着进去了。
    余溪风看了一眼,那满满一墙的坛子。
    从海上捞出来的,只有十几个,
    确实都是古件。
    没想到这一趟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她在心里盘算着,用点什么,从吴船长那,把这十几个坛子换过来。
    “季工,发动机又故障了,船长叫你。”有人匆匆跑来。
    “诶诶,我这就来。”
    季工走了,余溪风左右无事,索性也跟了过去。
    吴船长,季工,还有两个人,正围着在讨论。
    余溪风听了一耳朵专业名词,她开了这么久的方舟,大约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发动机不是第一次出问题了。
    这船吃水太重,船的负荷很高。
    之前似乎还受过鱼群的攻击,差一点就解体了。
    “船长,真不建议再接新人上船了。”
    “那些人天天抱怨格子间小,没有食物,要不是吴船长,换了前边的那个船长,直接就给他们扔海里了。”
    大约是看到了余溪风。
    余溪风也是最近才上船,还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说话的那两人没再继续说下去。
    余溪风倒没觉得被冒犯到。
    船上其实是不需要那么多人的。
    余溪风算过。
    再如何控制,那些格子间的闲人,吃食累积在一起,依旧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格子间的人口密度大,要维持卫生,避免传染病,也是一项巨大的投入。
    吴船长养着他们,在这样的末世里,已经称得上慈善了。
    好人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好人,真难得。
    这艘船看着坚挺,其实已经是一个四面漏风的状态。
    这艘大船能支撑到现在,全靠这两年,风和日丽,海面平静无波。
    但话又说回来了,真的再来一场海啸,船再结实,被摧毁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余溪风手撑在扶杆上,百无聊赖地想。
    几人讨论了很久。
    最终确定的方向,发动机能修,但是会牺牲一部分的机动性。
    季工反对。
    她坚称,海域里还存在着许多未知的风险,
    船只的机动性减弱,会降低抵御风险的能力。
    余溪风觉得季工说得挺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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