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匣内的物资完全可以武装起十万人精锐大军,而这还仅仅只是开胃的诚意。
    在利益的驱使下,有人开始心动。
    温忻韫所言之事本就是宗盟既定的大战略,此刻对方愿意出钱掠过那些倾轧斗争的过程,无疑是众人愿意看见的结果。
    殿内氛围被隐宗掌控之后便逐渐缓和,剑宗众人一齐沉默,但就在这时,一丝不和谐的声音从那长桌一角传了出来:
    “诸位,我天师府对此无意,且有些乏了,便先行回宗了。”
    说着,身着白底红边道裙的唐惟君自那环形长桌之上站起了身。
    她对着下方一众宗盟贵胄郑重一礼回,便领着天师府众人向殿外走去。
    无声一瞬。
    有人出声:
    “作为宗盟肱骨之一,天师府想在此事上退让?”
    唐惟君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宗盟商议之事,已然与我天师府立宗之本背道而驰,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立一宗,护一地的愿景?”
    “既然知晓,何必出言。”
    说到这,唐惟君回眸扫了一眼在场的贵胄们,声线飒飒:
    “诸位,共事一场,道不同情谊仍在,若不想与我等于战场相遇,便请谨记我宗道剑,只斩于大瀛洲作乱之人。”
    话落寂静,脚步回荡。
    有人不忍,试着劝诫提醒:
    “小天师天师府虽强盛,但在天下大势面前亦如螳臂当车。”
    而这一次,
    唐惟君与一众天师府门人没再停留,留下的声音在主殿大殿回荡:
    “那我天师府便战至最后一人,以死明志,证明吾等曾经来过这世间。”
    “.”
    默默忍受酸涩心绪的大冰坨子闻言,下意识抬眸,看着那背影,又下意识看向了身侧的师娘。
    似乎在问,
    师娘,我们剑宗可否像她们一般.
    但,
    洛薇只是无奈的轻摇臻首。
    傻孩子.
    剑宗,早已失去选择的余地了
    在天师府离去后,天元盛会继续进行着。
    有时候人在世时,总会觉得理所应当,唯有当其永远消失于眼前方才会知晓其的重要。
    失去了冉剑离的剑宗,面对那无尽的恶意宛若暴风中的巨轮,只能艰难向前,但在这危难的时节,依旧会有一批人为其舍生忘死,前赴后继。
    因为有了他们,剑宗依旧坐实着剑宗魁首的位置,也依旧有着一批拥趸,但隐宗那绵延不绝的攻势下,整个会议的进程却依旧开始不可避免的被隐宗所主导,剑宗于宗盟内部的影响力也开始被逐步动摇瓦解。
    剑宗的结局,似乎已然注定。
    第756章 若问归期
    “恩威并施,收下当狗。”
    不见边际乌云如墨,将远处的大海浸染,犹一择人而噬的深渊。
    自李筠庆他来到这处港口城市,雨水似乎就没有停歇过,两天一小雨,五日一暴雨,初见只觉这临海冬雨很美,但看得久了难免厌烦,可到了今天也总归已然习惯,毕竟谁让他身在屋檐下呢?
    顺手将收到密函扔进了身侧碳炉,他回眸看向此地之主派来的使臣,叹道:
    “老祖宗留下来的手段还当真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对男女情爱能用,对下人能用,甚至剑宗这等庞然大物都逃不掉.但齐先生,本王都要离开了,你为何还要将这些烂事通报给孤?”
    天元总会之事虽为机密,但依旧瞒不过有心人,作为曾经执掌御影卫之人,李筠庆很幸运的成为了其中一位。
    通过曾经的属下,御影卫万夫长之一。
    名为齐先生男子萧墨尘年约三十,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眉宇间透着几分冷峻与深邃。着一袭玄色长袍,衣襟与袖口绣着代表御影卫的暗金色云纹,腰间系一条墨玉腰带,显得沉稳而神秘,此刻端然正坐,声音恭敬而肃然:
    “大炎乃是天下之始,其内发生之事会以千种方式辐射向周边,所以属下以为此消息对殿下有用。”
    “说实话。”
    “有事不明,故借此咨询殿下。”
    “果然。”
    指尖叩击着木案,哒哒作响。
    呢喃一声后,李筠庆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他大概能够猜出对方想问什么。
    问天下的走向。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除了二三领航之人,无论市井小民,亦或天潢贵胄都在寻求着混乱时节的出路,眼前这位御影卫高层亦不例外。
    而李筠庆所处位置,所遇过的人,所得知的信息让他能够给予对方点拨,但他却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已然不再是对方效忠之人,没有义务去领导对方走向混乱的彼岸。
    只可惜看着这曾经忠心无二的属下,他终究还是叹道:
    “问。”
    “.”
    齐先生端然跪坐,垂首一礼:
    “就那天元盛会传来的最新消息来看,那些隐宗的行事逻辑颇为诡异,明明可以借此一击将剑宗打得一蹶不振,却在关键时刻收了手,不仅并未进行更深一步倾轧,反而开始在某种程度上的维护剑宗利益,甚至隐隐有二分宗盟之意。”
    炉火柴薪噼啪。
    李筠庆收敛心神,笑着反问:
    “你觉得很奇怪?”
    “是。”
    “我倒是觉得一点都不奇怪。”
    “愿闻殿下教诲。”
    “因为许相与父皇将隐宗的压力拉爆了呗,逼得这些隐宗不得不蛇鼠两端,既要打压剑宗来夺取宗盟的控制权,但又承担不起剑宗玩命反戈一击所造成损失,所以他们只能像现在这般吊着。”
    “.”齐先生。
    “.”
    于沉默中,李筠庆起身走向露台,看向窗外。
    二人所在阁楼修筑临海山巅,遗世而独立,从此向下看去,登高望远,可俯瞰下方临海而建的伟岸巨城,与那一望无垠的海平面。
    盯着此景看了十数息,李筠庆方才忽地呢喃自语:
    “哦,不对,这其中应当还有那家伙的功劳。”
    “那家伙?”齐先生出声。
    “自然是许长天。”
    李筠庆半眯着眼眸:“有的时候我真会想,若是没有他的横空出世,这天下未来会走向何方?”
    齐先生带上一丝讶异:
    “您这是将这位三公子和……那两位比肩?”
    李筠庆望向窗外雨下巨城,眼中是如深渊般的黑:
    “当初的我与你现在的想法一样,因为不管是从性情谈吐,亦或者其遇事手段,许长天都不过是一个后继者,站在巨人肩头的能人,远不足以与那二位并肩。但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自我跳出大炎这方天地,从崭新的视界回头再看,有些东西真的太过巧合。”
    齐先生面露严肃,悄然闻声。
    李筠庆沉吟良久,吐出了一个年份:
    “嘉景四十四年。
    “作为御影卫的万夫长之一,你应当知晓在这个年份前后,隐宗一侧的情报消息变化得有多大。”
    “在此之前,我们皇族对隐宗几乎是两不相干,没有任何对方不轨的消息传回。
    “在此之后,先是监天阁证明隐宗意欲出世,后又镇西府事变暴露其有夺天下之心,现在更是直接上演了天元夺权。”
    “而巧合的是,
    “许长天也是从嘉景四十四年开始展露锋芒。”
    听到这番说辞,心间的情报被一一对应,名为骇然的情绪悄然自心底掀起。
    情报乃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那些潜藏在大炎暗面的隐宗即便会暴露,也理应是循序渐进,但在嘉景四十四年的前后,隐宗一侧的情报却直接暴增了数十倍。
    稳定住心神,齐先生斟酌用词:
    “是许长天,逼得那些隐宗提前暴露落子?”
    李筠庆一声轻笑打破了凝重的氛围:
    “虽然不愿意承认那家伙有这等能耐,但似乎没有其他的解释了,总之,关于许长天的事情,无论多小都需要留心。”
    齐先生垂首,肃然:
    “属下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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