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锐当时还问她:“怎么了,你出了车祸?”
    电话那头,方瑅灵回答他:“不是车祸。但差不多吧。”
    毕竟,她从小到大,也没有受过更严重的伤了。
    闻言,谈亦只说了声我知道了,并未询问细节。
    徐锐其实不无好奇,昨晚上方瑅灵跟着谈亦去参加饭局,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好端端地就受伤了,但这不是他应该过问的事。
    他便收起好奇心,退出了办公室。
    方瑅灵请了整整一周的假。
    一周的时间里,她为了准备期中考试,成日浸泡在图书馆里。
    考试结束,她才姗姗而来,返回恒策,打卡上班。
    在办公室见到方瑅灵,徐锐用一种故作严肃的语气调侃:“你怎么不再晚一点回来?到时你的实习期就结束了。”
    “我还没在恒策见到过你这么散漫的员工。”
    “那你现在不就见到了?”方瑅灵不屑地说,“我只是个实习生,不留用的实习生等于有免死金牌。”
    “而且,事出有因,我是受伤了好吗?”
    徐锐上下打量着方瑅灵,她的脸色红润细腻,双眼明亮,状态很好的样子。
    “看起来不像。”他问,“你还没说,你受的是什么伤,就医证明在哪里?”
    “别管。”方瑅灵飞了他一眼,“你是我的上司吗?没资格审我。”
    徐锐提醒她:“那请你,等会亲自去找谈总说明情况。”
    方瑅灵抿了口水:“他在哪里?”
    她请假了一周,他们就断联了一周,那晚上几个瞬间的亲密接触后,随之而来的是一段漫长的空白期。
    她甚至怀疑,她算是已经和谈亦接吻了吗?还是那最多只能形容为嘴唇触碰、牙齿咬合的动作?
    “会议室。”
    徐锐正好有份文件要送,他递给方瑅灵,交代她送到会议室。
    她推开会议室的门时,会议正好进行到了尾声,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会议结束,方瑅灵把文件送到谈亦手里,他在快速翻阅后,在末页签字。
    对于她的出现,他的反应无波无澜,就像她从没因伤请过假。
    钢笔的笔端在纸上落下的最后一笔,有着飘逸上扬的趋势,谈亦未抬眼:“伤好了?”
    他语气轻淡,随口一问。
    方瑅灵怔了怔,她没想过他会问,舌尖抵向齿关,伤口很浅,早已愈合了,但她仍然记得舌头被他含在唇齿间轻咬的痛感。
    参会的其他人还在,其中一位是方瑅灵之前在投融资部门实习的赵经理。
    在赵经理耳里,这只是上司对下属请假理由的公式化问询。
    但是,她“受伤”的过程只在她和谈亦之间发生,那段记忆也只属于他们。
    这才是她在外人的眼光下,感到微微心跳的原因。
    像怀揣着一个只和谈亦共享的秘密。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试探地反问:“刚才徐秘书还怀疑我,要我出示就医记录,所以,谈总是真的相信我受伤了?”
    谈亦握着钢笔,合上笔帽:“如果你说一句话,却不想它被相信,那为什么要说?”
    “我不需要被相信。”方瑅灵说,“理解的人自然会理解。”
    她要是真的想请假,才不需要找借口和徐锐交代。徐锐在她眼里的分量轻如空气。
    她是在间接地向谈亦传输她的怨气。
    会后,方瑅灵跟随谈亦回到了办公室。
    谈亦见她自觉关上了门:“我没有说有事需要你进来。”
    “但我还要你签请假条。”方瑅灵背抵着门,“你刚才问我伤好了没有,我的答案是——如果谈总的伤好了,不就会知道我的应该也好了。”
    这是在明示他了,她的伤就是他造成的——也有可能他早就知道。
    谈亦在办公椅上坐下:“我有说过我受伤么?”
    “你没有吗?”
    方瑅灵走过去,她没有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而是直接坐上了办公桌:“那早知道我就咬得再用力一点了。”
    “先说明哦,我没有就医记录这种东西,不如让你亲自来检查吧。”
    她坐得比谈亦高,可以俯视着他,慢慢倾身,脸贴近他,微张开唇,吐出舌头,请他看舌上的伤口。
    她的舌头是健康的颜色,红粉湿润,在空气中,在他眼前微微颤动,舌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在伊甸园里,吐着信子的蛇象征诱惑与堕落,谈亦平稳地说:“胆子越来越大了,谁允许你坐在桌上的?”
    他想到和方瑅灵那个可以称之为吻的唇舌交缠,可能她将此当成一次阶段性的胜利,于是再见到她,她变得更加嚣张了——她原来就已经够嚣张。
    谈亦不觉得后悔,他对自己做过的一切事,都不会轻言后悔。但他知道停止的那个点。
    一个情绪使然的吻不代表什么。
    “我连你的腿都坐过了,为什么桌子不能坐?”方瑅灵假装惊讶地睁大眼睛,“难道这张桌子比谈总还要高贵?”
    她又在混淆概念,把他和桌子做比较。
    “而且,我都还没说呢——谁允许你咬我的,你怎么敢咬我?”她颇为记仇,唇简直要碰上他的鼻梁。
    谈亦像那天晚上一样握住她的下颌,拇指按着她的脸颊,将她的脸转到一旁,明确地说:“下去。”
    他把请假条从她的臀下抽出来,拿笔签字,补了句:“去找人事销假。”
    这算是认可了她的请假事由。
    方瑅灵只是开玩笑,哪怕她真的和他是恋人,她也不觉得谈亦是会在办公室和她亲的人。
    她站回地面:“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天晚上,是你帮我换的睡衣吗?”
    “不是。”谈亦解答她的疑惑,“是谈家的一个阿姨。”
    这位
    阿姨是谈家的老人了,做事专业,嘴巴很严。当她从谈家宅邸赶到方瑅灵公寓的时候,内心不无惊讶。
    她从没接收到过谈亦令她给哪个喝醉呕吐的女孩换衣服的指示,但她又不能推测出他们有暧昧关系,如果的话,谈亦完全可以亲自换。
    最终她不敢多问多想,眼观鼻鼻观心,关上房门,为躺在床上那位沉睡着的年轻女孩卸妆,简单擦拭身体,并换上了睡衣。
    “哦。”方瑅灵表示了解,“我还以为,是你帮我换的。”
    谈亦扫视她一切如常的神情:“你一直这么以为?”
    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被非亲密关系的男性换衣服,这堪比性骚扰,而她也没有羞耻或愤怒。
    “嗯。”方瑅灵点头,她很快读懂谈亦的意思,“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介意?”
    “因为呀——”她慢慢悠悠地说,“你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身体,早一点晚一点又没关系。”
    方瑅灵坦然地站在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看着她最终胜利后会得到的一件物品。
    她在谈论着欲望有关的话题,而眼神明亮,清而透明,欲望像穿过身体的一阵风。
    她很快又恢复了助理该有的样子,将他签好的文件抱在胸前,微微鞠躬:“不打扰谈总,我出去了。”
    她走到门前,他的手机在桌面上一震。
    她正要推门出去,在身后,谈亦告诉她:“你知道,林朔失联了么?”
    他冷静的声音,让方瑅灵联想到林朔分享的照片里,高山上的积雪。
    方瑅灵倏地转身:“不可能......”
    谈亦注意到,虽然她尽力想维持镇定,但手指紧紧捏着文件册,指甲泛起了白。
    第26章 安全不意味着后面的事,会顺理成章地……
    “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直升机已经在搜救了,你不用过于担心。”
    谈亦的语气,就像家里突发情况一团乱的时候,沉稳持重的兄长出来维持局面。
    方瑅灵立刻反驳:“我才不会担心他!”
    她好像比谈亦更典型,是喜欢用否定句表达逆反、掩盖真实的年轻女孩,说完以后,她很仓促地离开了办公室。
    方瑅灵从方綦那里确认了这个消息。林家之所以没有告诉她,是不想她太担心,何况,现在的情况尚不明确。
    她从恒策去了父亲的公司。
    方綦可能觉得她和林朔最亲近,劝慰了她几句:“灵灵,就算你知道,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安心地等待好消息。”他转向办公室里的另一人,“祈言,你陪她去吃点东西。”
    按照方綦的意思,蒋祈言同方瑅灵去吃了晚饭,随后,她还想在外面再待一会儿,他就陪她去了天台。
    方瑅灵一直握着手机。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朔有危险,大家都觉得她是最可能受伤的人。
    她只是,不喜欢悬而未决,想要知道结果。
    大概在晚上八点的时候,林朔平安的消息传了回来。他失联是因为通讯工具出现了故障,人并没有事,现在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方瑅灵身体前倾,靠在天台的围栏边,她明显松了口气。
    蒋祈言和她的朝向相反,背靠围栏,双手手肘抵着边缘:“终于放心了?”
    林朔给方瑅灵连着打了几次电话,被她狠狠地挂断,发了别烦我三个字,最后直接关机。
    她望着远处城市的天际线,云的形状像海浪,被晚霞层层晕染:“可能是我自己太惜命吧,以前他每次出去,我都会担心很久。”
    本来以为,他背叛她以后,她就可以彻底不管他死活了,结果还是受到了一点影响。
    “真烦!”
    先前她和蒋祈言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有位认识他们的公司中层过来打招呼,目光在两人中间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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