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之原本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又在门口看到了那两个男人,那一瞬间,姜稚月觉得自己心中就已有了决断。
    见她沉默,薛凝又说:
    “不过你现下,也不急于答应他们回去,我们可以先回京城,看看你二姐姐,听煜儿唤声姑姑,待到日后哪一日,你想通了,想要回宋国,也可以让你太子哥哥派人送你去。”
    “这些端看阿月你自己的意思,明日我们开拔,你还有时间可以好好想想。”
    晚上的时候,姜稚月在房间里纠结了好久,到底是推门走出房间,趁着月色,去了西厢房。
    那两个男人似是知道她会来一般,皆穿戴整齐地坐在屋中。
    两人的手边放着一壶茶,但看样子,杯中的茶水都已凉透,也未喝一口。
    听见门响,他们二人一齐看过来,宋知凌猛地起身,三两步跨到门口,拉住姜稚月的手腕:
    “阿月!”
    这一声阿月,所有的担忧和思念,全都饱含在内。
    姜稚月的眼神一晃,下意识往他身后的宋砚辞身上看过去。
    那个男人如画的眉眼依旧同往日一样温柔,莹莹烛火在他琥珀色眸底映出点点星光,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得一眼便能让人沉溺进去。
    “还好么?你和孩子?”
    宋砚辞的语气低低的,似一汪流泻的清泉。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站在她面前,所有的眼神和注意力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姜稚月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陡然加快了跳动。
    她掐紧掌心,犹豫良久,微微点了点头。
    宋知凌见她将他忽略得彻底,焦躁不安道:
    “阿月你看看我!”
    他往她跟前凑了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知不知道那日得知你不见了,我有多着急?!唯恐怕你出了什么闪失,还有,那个香囊,你……”
    “宋知凌!”
    宋砚辞蹙眉打断他,“你安静些!”
    宋知凌闻声,回头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阿月……”
    宋砚辞上前一步,视线拂过她的小腹,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着:
    “同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不会再拘着你,也不会让你为难,你若喜欢禹州,便和宋知凌留在禹州,只要你还在我们身边,怎样都依你。”
    “对啊阿月……”
    宋知凌也攥着她另一只细嫩的手腕,轻轻晃了晃:
    “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当真忍心抛下我么?还有既宣,你不知道他看见旁的孩子有母亲抱,有多羡慕,咿咿呀呀地要自己的母亲。”
    一说起孩子,姜稚月的心就跟着软了半截。
    她默不作声地垂眸,好半晌,才狠了狠心道:
    “明日我会跟着太子哥哥回京,你们……回去吧。”
    “阿月!”
    宋知凌手底下不由用了力,姜稚月低呼一声,他飞快放开。
    宋砚辞视线扫过她的脸,默了默,低声道:
    “你想好了?”
    “哥你……”
    宋知凌回头看宋砚辞。
    “想好了。”
    姜稚月打断宋知凌的话。
    小姑娘的语气低低的,还是同从前一样软软糯糯的嗓音,说出的话却异常坚决。
    宋砚辞盯着她,眸光微微闪烁,良久,轻轻放开她的手腕。
    “也好,倘若回到京城你能自在,那便……”
    “我不许!”
    宋知凌一把攥住姜稚月的肩膀,眼眶都红了,低吼道:
    “我不许你回去!你本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连孩子都有了,我不许你回去!倘若你铁了心要回去,那我就带着孩子入赘到姜国!”
    “宋知凌!”
    宋砚辞眼神一黯,一把将宋知凌拉了回来,低低道:
    “让阿月走。”
    对面小姑娘默默流泪,巴掌大的小脸上煞白一片,明显状态很不好受。
    宋知凌被宋砚辞狠狠一攥,这才像是回了心智,察觉到姜稚月的不对劲儿。
    他也不敢再说什么,怕再刺激到有孕的她,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双肩一搭,颓唐道:
    “我和哥送你回去。”
    翌日一早,馬车就停在了府门口。
    姜稚月在薛凝的陪同下来到门外的时候,太子已经骑在了馬上等着。
    在他身后,宋砚辞和宋知凌也等在另一辆马车边。
    姜稚月瞧见他们,脚步一顿。
    “想跟他们再说句话么?”
    薛凝在她耳畔低声问。
    姜稚月摇了摇头,要说的话,昨夜在他们送她回去的路上,她都已经说了。
    薛凝扶着她的手臂,“也好,那咱们上车吧。”
    马车辚辚压过青石板的长街。
    想要回京,最方便的路是先从南门出城,而后向东驶去。
    而宋砚辞和宋知凌若想回国,也是从南门出城,却是在出城后向北驶去。
    所以在出城前,他们的马车一直跟在姜稚月身后。
    然而出了城门后,姜稚月却并未听到身后的马车声停下来。
    薛凝放下车帘,同她道:
    “他们好像跟上来了,许是……想送你一程。”
    姜稚月闻言,掀帘的手一顿,默了默又放了下来。
    倘若他们真是想送这一程,那便由他们吧。
    第75章 正文完
    马车一前一后出城的时候,已至巳时。
    原本姜稚月想着,宋硯辭他们充其量等到午时队伍修整用膳之前,就会离开。
    可她悄悄看了几次,一直到他们的车马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宋硯辭他们还跟在身后。
    她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薛凝瞧了眼她的神色,犹豫道:
    “阿月还下去么?倘若不愿意下去,我去将饭给你端到马车上来用?”
    姜稚月掀开车帘,往后看了一眼,略一摇头:
    “不用了薛姐姐,我自己下去,恰好也透透气。”
    她不想讓宋硯辭他们觉得她太过刻意。
    她们二人这边说着话一耽搁,队伍里的其余人早就已经下了马,在一旁搭好了做饭的锅灶。
    太子走至她二人的马车前,撩开车帘,先是扶着薛凝下来,继而又转身过来扶姜稚月。
    变故便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
    忽然林中树叶猛烈地沙沙作响,鸟雀惧惊,皆振翅而飞。
    四周的丛林中突然衝出了二三十个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目标明确,甫一出现就衝着太子冲过来。
    太子眉眼一沉,一把将薛凝重新推回马车上,冷声道:
    “待在车里别出来!”
    说罢,大喝一声:“列阵!”
    太子的五万大军在前線还未出发,此刻跟过来的上百人皆是他的近卫和一名副将。
    按说大家的身手都不错,且他们占据着人多的优势。
    但那些黑衣人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居然会东瀛的忍术,飞天遁地,虚虚实实,搞得太子他们也没捞到多少好处。
    反倒那副将气急败坏之下,误伤了两个自己人。
    这一幕姜稚月太过熟悉。
    那次被包围,宋知淩就是这般没了踪迹。
    她心惊肉跳地掀起窗帘,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宋知淩的身影。
    人群厮杀声四起,血腥浓重得令人作呕。
    姜稚月回眸的视線,穿过重重刀光剑影,直直落进了宋知淩沉厉的视线中。
    她瞧见宋知淩对她笑了一下,然后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她的方向便冲了过来。
    男人身姿英挺,眼神冷毅,对于阻擋他路的人出手又狠又稳,他冷厉的眸中似乎只剩下了她的身影,再无其他。
    姜稚月的心跟着緊緊揪在了一起,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似拨云见日,明朗了起来。
    那个朝着她奔来的男人,她依舊会因为他可能受伤而心焦,却也依舊渴望在这一刻,她的身边能有他在。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宋知凌身上,以至于人群中突然喊了一声“执玉”才唤回她的神思。
    她循着声音回头,眼睛猛地瞪大了一圈,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宋硯辭不知何时已经加入太子他们的争斗,那黑衣人突然放出一团黑雾,紧接着便瞬间闪现到了太子眼前。
    眼瞅着那一刀要朝着太子的身后砍下来,理他最近的宋砚辞忽然一剑刺穿一个黑衣人的身体,另一只手徒手擋住了太子身后那一刀。
    姜稚月只觉得小腹一阵绞痛,她捂着肚子,眉心紧蹙,嘴唇翕动着嗫嚅“执玉哥哥”。
    宋砚辞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般。
    回身朝她笑了笑。
    他的眉眼依旧温润,即便臉颊上染了鲜血看起来十分狠戾,可他看向她时的眼底却漾着无限温柔。
    姜稚月的心像是猛地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
    她只觉腹中阵阵绞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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