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预劲未答,把手伸给她。
    宋枝鸾无视,提裙从石阶上去。
    这是他的寝房。
    点着几盏灯,不是很亮,只是为了让室内可以视物。
    还坐着几个人。
    谢预劲看向自己的手,敛眸收回。
    宋枝鸾在密道出口停下脚步。
    那些端坐在谢预劲寝房里的人似乎已等了许久。见地道里传来动静,个个难以按捺,可待宋枝鸾站定了不动,他们看清楚了脸,一个个都仿佛被雷劈中,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谢预劲在她身后道:“血玉拿出来。”
    此言一出,那些老家伙的脸色又是一变。
    宋枝鸾隐约知道他要送她什么了。
    正因如此,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与秦行之起冲突那日,谢预劲神志不清倒在她榻边,发着高烧,把这块血玉紧紧系在她的腰带上。
    而这几名将领里,有位宋枝鸾颇为熟悉的面孔,正是出身谢家,前世随谢预劲平叛的郭副将。
    在见到她从怀里拿出玉后,众人对视几眼,齐齐跪地。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吾等誓死追随公主!”
    谢预劲拿起玉,重新给宋枝鸾系好。
    接着弯腰,拂开她的鬓发,看向她眼底深处。
    “这份生辰礼物喜欢么?”
    宋枝鸾偏眸,看着谢预劲的眼睛。
    原来如此。
    原来调动谢家的兵权,从来都没有所谓虎符,这枚玉就是令。
    “如果喜欢,”谢预劲在她额间印下一吻,腹部伤口隐隐作痛,他双手将她纳入怀里,眼里低沉,“就多在乎我一些。”
    ……
    宋枝鸾回到公主府。
    今日积攒的睡意经过这么一通,也是退去不少。
    她躺在榻上,对着月光打量手上的血玉。
    这一切……竟如此轻松。
    她确实对谢预劲手上的兵权有些想法,但想到夺虎符的法子,远比这复杂的多。万万没想到,一个简单的生辰,他竟会把谢家的命脉交到她手里。
    宋枝鸾不由得想起前日谢预劲问她的话。
    【你以为是我杀的你?】
    难道,真不是他。
    迁都之后,栖梧殿进了刺客,出现在皇宫里的有两批人马,一批奔着要她的性命来,一批金吾卫在保护她。
    金吾卫啊。
    当时已全是皇兄的人手,是他极为亲近信任的人。
    难道,那群奔着她性命来的人,才是皇兄派来的。
    那群保护她的人,会是谢预劲派来的吗?
    宋枝鸾用力按上玉佩。
    闭上眼一会儿后,将玉收进怀里。
    前尘往事,都过去了。
    何必求证。
    -
    这块血玉的用处比宋枝鸾想象当中的还要大上许多。
    她也从谢家人的口中得知了这枚血玉的来历。
    玉中凝聚的血,似乎是老谢国公的。
    牵扯到前朝谢家满门抄斩的血案。
    该是怎样的血腥,才能让这样坚硬的玉料浸透血,数十年难以消散。
    宋枝鸾怅惘一阵,便也未再深究,他们谢家与她宋家有仇,聊的深了,反生事端。
    这枚玉不仅能调动谢家军,还能获悉密报,宋枝鸾在这两日见识了谢家收集情报的能力,也就不奇怪谢预劲总是能运筹帷幄。
    这日午间,郭副将前来禀告:“殿下,定南王在临州郡和秦河交界的地方停下了,似乎是原地休整,两日未曾动身了。”
    宋枝鸾正在调香,闻言转着小金勺道:“原因呢?”
    “说是前方发洪水,路不好走,等雨停了再赶路。”
    “可有人悄悄离开?”
    “没有。”
    稚奴奇怪:“行军赶路,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定南王的属下南征北战过来的,这条路不行,不可以换路走么?等雨停要等到什么时候?”
    宋枝鸾用勺子敲了下香炉,悠悠道:“恐怕不是为了等雨停,而是为了别的东西。”
    上辈子,宋亮就是借着守军的名义,偷运了大批粮草,后来与他接应的几位郡守,全部被抄家流放。
    若她的这位皇叔能做的爽利些,也许还真能打帝京一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停留的那几日功夫,军中有人泄了密,即便打入了金銮殿,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这一世提前了许多。
    “那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宋枝鸾没说话。
    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殿下。”
    宋枝鸾给郭副将使了个眼神,郭副将点头,藏去里间。
    稚奴开了门,看向来人手中的碗:“秦大人有何事?”
    秦行之放在碗上的手指动了动:“殿下这几日看起来有些累,微臣为殿下熬了些补汤,殿下用过午膳了,可以趁热喝。”
    “进来吧。”宋枝鸾的声音从里
    面传出。
    稚奴应了句是,让秦行之进去了,再把门给合上。
    宋枝鸾看着秦行之手里的汤,平心而论,做的色香味俱全,但她没有动,“本公主今日实在是没胃口,这汤还是你喝了吧。”
    秦行之将汤放在案上,身上的玄衣蒸腾出一股阳光暴晒过的气息。
    “殿下为何没胃口?”
    “本公主听说,今日父皇上朝咳了一口血,提前退朝了。那些皇宫里的庸医,没一个靠谱的。”
    秦行之也听说了,这事传的沸沸扬扬,“殿下若是担心陛下,不如进宫去看看。”
    “也对,”宋枝鸾像是重新振作起精神,望向他笑:“按照父皇的习惯,若是无事这会儿该在养心殿批奏折了,你同本公主一块去见见父皇吧。”
    稚奴看了宋枝鸾一眼。
    秦行之似是没想到,顿了两秒,表情显而易见的高兴。
    “是,殿下。”
    ……
    一晃又有许多日不曾进宫,此时的宫里,似乎被阴云笼罩着,凉而冷的空气从袖口,衣襟里钻进钻出,身上像有蛇在游走。
    幸而头顶这日头是出在夏日,宋枝鸾穿着一袭水碧色齐胸襦裙,只觉得爽快。
    在外等了会儿,高起贤便挥着拂尘请道:“公主殿下进去吧,皇上刚醒呢,听说殿下和秦大人来了,即刻就让奴才请你们进去。”
    宋枝鸾点头,“有劳公公。”
    进了殿,先听到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她步履未停,来到榻前。
    “参见父皇。”
    “参见陛下。”
    宋枝鸾和秦行之一起跪下。
    “免礼。”
    宋定沅和蔼地看着宋枝鸾,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
    宋枝鸾起身,坐去床沿,接住他的手,这一握,倒是让她轻愣了愣。
    外头穿着衣服,眼前的人看不出来身形,但这消瘦的手腕,说是八十岁老叟有的也不为过。
    这是大限将至了啊。
    父皇。
    “你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朕了?”他的笑声里掺着不知名的嗡响,胸腔像堵塞的乐管,“没良心的丫头。”
    “父皇,儿臣日日在府里替您祈福,怎么就成了没良心的了?”
    宋定沅想要起身。
    秦行之上前扶起他,靠在床上。
    “行之,你来说说,她说的可是真的?”
    秦行之抱拳道:“回陛下,是真,殿下一片孝心,命人买过许多天灯,都是为了在府里为陛下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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