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那个老头,有的时候,我真的很讨厌我家老头子,明明给我起名君武,却一直不让我接触军务”
    她的声音愈发虚弱:
    “长天,你说如果如果他早点让我接触军务,我现在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啊”
    “这些都怪那老头不过不过长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现在真的好想他和母亲
    “我我好想告诉他,他女儿守住了镇西府城,告诉他现在满城百姓都在呼喊她女儿的名字.”
    声音说到最后,李君武美眸逐渐暗淡,苍白的唇颤抖:
    “不过从漠北到这里要足足十天他应该是听不见了”
    话落无声,夜风静悄悄的浮动二人缠在一起的长发。
    在生命烟火最后绚烂中,她已然逐渐无神的眼眸忽地划过一阵光亮。
    视野逐渐清晰,李君武缓缓抬起指尖颤抖着划去许元眼角的一滴晶莹,笑着望着面前浑身颤抖着的心上人,想要诉说的万千话语模糊了视线,呼吸带着声音的微颤:
    “长天.
    “我要走了.
    “以后.以后再也不能给你看腿了哦”
    唇间轻触,
    声音愈发细微,
    待其无声,
    星光如瀑坠落,
    白发干枯,佳人已逝,指尖无力滑落。
    第697章 相府
    “笃笃笃”
    帝安,相府内院。
    一阵轻柔敲门声随风飘散。
    沉寂半晌,门内才迟迟传出了一道沉稳的中年男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进。”
    紧攥着来自西漠的消息,许长歌听到声音的一瞬便立刻推门走入。
    书房内很静,阳光洒落微尘可见,角落的矮几上熏香袅袅,黑袍中年人垂着眼帘坐于案后,一边批阅奏折,一边缓声道:
    “何事?”
    许长歌走到案前,将手中紧攥着的密信放于桌案,低声道:
    “西漠有消息了。”
    “.”
    闻言,许殷鹤批阅奏折的笔墨瞬时一顿,笔尖立刻在纸面晕染开一点墨团,但他没有抬眸,也没有去接。
    一息后,他的笔锋才继续流动,但书房内却忽然变得死寂。
    许殷鹤没有发问,依旧垂眸批阅着奏折,但若仔细看去,他如今笔下的字迹已然力透纸背,在下方桌案上留下了丝丝凹陷。
    见到这一幕,许长歌轻轻垂下了眼眸。
    距离娘舅借悬空戒传送离开,已有两日,两日时间杳无音讯,作为拥有通讯圆晶的巨城,这个时间有些太长了。
    父亲不是不看,不是不问,而是不敢。
    这位权倾天下的宰相,
    不敢浏览这份关乎自己儿子生死的折子。
    “炁流海阻断了通讯圆晶。”
    许长歌打破了书房内的沉默。
    一处地界短时间内产生过重的源炁波动便会形成炁流海,如同一座漩涡般扰乱天地源炁,阻隔一切的传讯手段。
    随着许长歌话语落下,
    虽然许殷鹤的身形依旧未动分毫,甚至笔墨都未有停滞,但许长歌却能感受到眼前父亲那发自心底的如释重负。
    时间点滴而过,许殷鹤将手中这份奏折批阅完方才抬起了眼眸,将身体缓缓靠在了身后椅背,盯着眼前的长子,不怒自威,一字一顿:
    “下次说话,不要停顿。”
    “.”
    被老爹如此盯着,许长歌却是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是,父亲,镇西府城被长天守住了。”
    许殷鹤轻哼了一声,靠着椅背双手于身前合十,单声道:
    “信件便不看了,待到总览密函送上来为父再一并批阅,你简单说说里面的内容。”
    许长歌略微斟酌,轻声道:
    “西泽洲的司长叛变了。”
    “沐青?”
    “是。”
    “可惜了,是长天发现并杀了他?”
    “是。”
    “不错。”
    许殷鹤颔首赞许了一句,不疾不徐的说道:
    “不过这些小事便不要再提,为父下来自己会看,说关键之事。”
    许长歌斟酌了少许,低声道:
    “西漠一役,镇西军上至镇西二镇统帅、下属精锐营统领,下至基层半数将校都被宗门渗透,且宗门一方共有七圣参与进此场战争。
    “白帝、监天阁主、秦家老怪,还有其余未知四圣。”
    闻言,许殷鹤鹰隼的般眼眸微微眯起,合十的双手略微用力:
    “然后呢?”
    许长歌简单总结,道:
    “长天在战前便以雷厉手段肃清了大半叛徒,归化军中骑墙之人,联合大漠神女与麟狼,并统合城内所有世家以作御敌。”
    许殷鹤略微垂首,唇角罕见的化出一抹笑意,缓缓起身走向窗棂边,负手悠然道:
    “呵这小子也算长大了。”
    许长歌唇角的笑意压制不住,但声音依旧严肃:
    “勉强算是合格吧。”
    “.”
    许殷鹤忽地回眸,许长歌立刻绷住笑容。
    对视一瞬,许殷鹤轻哼一声,微笑着摇了摇头,道:
    “宗门对西漠如此的渗透力度,真正麻烦的还在后面,不过这些琐事便就不交予长天了,此战损耗如何?”
    许长歌眼底划过一抹叹息,说道:
    “黄思维死了,司子镜濒死,麟狼被抓,镇西府城阵法尽毁,百姓伤亡不计其数,但宗门一方……一共折损了五圣。”
    “.”
    许殷鹤负手的指尖轻颤了一瞬,缓缓回眸,眼神带着审视,不怒自威:
    “五圣.哪五个?”
    许长歌道:“三个圣人不知从何而来,他们战力甚至不若蜕凡,有名字的只有秦珂一人。”
    “这样.”
    许殷鹤似是想起什么,幽幽道:“没想到那老鬼居然会死在长天手中。”
    “父亲,秦珂不是长天杀”
    “.”
    话音未落,许殷鹤直接用眼神止住了他。
    意思很简单,
    不是他的也得是他的。
    但许长歌在沉默了少许后,还是坚持说道:
    “父亲,秦珂的功绩,不是长天的。”
    许殷鹤略微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颔首道:
    “你方才只说了四人,剩余那人呢?”
    许长歌听到这话,立刻抬手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张画卷,声音带上了一抹严肃:
    “剩余的那名圣人大概率是父亲您让黑鳞卫调查了数十年之人。”
    许殷鹤随手一招,将画卷张开至身前的虚空中,看着上面那婉然清丽的女子,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相府宅邸周遭的数条街区随之一颤。
    自黑袍中年人身上骤然迸发无尽炁机让许长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狭长的眸子下意识流露一抹惊疑。
    从小到大,
    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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