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像是在她心头开了口子,越开越大,她捂不住。
    后来那人一次次来信,他们渐渐有了联络。
    她依稀记得,那日她与安文禄又争吵了一番,他拂袖离去,不久便命人回来传话夜里不归。气愤之余心中愈发烦闷,于是出府看了戏,还未走到门口就被人拉到角落,惊恐过后发现那人是常蔺。
    两人在满春楼用膳,要了酒,她喝了个痛快,常蔺搂住了她,迷离间他们相吻。
    不知为何越想越愤怒,为何他安文禄能花天酒地,她却不行,她搂住常蔺又哭又笑,伸手扯他衣裳,一切就是那样荒诞,就是那样放肆。
    再后来她变得愈发贪心,愈发不觉得有什么罪恶。
    就这般烂着。
    若是懂些,便不难看出,她这屋子里的用度不小。
    起初她在账本上做手脚极少,都是些小数目,渐渐地愈发大胆,直到宋宇书多次暗示无果后,将事情挑明,她才起了心思。
    老夫人年纪大了,早将府中事务撂挑子给了晚辈。
    余氏是个不管事的,冯管家一月才上报到她跟前一回,舒瑾的双生子年岁还小,离不得人,更是无暇顾及。
    宋宇书一次一次敲打,让她担惊受怕之余有些厌烦,常蔺给了她药。
    她与常蔺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知常蔺是如何进着镇国府内当差的,属实将她吓得不轻。
    “夫人”安文禄发觉罗缦出了神,唤了好几声。
    “老爷……是妾身失神了……”
    罗缦惊觉,支支吾吾回道。
    安文禄道:“何事让你如此劳费心神”
    “这不是誉儿亲事已定,儿媳将要进门,且两日后放榜,妾身高兴罢了。”
    罗缦没敢瞧安文禄的眼睛,强装镇定道。
    忽觉手上一暖,她看着握着她手的安文禄,僵硬片刻。
    “多年来,辛苦夫人了。”
    “既然身子不适,那便好好歇息,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再商议此事。”
    安文禄难得如此有耐心。
    “妾身明白了。”罗缦笑言。
    “你好好养着,我去寻母亲一趟。”
    不说也能明白,是为了安誉的亲事。
    “妾身送送夫君吧……”
    还没起身,就被安文禄按住了肩,“不必。”
    也记不清安文禄上次喊她夫人是何时的了,更忘记自己上回喊安文禄夫君有又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今日要来看她,为什么
    她慢慢抚摸上胸口,感受着那处传来的阵痛,泣不成声。
    为什么偏偏是她做错了事,还是错得无法挽回的时候
    时间倒流不了,她也没有后悔药。
    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54章 管家“不过是各凭本事,若是无能,要……
    “别再来找我了。”
    眼前的人中等身材,个子不算高,却微微有些虚弱之感,此刻面朝屏风,负手而立。
    常蔺不觉想笑,当日贪求私利之时,好像还不是这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呵,以为多高尚呢……不过是个伪忠之人……
    他面上不显,道:“冯管家这是什么话”
    “常某不过是……来瞧瞧您罢了。”
    “那些银子,冯管家用得可还顺手”
    常蔺眼底戏谑一览无余,扫了一眼冯升微微攥紧的手,讽笑着踱步,踏门而出。
    “砰——”
    合门声响起,冯升心口随着身子一震。
    “罪过……罪过啊……”
    冯升身后的拳头攥得愈发地紧,喃喃自语。
    忽地,他眉眼微动,一步三晃动地朝屋内的楠木箱子走去。
    那箱子平日里没怎么动过,杂扫的下人因着他的叮嘱也不没敢动它,上面便落了浅浅一层灰尘,冯升也无暇顾及,颤颤巍巍摸出钥匙,将箱子打开来,入眼的是一堆杂物,看样子有些时日了。
    冯升抱着箱子走到一旁的木桌前坐下,一件一件地将东西拿出来,直到银票映入眼帘,他顿了一瞬,将那银票抓起来瞧了半晌,塞进胸口后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抓起来胡乱一塞,箱子也没锁就那样放回了角落。
    开门而出的那一瞬,刺眼的阳光使他眯了眼,皱着眉关了门上了锁,才步履生风朝着镇国府后门走去。
    “冯管家。”
    李佰此时理应在管事房才是,眼下却姗姗来迟,撞见迎面而来的冯升难免心里有些发虚。
    谁知冯管家连个眼风都没给他,随意点了下头,步子没停。
    直到冯升从他身旁走过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回首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李佰只觉得今日的冯管家有些奇怪。
    若是往日,冯管家定会一顿说教,一张伪善可亲的嘴脸,说出的话却不算好听,无不透露着压制的意味。
    只要一记起,李佰就觉得烦在不已,皱了眉没再多想,走进了管事房,察觉中只有刘桓一人,他顿了步子没再往进走。
    他此刻来是想找常蔺的。
    眼下也不见人影,方才的烦躁之感此刻再次涌上心头。
    刘桓见状客套一句,“今日怎来的这样晚”
    “手头有些事耽搁了,劳烦刘叔多忙了这么些事务。”
    李佰耐着性子,强忍心头的不耐,回头望了望常蔺所住的方向道。
    刘桓没回应忙不忙,道:“瞧你的模样,是在寻常管家”
    “真是,寻常管家问些手中事务的安排。”
    李佰灿笑道。
    刘桓会心一笑,心下明了,面色不变,“你且去吧,早些回来便是,管事房就我一人还是有些吃力。”
    “既然刘叔都说的这般明白了,李佰这就去了。”
    “出去将春生喊进来,帮衬帮衬也是好的。”
    春生。
    回想起那人的模样,李佰了然,“好。”
    “有劳。”
    说完也没管李佰如何动作,低头执笔做着自己的事,仿佛方才的对话不曾有过一般,不受任何影响。
    春生进来时,他与方才并无什么不同,反倒是春生一句话也未曾说过,就静静地候在一旁。
    “过来磨墨。”
    良久,像是方才记起一旁还站着人,刘桓眼帘微抬,开了口。
    “是。”
    春生是他提拔起来的,现在做的事不过是些出府跑腿的事宜,平日里见的次数不算多。
    若是想做些什么,总归是方便些。
    罗府与白府他都有打听,春生做的不少。
    罗府败落已成定局,不光是得罪镇国府这般简单的事,其中牵扯到李府与白府,只会死的更快。
    能有胆子在李府做出那档子事,李大人怎会放过罗府,先不说得罪镇国府一说,就李大人的心胸与在朝中的威望,罗府怎么也不会好过。
    并不难想,罗武那废物定当以为攀上了白勐便没多大事,可他错了,白勐做不了主,能作威作福多年还不是上头的边伯侯撑着,自己有有多大本事,明眼人都明白。
    他倒是不知,蠢人会这般蠢。
    罗武蠢便罢了,边伯侯如此精明的人所生的一对儿女,脑子有些不光明,倒是他那养子有几分本事。
    白淳声。
    他见过几面,好一位才貌双全的翩翩公子啊。
    可惜了,入了狼窝。
    “听说,罗武死了”
    春生低着眸子,手上动作未停,“死了。”
    “外头怎么说。”
    “罗武死在赌坊门口,罗老爷子听闻消息后大病一场,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来。”
    “罗老夫人和罗母先后晕厥,找到罗父时,人还在醉春楼娇人在怀。”
    罗府算是彻底垮了。
    这罗府早都是一副空壳子了,这长子还混迹在醉春楼里,也不知哪儿还有银子够他挥霍。
    刘桓没接话,这都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听闻,不算多稀奇。
    停了手中的动作,他抬头深深看了一眼春生,后者领会,不多时便走了出去。
    “清依啊……别出什么事才好……”
    若真的有事,
    他该怎么想宋宇书交代。
    刘桓捻起手上的账本,瞧着扉页上的一笔笔流水,他算的仔细。
    十余遍了吧。
    还是一样的结果。
    -
    李佰一出门便没了方才脸上的笑,紧咬牙关,吓得新进府的小丫头们不敢上前行礼。
    攥着手,大步流星地走到常蔺所住的门前,见房门紧锁,磨了磨牙,对一旁面生的婢女道:“常管家不在”
    “回管事,常管家近日身子不适,此刻用了药,想必还歇着。”
    “劳烦您到偏房等候片刻。”
    瞧着眼前始终带笑的脸,李佰默了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有劳。”
    那婢子也如察觉不到一般,领着李佰到了偏房。
    莫约等了快半个时辰,那婢子才前来禀报,“常管家已将醒了,请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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