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给我讲讲,你那夫君宋知凌都死了,你一个寡妇还怀着个孩子,和你那大伯哥同住一个宫殿,我看你姿色也不错,你们……就没发生点什么?”
    姜稚月脸色一变,耳朵不受控制地漫上一点红晕。
    她瞪着对方:
    “你休要胡说!今日你要杀要剐随你便!宋砚辞是个冷心冷情的怪物,他肯定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我而以身犯险的!要想用我威胁他,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私心里打的算盘,便是要竭力划清自己和宋砚辞的关系,并且让那些人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才会对她放松警惕。
    然而黑衣人听了,反倒笑得更厉害。
    他起身走到旁边,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药碗来。
    姜稚月一看见那药碗,脸色霎然一变,下意识蹬着腿往后躲去。
    “哟,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么?”
    黑衣人重新蹲到姜稚月面前,笑看着
    她:
    “你错了。”
    “我们主子自然知道宋砚辞不可能轻易为了个女人以身犯险,我们这次的目标,本就是你腹中的孩子。”
    黑衣人瞧见她的反应,啧啧两声:
    “看来还是宋砚辞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你根本不知道你腹中的孩子对整个大宋来说意味着什么。宋砚辞没告诉过你吧,那个瘸子的腿疾是治好了,但是他却终身不可能有子嗣了,所以你腹中的孩子是他唯一……”
    那黑衣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姜稚月却猛然镇住了。
    宋砚辞不可能有子嗣?!
    他怎么从未对他们说过?!
    不、不可能!倘若他子嗣有碍,那密室中的那些是什么?!
    姜稚月只觉得脑中混沌不堪,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团乱麻一样,再加上那黑衣人嗡嗡嗡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
    “别说了!”
    她实在忍无可忍,猛地高喊出声。
    这一声喊完,她和黑衣人同时愣了一下。
    随即那黑衣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说就不说,你直接喝了吧,免得我灌你。”
    姜稚月死死咬着唇,向后躲。
    那碗药里有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可她现在被绑得严严实实,毫无还手之力,对方又是个壮汉,她丝毫不是他的对手。
    那黑衣人见她躲避,一把将她拉回来,捏着她的脸颊迫她张开嘴,强行将药往她嘴里灌。
    这次同上次在寝殿里那次截然不同。
    这个男人手劲儿大得厉害,灌人的功夫显然也十分娴熟,几乎所有的药汁都被他灌进了姜稚月的口中。
    姜稚月一面挣扎一面痛苦的呜咽。
    可这次,再没人能像上次一样来救她。
    一碗药灌完,姜稚月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
    她被那人一松开,一连咳嗽了好几下,拼命想将那药吐出来。
    可黑衣人却未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拉着她就往寺庙外面走。
    姜稚月被踉踉跄跄地拉到门外,还不及看清四周环境,又被他拉着往不远处的一个湖边走去。
    “你放心,你很快就可以下去陪你的孩子去了!”
    黑衣人显然没了陪她耗下去的意思,一把将她推到湖边,笑道:
    “你瞧,这四周早就布满了机关,倘若宋砚辞来救你,他只要一出现,就会被四周的弓弩射成一个筛子,啧啧——”
    黑衣人掐着她的脸颊,逼她向四周看了一圈,语气十分得意:
    “有时候我都不得不佩服我主子,能想出这么损的招来。”
    姜稚月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往四周扫了眼,脸上血色顿失,那四周树上、搂上、草丛中,各处都布满了巨型弓弩。
    这种巨型弓弩她在姜国时见过,射出的力道能将一棵三人合抱的树干射穿!
    倘若宋砚辞来救她,或者是她自己想从水下逃走,几乎不可能!
    她感受着腹中渐渐升起来的绞痛之感,绝望地闭上了眼。
    却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
    “不要!”
    姜稚月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
    第52章 “他有可能会死,对么?……
    待看清楚来人后,薑稚月忍不住蹙了蹙眉:
    “姚盈初?!”
    本应在薑国的姚盈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眼前,薑稚月盯着她看了许久,险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姚盈初却并未看她一眼,只冲过来跑到那黑衣人面前,輕喘着冷声道:
    “不是说好了,我安排人将她掳出来,你们只将她和她腹中的孩儿解决了么?!”
    她指着四周的弓弩:
    “这些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似是没料到她会来,“嘿”了一声,语气吊儿郎当的。
    “我说姚姑娘啊,你未免太单纯了些!你与我家主子合作的时候,就真以为他会放过宋硯辞么?!拜托了,那可是皇位之争啊!要是换个角度,你觉得宋硯辞就会绕过我家主子么?”
    薑稚月在一旁默默皱眉,所以姚盈初是和大皇子合作了?
    宋硯辞在临安宫加强了守卫,防住了大皇子的人,却不料这姚盈初居然何时也将人渗透进了宫里,这才让人将她掳了出来?
    她看向姚盈初,语气恳切:
    “姚姑娘,如今我怀着宋知凌的孩子,宋硯辞也早就答应过会送我回姜国,我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你让他们放了我,否则你也看到了,倘若宋砚辞真的来了——”
    她向四周看了眼,暗示的意味明显。
    “少他妈废话!你们两个娘们儿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那黑衣人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恐再生变,二话不说直接一把扯过姜稚月,没有一丝犹豫地将她推入了水中。
    姜稚月甚至连惊呼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冰冷的湖水瞬间没顶。
    她的双手双腳被绑,腳底又坠了块儿大石头,一入水就朝湖底沉了下去。
    四周的声音漸漸变得模糊不清,眼前也越来越黑,洒着阳光的湖面似乎離自己越来越远。
    但不知为何,越下沉,湖水越温暖。
    她被温暖的湖水包裹着,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安详。
    她下意识将自己被绑的双手放在小腹上,唇角含笑輕輕闭上了眼睛。
    心中竟然想的是,宋知凌一定还在奈何桥上等着他们母子二人,他们马上就可以团聚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时候,耳畔模模糊糊传来一声“噗通”入水的声音。
    随即,追在腳腕的绳索被人割断,她的腰上一緊,整个人被托了起来。
    唇上骤然压下来一片柔软冰冷的唇瓣,有人撬开她的唇,有新鮮的空气渡了进来。
    姜稚月的意识迟缓地苏醒了一些。
    那人带着她逐渐浮出水面,灼亮的日光照过来,她的眼前出现了宋砚辞苍白却俊朗的面容。
    姜稚月扯了扯唇角,语气虚弱:
    “宋砚辞,你是不是傻?”
    “别说话,保持体力,我带你離开。”
    宋砚辞这句话语气艰涩,将她的头轻轻按在他肩上。
    姜稚月一靠过去,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抬头朝上看去,男人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骨緊緊绷着,额角青筋在毫无血色的脸上突兀地直跳。
    他眼神死死凝视着前方,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极其坚定地带着她游上了岸。
    四周仿若人间地狱一般,满是厮杀的声音,地上、树上深深插着好几支箭弩,就连水中都飘着许多支箭。
    姜稚月的视线朝下,宋砚辞抱着她走过的地方,血迹拖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长河。
    “宋砚辞,你……”
    姜稚月的话未说完,宋砚辞的脚步猛地顿住,一支箭尖从他的左肩处射了出来,宋砚辞颈侧的青筋猛地暴起。
    姜稚月惊呼一声,下意识攥緊他的衣裳:
    “执玉哥哥!!”
    宋砚辞似是想安抚她的紧张,低头朝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继续迈开缓慢的步伐,一点一点朝前走去。
    四周还有人在厮杀,哀嚎声和兵器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姜稚月却觉得所有的声音都像是消失了一般,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她的眼里只剩下宋砚辞流着血的伤口和他苍白的脸。
    耳畔全是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似乎重重砸进了她的心里,砸得她眼
    眶发烫。
    姜稚月的腹中此刻绞痛越来越厉害,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的手下意识放在了隆起的小腹上,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宋砚辞的衣襟。
    察觉到她的动作,宋砚辞的脚步一顿,原本冰冷锋利的眼底微微漾出一抹亮色。
    “别怕,阿月。”
    他的嗓音极其干涩,像是每一个发音都耗尽了他的力气,却无端带给姜稚月从未有过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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