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氏哪里能容忍这等事情,当即道:“去把人给我带来。”
    “夫人消消气。”
    上次那十几个掌掴卢嬷嬷可还记得,哪敢就这么去十方堂带人。
    “夫人莫忘了三公子。”她低声提醒。
    乌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扭曲难看,那个贱婢都把主意打到五郎头上了,难道要她当不知道!
    “夫人万万不能再和三公子起冲突。”卢嬷嬷想了想,靠近她耳边阴恻恻说:“过几日您不是要与老夫人一起去寺里替老爷供长明灯,三公子只怕也会去,到时奴婢再寻个法子,将人处置了。”
    乌氏转头看向卢嬷嬷,卢嬷嬷那双刻薄的吊梢眼里含着狠毒,“夫人且安心罢。”
    *
    又过了几日,吟柔实在坚持不住,去了萧篁居。
    等站在月门下,心就快跳了起来,缩在裙下的足半晌不敢迈进去。
    书砚从正屋出来,看到月门下有人,还在想是谁,等走近看清,脸上的神色一下变得微妙,嘀咕问:“你怎么来了。”
    吟柔还在纠结要不要进去,听得书砚的声音,乌眸仓皇缩紧,抿唇道:“我想见三公子。”
    “公子这几日都不在府上。”
    吟柔诧异看向他身后,竟是不在吗?
    书砚说起这个,表情比她还纳闷,公子极少会宿在外头,除非真的商会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事,可这都一连几天了。
    “那,三公子可说什么时候回来?”吟柔问。
    书砚摇头,他哪能知道,如今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公子的心思了。
    尤其是关于宋吟柔的事,书砚转念想到公子就是那夜去过十方堂后开始宿在外面的,他立即态度很好的补了句:“我也不清楚。”
    吟柔轻轻点头,她以为三公子是避着不见她,原是事务繁忙。
    这般开解了自己后,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了地。
    ……
    入了秋,园里的秋海棠大片大片的盛开,吟柔还要回到十方堂,没有停下来赏花的心思,有人却喊住了她。
    她闻声寻望过去,看到了在水榭里的陈泠雪,在她身边还坐着个吟柔没有见过的姑娘。
    冤家路窄,这位六姑娘原就对她有诸多不满,现在叫住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陈泠雪懒懒乜着她这边,“还不过来。”
    吟柔不得已走上前去,屈膝行礼:“见过六姑娘。”
    陈泠雪瞥看着她,对她如今的下场很满意,抬着下颌盛气凌人说:“还不给我和赵姑娘添茶。”
    吟柔走上前,拿起桌上的茶壶斟茶。
    陈泠雪抬指触了触杯盏,不满颦眉:“凉了。”
    吟柔知道她是在刁难自己,只希望可以息事宁人,“我这就去换。”
    她拿着茶壶离开水榭,陈泠雪从鼻端轻哼了声。
    “你好好的刁难这丫鬟做什么?”
    身旁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声,带着几分和善的劝解。
    陈泠雪扭头看向赵菡月,“赵姐姐有所不知。”
    “怎么个意思?”赵菡月往吟柔离开的方向望去。
    “她原是个奴籍,用狐媚手段哄得我父亲将她留在府中,还让人称作姑娘。”陈泠雪言辞忿忿,话里话外满是轻看。
    “她从前迷惑我父亲,赵姐姐说我该不该责罚她。”
    赵菡月只当她是个寻常婢女,却不想还有这样的前因在,柔颦的美目中含了几分轻鄙,到底没说什么。
    陈泠雪则打开了话匣子,“原本母亲准备将她遣出府,若不是三哥心善,留了她。”
    赵菡月轻垂的眸微动,看向陈泠雪问:“三表哥?”
    陈泠雪点头,“你也知道我三哥心善,见那宋吟柔装腔作势的可怜,就下令留下了她,让她在十方堂抄经自省。”
    “十方堂不是先夫人用来抄经的地方?”
    赵菡月搁在腿上的手虚握,她听闻三表哥从不许外人进十方堂,怎么允许一个婢子在里面抄经?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陈泠雪回想半日,又觉解释起来太冗长,摆摆手:“不说她了,总归就是她运气好,我三哥人又宽和。”
    赵菡月抿唇笑笑,心里的疑虑却没有散去,三公子素来待人温和,善待下人,这不假,可她却知道三表哥内里实则是个极冷情的人,即便对她也是淡淡。
    而那么久以来,还从没有谁破了十方堂的例。
    三表哥定然不会瞧上她,可听陈泠雪说这是个心思多的,难保不会打什么主意,她方才随随看了一眼,确实是生得极美。
    “你说那丫鬟会装腔作势,那若她在三表哥面前作态告状,严重些再说你与夫人的不好……”赵菡月蹙起眉头,担心的看向陈泠雪。
    “她敢!”陈泠雪冷眉一扬,旋即想起什么,对赵菡月神秘一笑:“姐姐不必担心,她没机会。”
    赵菡月疑惑看着她。
    “我也是听母亲说,等过几日去寺里的时候,将她轰出府去。”
    “这会不会不好。”赵菡月垂睫掩住眸中神色。
    “赵姐姐就是太心善。”陈泠雪不甚在意的撇嘴,“我与你说,对心思不纯的下人,不能纵容。”
    赵菡月听她说着,若有所思的点头。
    吟柔端了热茶重新回到水榭,“六姑娘,茶来了。”
    陈泠雪和赵菡月一同看向她,陈泠雪可不想在这时候生事端,摆手道:“行了,放下罢。”
    “是。”吟柔放下茶告退,转过身,脸庞上
    血色全无。
    方才陈泠雪的话她听到了,乌氏竟还不肯放过她。
    等人走远,陈泠雪对赵菡月道:“赵姐姐可别被影响了心情。”
    “不会。”赵菡月抿唇一笑。
    陈泠雪则笑得一脸俏皮,“我知道,赵姐姐只会被三哥影响心绪。”
    赵菡月柔静的脸顿时烧红,赧然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
    陈泠雪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把赵菡月气的又羞又臊,“我可不理你了!”
    陈泠雪抬手捂住嘴,“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
    夜深风急,陈宴清走在园中,墨色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书砚跟在后面一脸的二丈摸不着头脑。
    前几日公子得闲时不回来,今日忙完事情都深夜了,却又赶着回来。
    莫不是他提的那嘴宋吟柔……
    书砚揣测着,看陈宴清没有往宣鹤堂或者萧篁居去,而是去了十方堂的方向,脸上一阵要垮不垮的绝望。
    然而十方堂里漆黑一片。
    陈宴清站在月下注视着已经熄了灯的屋子,半晌,清冷的眉眼染上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
    他在干什么?
    得知宋吟柔找他,就赶了回来。
    一次次的为她破例,对她违背自己的准则。
    他将笑意敛尽,没有犹豫的转身离开。
    穿过枫林就是萧篁居,白日就分外幽静的院落,到了夜里愈显的悄寂。
    除了风声,就只有主仆两人的脚步声。
    忽而,一道不属于两人的零碎脚步声自远而近的奔来,轻一脚重一脚的打破静谧,熟悉的馨香被夜风带着先一步扑到陈宴清身上。
    缠绕过他的鼻端,钻进他的肺腑。
    怀里撞进一团柔软,一双纤细的手臂绕过他的腰身,似游走的藤蔓,将他紧紧缠住。
    第28章 宋吟柔不见了
    吟柔埋头扎在陈宴清胸口,两条发颤的手臂在他腰后紧紧交握,像是害怕被推开。
    陈宴清视线垂落至她单薄的身躯上,须臾扶上她的手臂,“站好。”
    书砚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垂低着头,目光落在陈宴清脚边,方才宋吟柔虽说是突然跑出来,但他注意到公子是可以避开的,反而在认出是她后,才停住没有动。
    吟柔第一次没有听话,脑袋抵在他胸口用力的摇,“三公子……我好害怕。”
    她抬起脸庞,如瀑的青丝垂散在肩头,将细致的脸庞衬的更为娇小,垂泪的羽睫扑簌簌的颤抖。
    满溢的泪一滴接一滴落下,打湿脸庞,滑进鬓发里,哭颤的娇躯还贴在陈宴清怀里,每一下的颤抖他都无比清晰。
    “出什么事了?”陈宴清看着她问。
    吟柔呼吸不稳,咽了咽哽噎的嗓子,挤压的动作反让泪水滚的更凶,脸庞贴来一只大掌,细致拭去她滚出的泪,吟柔霎时摒住呼吸。
    陈宴清有长年练武强身的习惯,掌心里布着层薄薄的茧,不算太粗粝,可掌下的肌肤太过娇嫩,轻轻一抚便在他手里生颤。
    “我,我做了噩梦。”吟柔逐渐适应他的触碰,将染着泪痕的脸庞偎进他掌心,心口小小悬起着,低声说:“很害怕,很想见您。”
    陈宴清端看着她的脸,眸光冷淡,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即便有心思也藏不住。
    他压在吟柔眼下的指微微施力,然而捻到那一脸的湿意,还是被勾出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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