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珠说:“伤员也不能不洗澡吧?”
    徐和平厚着脸皮说:“医生说了,伤口结痂掉落前不能沾水,我这是听医生的话~”
    贺明珠吐槽:“你是一侧肩膀受伤,又不是全身不能动,用湿毛巾擦洗一下很难吗?”
    徐和平娇弱地来了一声:“啊,我头晕,失血过多,没有力气,站不起来……”
    贺明珠:“……好,那我给你补补血,今天继续喝猪血大枣汤,吃炒菠菜和卤猪肝,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的血气都补满。”
    徐和平沉吟:“能不能换道菜?猪血猪肝菠菜我都吃腻了,来点清爽的怎么样?”
    贺明珠暴起,一指头敲他脑门上
    “清爽你个头!”
    贺明军在旁边听得直笑。
    他现在脑子还是晕乎乎的,笑也不敢用力,生怕又抻到头上的哪根筋。
    “行了,你就放过他,也放过我吧,这段时间的药膳吃得我俩都受不了,咱们能不能来点家常的?”
    贺明国从外面进来,拧了拧手里的湿毛巾,粗暴地给两个伤员挨个擦了一把脸。
    “伤还没好就惦记上点菜了,什么时候能自己下炕吃饭,什么时候再说吧!”
    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照顾贺明军和徐和平,一矿领导体谅他家里出事,特意给他放了一周的假。
    贺明国住进大屋,没白天没黑夜地照顾两个伤员,比下井挖煤还要累。
    可听到贺明国的话,徐和平用没受伤那侧的肩膀发力,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当场给大伙儿表演了一个下炕吃饭。
    贺明军也小心翼翼地翻身,在尽量不大幅度晃动脑袋的前提下,动作缓慢地挪下了床。
    贺明国天天给炕上的两个伤员端茶送饭,还要扶着人去上巷口公厕,干遍了老妈子的活儿。
    如今却发现这俩家伙居然为了口吃的,现场给他表演一键痊愈。
    “好啊你们,还敢骗我!”
    贺明军与徐和平对视一眼,沉痛地说:“大哥,倒不是故意骗你,实在是猪肝吃多了受不了。小妹做的猪肝再好吃,也禁不住顿顿都吃啊……”
    贺明珠疑惑:“还好吧,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也就是炒猪肝、卤猪肝、煎猪肝、炖猪肝、熘猪肝、猪肝汤……而已嘛。”
    一串菜名报完,全家连狗在内,通通都大头朝下栽倒在地。
    贺明国坚强地爬起来,说:“要不还是给他们吃点家常菜吧……”
    俗话说得好,头伏的饺子二伏的面。
    过了头伏,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正好来上一碗清爽而又滋味丰富的炸酱面。
    自从开了饭店,贺明珠经常在给店里采购调料时,顺便也给家里备上一份,什么时候想吃都方便。
    家里调料准备得充足,这炸酱面做起来就更精细。
    贺明珠在锅里放入五花肉切成的肉丁细细煸炒,直至肉丁中水分被炒干,肥肉里的油也被煸出,只剩下一粒一粒的小肉粒。
    接着倒入大豆酿的黄酱和面粉发酵的甜面酱,小火慢炸,油与酱相融合,每一颗肉丁都裹在浓厚的酱汁中,吃透了酱香,从寡淡无味变得满口醇香。
    复合了两种酱的炸酱在醇香中透着鲜甜,不咸不淡,口感极佳。
    夏天蔬果多,许大舅听闻贺家饭店遇袭,连夜赶车来探望,还送来好几筐的新鲜蔬菜,以及一对自家养的老母鸡,让外甥们补补身体。
    老母鸡被贺明珠炖成了鸡汤,全家上阵,两顿就吃得干干净净。
    蔬菜里有水当当的小萝卜,有顶花带刺的嫩黄瓜,以及胡萝卜、鲜毛豆、芹菜,还有自家发的豆芽,正好用来做炸酱面的菜码。
    院中阴凉处摆上桌子,一碟碟的颜色鲜亮菜码放了一圈,最中间的是一小盆颜色棕亮浓香的炸酱。
    面条是贺明珠手工抻的,半粗不细,抖干净了面粉,现吃现下锅,用长筷从沸腾的汤锅捞出来,一小团面乖乖盘在碗中。
    贺明珠一手托着碗,一手舀了一小勺炸酱,又将桌上各色菜码夹了一遍,橘红的萝卜丝、嫩黄的黄瓜丝、青绿的芹菜丝以及银白的豆芽,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她把拌好了的第一碗炸酱面递给了徐和平,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抓着筷子,拌匀了酱,迫不及待就往嘴里送。
    唔,就是这个味儿!
    炸酱醇厚中透着丝丝鲜甜,吃起来一点都不齁,面里点了几滴醋,一点醋香更衬托出酱的浓郁。
    刚出锅的面有些烫口,可拌进凉丝丝的菜码后,吃起来熨帖多了,面条的韧劲,加上菜码的清脆,口感丰富极了。
    这段时间吃的都是滋补疗养的病号餐,好吃是好吃,但味道太厚重,加上天气炎热,活动量不足,吃多了有点顶得慌,看见咸菜帮子都想啃两口。
    当吃到这一碗炸酱面,一瞬间,这段时间内的肠胃郁气一扫而空,只觉两腋生风,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
    徐和平三口两口吃完一碗面,毫不客气把空碗往贺明珠方向一推。
    “小老板,再来一碗!”
    贺明珠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端起碗,起身去厨房捞面。
    贺明军用胳膊肘戳一戳徐和平,低声道:“喂,还小老板呢。”
    徐和平反应过来,老脸一红,等贺明珠端着碗回来时,重又拌了一碗炸酱面,他接过碗,嗫喏半天,来了一句:“谢谢贺……嗯……谢谢明珠……”
    贺明珠挑眉,潇洒道:“不谢。”
    此时的郝家村。
    一个推着辆破二八大杠的男青年来到了了分店门口。
    他把车靠在墙边,拉了拉饭店的门,没拉开。
    接着他又绕了饭店一圈,寻找其他可以进去的入口,也没找着。
    男青年不肯放弃,扒在玻璃窗上,两只手挡住眼睛两侧的光线,使劲往屋子里瞧。
    附近的土狗见来了个生人,观察片刻后,见他居然敢绕着鸡屁股圣地不走,一副居心不良的模样。
    村狗们纷纷狂吠起来,隐隐呈包围状向男青年围了过来。
    男青年一慌,拿起车上挂着的挎包,朝着狗群挥舞,试图吓退它们。
    “走开,走开!”
    但他的动作不但没能吓住这群身经百战的村狗,反而还激起了它们的凶性。
    几个体格大的村狗跃跃欲试,俯低身体,时刻准备着扑上去给男青年一口。
    危急时刻,附近住着的村人听到狗叫赶了过来。
    “你是做甚的?来饭店想干啥?!”
    男青年已经被狗追得站到了饭店门口的大石头上,狼狈不堪地说:
    “老乡,帮我把狗赶走,我是记者!”
    第95章 第95章分店的新伙计
    郝家村大队部。
    男青年戴着眼镜,双手交握,有些紧张地坐在简陋的办公桌后,眼巴巴看着对面的人。
    “老乡,你看了我的记者证,总该相信我是记者了吧?”
    郝家村文化水平最高、初中毕业的大队会计放下手中的证件,狐疑地说:
    “你真是记者?那小本本上咋没有大红章?没有章咋证明你是记者?”
    男青年急忙将盖章页翻出来,递给大队会计,说:“这个凹下去的钢印就是公章。”
    大队会计举起记者证,对着光看了看,摇摇头说:
    “没有见过,哪家的章子这么怪,还钢印,你该不会是哄俺们的吧?”
    男青年无奈地说:“要不然您给县委办公室拨个电话吧,他们总能证明我的身份,我就是从县里骑车过来的。”
    大队会计怀疑地上下打量男青年,心想骗子胆子再大,也骗不过县委吧。
    难道这个灰头土脸的小青年还真是报社记者?就是在报纸上写文章的文化人?
    但话又说回来,哪个记者会骑辆破二八大杠就来村里采访?
    都说地委书记小轿车,县委书记大吉普,公社书记运输车,大队书记拖拉机。
    这小青年连拖拉机都没得坐,自己吭哧吭哧从县里踩了几十里路的自行车来郝家村,晒得比庄稼人还黑,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眼镜腿还断了一条,头发乱得像鸡窝,还不如村里郝大头在粮食局上班的儿子来得体面。
    大队会计拿不定主意,揣着记者证出了门,留下一句“你在这等着”,临走前还随手锁上了门。
    男青年目送大队会计匆匆走出了大队部,屋子里只剩他一人,不由得揉了揉肚子。
    好饿……
    他出发前在从县委招待所吃了一碗面条,其余时间一粒米一口水都没吃,路远骑车,体力消耗大,这会儿又累又饿。
    屋外几个村里的小孩扒着窗户围观这个外来的陌生人,
    你推我搡,嬉笑打闹。
    有小孩调皮,朝男青年砸了颗杏,嘭地从他身上弹落在地。
    他也不生气,从地上捡起杏,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
    嚯,真酸!
    见男青年被杏酸得呲牙咧嘴,小孩子们哄地一声笑开。
    “你真傻,杏还没熟,你咋就吃了呢?”
    男青年笑着说:“我太饿了,小朋友,你能不能去给我舀一瓢水?”
    那个拿杏砸他的小男孩眼睛一转,说:“不行,除非你告诉俺,你来俺们村是干啥的?”
    男青年说:“我是记者,我来采访你们村口饭店的老板。”
    小孩们七嘴八舌地说:
    “记者是啥?”
    “你傻啊,记者就是在报纸上写字的!”
    “有啥了不起,等俺长大,俺也当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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