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就去。”晏元昭道,“但你会射箭吗?”
    “我会打弹弓,这两者应该差不多?”
    阿棠兴冲冲地从白羽手里拿钱出去,排队取弓箭。射邪祟的大部分是壮汉或者半大小子,偶尔有妇人来玩,基本也年纪不小,膀大腰圆,轮到阿棠时,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往那儿一站,登时惹来无数目光。
    晏元昭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冰冷的视线扫过几个眼神太放肆的,对方这才收敛。
    阿棠摆好姿势拉满弓,果断放箭。她眼力好,手上稳,力气足,虽没经验,却射得不错,六箭放毕,中了两个乙等和一个丙等。每中一支,众人大叫一声好,先前有人眼里带着不屑的,渐渐改作惊叹。
    晏元昭看看阿棠,忍不住露出微笑,刚才众人叫好,也有他的一分声音在里面。
    阿棠倒是对自己不满意,又付了一轮的钱,嘟囔道:“我想拿全射中的那个奖。”
    她早看好了,大奖品是一坛铁鹘人酿的酒,铁鹘话叫它麻和苏,奇怪的酒名。摊贩说又香又烈,和中原酒味道大不一样。
    阿棠很想尝尝。
    “我帮你。”晏元昭道。
    阿棠以为他要拿箭替她射,刚想说不用,她希望靠自己赢,但晏元昭只是微一俯身,从背后把住她手臂,帮她调整角度力度。
    一箭发出,正中恶鬼左眼。
    “你这么厉害!”阿棠乐道。
    “是你厉害。”晏元昭温声道,“你先玩着,我到一旁透口气。”
    阿棠有些不好意思,“我赢了酒就去找你,很快的!”
    “不急。”晏元昭笑笑,嘱咐秋明守着夫人,不要乱走动。
    晏元昭从人群里出来,立刻迈着步子急匆匆地拐进街旁小巷。
    第97章 女儿情“我要在上面!”
    漆黑的小巷里,身着锦衣的高大男子站在一株槐树下,微弯的腰隐在树枝的墨影里。
    夜风刮响树枝,克制到极致的呕吐声更加细不可闻。
    晏元昭静了一会儿,确定身体再无异样后,转身接过白羽递来的帕子和水囊,将自己清理干净。
    白羽愁着脸,“郎君,您的胃您清楚,街头上的食物万万吃不得,您何苦啊。”
    “陪夫人吃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不然她吃着,我看着,像什么样子。”晏元昭平静道。
    “可您也不能让自个儿难受啊。”
    “不难受。她买的吃食确实好吃,满足了我的口腹之欲。吐是因为吃得少,多吃几次,自会习惯。”
    白羽实在无法理解,一边踢土盖住,一边道:“您对她够好了,还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要是知道您会吐,肯定也不愿让您吃。”
    “闭嘴。”晏元昭道,“白羽,你听着,第一,不能把此事告诉夫人。第二,你对夫人好一点。”
    白羽一愣,“郎君,我哪里对夫人不好......”
    “不如以前好。拿出你从前在府里对她的热络劲,她有什么需要,勤快盯着。明白吗?”
    “......是。”白羽应下后,小心翼翼地问,“郎君,您确定她以后就是府里夫人了吗?”
    “她一直是。”晏元昭淡淡道。
    两人从巷子里出来回到街市上,晏元昭抬眼看见阿棠站在最亮的一盏花灯下,抱着酒坛子亭亭地等着他,脸蛋银亮,乖模乖样。
    晏元昭走过去,目移到酒,唇角翘起,“很棒。”
    “没那么棒。”阿棠小声说,“最后还是秋明帮忙射了一箭才拿到的。”
    “第一次射箭,已不错了。”晏元昭看着她,“还想去哪里?”
    “哪儿也不去了,咱们回去吧。”阿棠把酒往秋明手里一塞,凑到晏元昭耳旁道,“到晚上了!”
    晏元昭蓦地懂她意思。
    归心似箭,恨不得此刻就飞回官舍。
    他定了定神,“嗯,走吧。”
    踏进官舍院落,甫一推开屋门,阿棠就跳到晏元昭身上,用力亲了上去。
    晏元昭环着她腰,将她的霸道和热烈照单全收。亲她时脚步不停,一路绕过屏风罩壁,撞开各道房门碧纱橱门。阿棠被他半拖半抱,走得跌跌撞撞,绣鞋压了他的靴子面,踩了自己的裙角,全身琳琅环珮,飞响不断。
    如此这般地挪到卧房。
    晏元昭关紧房门,反身压她到门壁,略离了她唇,瞧着亲得昏昏乎乎脸蛋红成一团的女郎。
    “这么急?”他声音低沉。
    “难道你不急?”她反唇相讥。
    晏元昭没说话,眼眸深了又深,按着她后脑勺,再一次进犯。
    唇齿纠缠,你来我往,愈来愈躁,愈来愈热。
    厮磨之际,晏元昭手也在动。拔下金钗,拨卸耳坠,清除她身上所有碍事碍手的什物。钿钗珠翠叮珰飞击,襟带长垂,粉襦红裙倏然滑脱,他为她挑的妆扮一一落尽。
    阿棠却是没有这样的能耐,一心一意亲他缠他,手搂得紧紧的。
    人弄到榻上,连帐幔也未及掩,晏元昭亲到她胸前,咬开她里衣衣襟。
    阿棠气喘吁吁抬头,“咱们打个商量。”
    “什么商量?”
    “我要在上面。”
    阿棠含住他耳垂,利用他恍神的功夫,半身坐起,手去解他腰带。
    晏元昭被她吮得喘了一下,哑声道:“你会吗?”
    “你别小瞧我,”阿棠抽掉他腰带,剥开锦袍,跨开双腿欲坐他腰,“我很能干的!”
    女郎柳眉飞扬,明眸如星,直看得人心驰意动,晏元昭不觉松开手,任由她压倒他,骑在他身上。
    “你安心享受就行,全都我来。”阿棠掌握了主动权,话又多起来,不忙动手,盯着他白净面皮上被她亲出来的红印子发笑。
    晏元昭亦在看她。
    这个角度极是新鲜,松散的云髻掩着绯红的脸,小巧的下巴似尖而圆,再向下,春色深深,山峦半藏,幽壑半露。
    晏元昭手探上去,“这里圆了。”
    继而游下,“这里也圆了。”
    阿棠莞尔,又剥开他一层衣裳,手抚精壮胸膛,正要落吻,忽听门外传响。
    “——笃笃”
    两人都很默契地当没听见。
    阿棠继续动作。
    敲门声又起,仍是两下,只比刚才声大一点。
    晏元昭张口欲言,被阿棠嘴堵上去,“别去管。”
    晏元昭抱着她,加深了这个吻,阿棠手滑下去,刚握住——
    门又响了。
    这次变成三下,敲得快而重。
    阿棠一恼,手上也跟着重。晏元昭闷哼一声,朝门喝道:“出去!”
    门外白羽一张脸愁成了苦瓜。
    卧房隔音很好,听不到里头动静。可一路上回官舍,郎君和夫人步履匆匆,进了屋反手就带上门,映在门纸上的两条影瞬间就黏成一条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郎君又吩咐过,要事务必第一时间来报。
    第一时间......
    算了,郎君既发了话,不差这一会儿,等郎君完事后再说。
    白羽走出去几步,忽想到昨晚情景。日头没沉的时候郎君进了卧房,出来时月亮高挂,羊肉锅子已温过三回,肉煨得老了,全给秋明吃了。
    他忙叫人从厨房端来夜宵,然而郎君又和夫人在浴房待了很久,过来吃饭的时候他的瞌睡都打过三轮。
    白羽思前想后,还是咬牙回到房门前,飞快敲击两下,提气高喊:“郎君,齐将军的人来了!”
    一,二,三......
    白羽默数到十,既无呵斥传来,也无问询。他附耳门上,隐有女声,听不分明。
    白羽原地等了一会儿,仍是声息全无,便回了厅堂,安排人给来客送去茶水吃食。夜晚来访,人恐是见不到了,他好生招待一番,别让人空肚而归。
    半炷香后,在屋里打着盹的白羽见到了他主子。
    “郎君?”白羽惊得跳起来。
    他家郎君衣冠齐整,白玉冠高束发髻,面色平静无澜。
    “人在哪儿?”他沉声问。
    “正在前头一堂吃茶,我这就带您去!”
    ......
    卧房床榻上,阿棠躺成一个大字,眼看帐顶,还是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他就这么出去了。
    箭搭弦上,一触即发的时刻——准确说,是箭已经发到一半,她都攒足勇气克服困难那样子坐下去了......这个男人竟能生生把她抱开,起身出帐,冷静地披衣束发,处理脸上的口脂印,准备见客。
    她求他缠他,他也只是亲亲她脸,说一会儿再来,反正决不动摇。
    呵,晏元昭,真是能做大事的男人。
    阿棠忿忿地穿好衣裳,掀被下榻。
    秋意渐浓,天气转凉,下人白日里在卧房放了炭盆,到现在仍是暖烘烘的,不由使她气闷之上,燥热更加难消。
    她灌了自己一肚子凉茶水,推窗放凉风进来,无心做事,倚着窗棂看着圆溜溜的月亮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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