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的一脚踹开门,他的视線正正落在床边的那个香囊上。
    他本不应怀疑她的。
    但昨日她的一切举动都太过反常,再加之今早他意外地睡到了中午,这些种种让他不由不怀疑起她。
    宋知凌将手中的香囊越攥越紧,最后冷声吩咐:
    “叫李茂过来!”
    李茂是禹王府的大夫,未出片刻便提着药箱急匆匆赶了过来。
    宋知凌将香囊往他手中一丢:
    “查查可有问题。”
    宋知凌的眼神太过灼热,以至于李茂拆香囊的手都忍不住哆嗦个不停。
    等到好不容易将香囊中的所有香料都倒出来,挨个闻过后,李茂回道:
    “回殿下,此香囊并无问题,皆是一些安神养气的常用配方。”
    宋知凌暗暗掐住的手心猛地一松,双肩微不可察地落了下来,摆了摆手,嗓音里都透着紧绷的沙哑:
    “知道了,你下去吧。”
    房间里的阳光斜斜洒进来,不知不觉已到了酉时。
    宋知凌在屋中沉默地坐了会儿,抬手给宋砚辞写了一封信。
    信送出后,他又重新出府接着寻找姜稚月的消息。
    倘若被宋砚辞接走都是小事,他唯一害怕的是她真的遇到了危险。
    -
    姜稚月城门出得异常順利。
    刚一出去,就见不远处的树下停了一辆马车,那马车旁边的男人明明看着相貌很普通,但姜稚月就是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熟悉之感。
    果然,那男人看到她后,朝她走了过来。
    他在她身前站定,视线扫过她的小腹,落在她脸上,眼底满是心疼。
    “阿月……”
    男人一开口,姜稚月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太子哥哥的声音,她太熟悉了。
    太子见她伤心,也叹了声气,低低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上马车。”
    姜稚月上到马车上的时候,这才发现薛凝也在。
    薛凝一见她眼圈就红了。
    太子握了握薛凝的手,薛凝吸了吸鼻子,扯着唇角笑道:
    “好久没见阿月,出落得越发漂亮了,饿了么?你哥早就命厨子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
    姜稚月点点头。
    太子瞧着她如今这幅模样,眸中暗暗闪过一抹狠戾,揉了揉她的发:
    “累么?累了就先靠你薛姐姐身上睡一会儿,咱们等会儿就到。”
    “好。”
    姜稚月乖顺地靠到薛凝肩上,闭上眼睛假寐。
    乍一见到亲人的欣喜过后,便涌上来无尽的尴尬。
    尤其自己如今还身怀六甲,隆起的小腹足以见证她在宋国那几个月的经历。
    太子带着她们来到了一处庄子。
    “此处距离前线较远,尚且安全,如今前线战事未平,等过几日彻底平息了战乱,哥哥便带你一同回京。”
    姜稚月扫了眼眼前的庄子,乖顺颔首:
    “哥哥先去忙你的,我有锦葵和琉璃,薛姐姐也陪着我呢。”
    太子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一旁的薛凝,薛凝对他点了点头。
    太子下了马车,连庄子大门都未进,换了马匹直奔前线而去。
    第73章 追来
    薛凝陪着姜稚月回去,替她安顿好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緊接着,石嬷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公主可歇下了?老奴带韩大人来给公主请个脉。”
    一听石嬷嬷的声音,姜稚月心中欣喜,忙对外面说,“进来吧。”
    石嬷嬷领着韩云进来。
    姜稚月将手腕伸出去,視线一一扫过眼前一屋子熟悉的故人,眼圈没忍住又泛了红。
    韩云请过脉后,说她身子调理得很好,没什么大碍,也无需再额外用药。
    几人又说了几句,石嬷嬷便和韩云退了下去。
    薛凝替姜稚月掖了掖被角,“睡吧,我陪着你。”
    瞧出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薛凝轻笑:“怎么了,不瞌睡么?”
    姜稚月摇了摇头,嘴唇翕动半天,才问:
    “薛姐姐何时来的隨州,煜哥儿呢?薛姐姐可将他带来了?”
    薛凝一愣,笑道:
    “我也是半月前刚到,煜哥儿在京城,等回了京城就能见到了,煜哥儿现在已经会叫姑姑了呢。”
    姜稚月的眼底染上一抹笑意,手指下意识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摩挲,不自覺道:
    “真好……”
    薛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公主先休息会儿吧,等会儿饭热好了我叫你。”
    她如何能不知道姜稚月这么问是为什么。
    若是这般一走,姜稚月怕是再也见不到她和宋知淩的孩子,即便打出生就与他疏遠,但到底是她的骨肉。
    -
    姜稚月在太子安排的宅子里一连住了好几日。
    原本她还忐忑,倘若宋知淩和宋硯辭知道后追过来会怎么办,可隨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两人像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般安静,反倒让姜稚月有些坐立难安。
    一则,她是覺得这样的安静十分反常。
    这么多天他们无论如何应当也查到她回了姜国,哪怕宋硯辭可以做到不动声色,但依着宋知淩的性子,就冲她算计他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这一条,他也早就将姜国边境掀了闯进来同她对峙了。
    可这两人却都安静得像是从未出过这样的事一般。
    另一方面,则是姜稚月自己内心的纠结。
    明明在宋国的时候,身處在那两人之间,铁了心想要逃离,然而等到真正离开他们的时候,她心里反倒又生出了自己都从未意识到的不舍。
    毕竟从年幼时,三人就一直在一處,她喜欢了宋硯辭许多年,腹中又有了他的孩子。
    而宋知淩……
    姜稚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里也有他。
    她喜欢他的赤诚,喜欢他对自己的照顾和退让,也习惯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他们三人早就像是绑在了一处。
    如今她在这宅子里多待一日,对他们不舍的念头反倒加深一分。
    这是姜稚月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薛凝也察觉出了姜稚月情绪的变化,这日趁着天晴,邀她去街上逛逛。
    “总是闷在宅子里有什么意思,这隨州的风土人情,我都还没领略过呢,不如阿月陪我一起如何?”
    虽说前线战乱,但并未波及到随州城太多,一般的商铺酒楼也还是在正常营业。
    姜稚月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先去逛了几家随州有名的珠宝铺子,买了些当地用贝壳和珊瑚做的首饰,逛累了后寻了家专供随州当地特色美食的酒楼。
    “这里的口味偏酸甜,阿月应当爱吃。”
    薛凝扶着姜稚月坐下,将酒店写着菜名的木牌递到她跟前,“瞧瞧爱吃什么,今日你哥说了,他买单,让你想吃什么尽情点。”
    姜稚月闻言微微抿唇,忍俊不禁,“嫂嫂也看看,可别替我哥省钱。”
    薛凝被她这句嫂嫂唤得脸颊一红,嗔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忽听旁边一桌人中有一人大声嚷嚷道:
    “你说的是,宋皇打算选秀广纳后宫了?”
    另一人应道,“那可不是,我那兄弟最近就在宋国做生意,这消息可是真真的!不仅如此,听说宋皇还打算从这些秀女中,给新封的那位禹王,也物色王妃和侧妃呢!”
    “真的假的?你别不是编的吧?我不是听说……我们姜国那位昭华公主不是嫁给了禹王么?怎么……”
    “嗨!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如今那位昭华公主指不定是不是已经被禹王厌弃了……”
    “还有这等事?那可真是……”
    那边的声音还在七嘴八舌地继续。
    薛凝蹙眉看着姜稚月,面前的小姑娘死死攥住筷子,几乎将指甲都陷进了手心的肉里。
    她看她脸色不好,小声道: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姜稚月无力地点点头,起身的时候,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回去,幸而薛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
    另一边,金钉耀目的朱红漆门外,不遠处的墙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马车的车帘偶尔被人从里面掀起来,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只是那面孔的主人神情焦躁,眉头緊拧,不时往远处看两眼。
    宋知凌一把放下车帘,回头蹙眉看着宋硯辭,语气不善:
    “我真不知道,你让人散播那些谣言做什么?!到时惹得阿月伤心了怎么办?而且你分明早就已经查到阿月是回了姜国,为何现在才让我找来?!”
    宋砚辞眉眼淡然,轻扫了眼对面青年怀中的孩子,语气不紧不慢道:
    “你若是声音再大一些,这次吵醒了宋既宣,就自己哄。”
    宋知凌被他说的一噎,脸色不善地闭了嘴。
    毕竟他可没哄孩子的本事,这一路上,他这个好儿子每次哭闹、甚至换尿布喂奶什么的,都是宋砚辞经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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