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撞见这几个不良少年,转身就走。
    一只手臂用力把她搂过去。
    海茵揪着她的书包不给她,质问道:“见了我躲什么呀。”
    他手指很好看,动作帅气地夹着烟,烟味就像从少年身体流出来的。
    所以他们是在这里聚众吸烟吗?难怪跟干坏事一样。
    罗莎跟海茵拉扯书包,长廊那头发出由远及近的拐杖敲击声响。
    听到有人来,海茵把刚点着的烟塞罗莎嘴里,罗莎被呛了下,但还是本能地用牙咬住了。
    白胡子校监站在他们身前,罗莎风中凋零。
    “小罗莎,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不学好了,这么小就抽烟,真是乖猫先上灶啊!”校监拄着拐杖不停敲击地面,气得要炸毛了。
    “我没有。”罗莎小声说。
    校监年纪大了,没听清她的解释,只是听到两声格外尖锐的动静。
    “你口袋里装着什么呢?”他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
    没等罗莎想好回答,几声咕呱声叫出来,她掏了掏口袋,一只绿皮青蛙蹦到校监脸上。
    男生们捂着嘴偷偷笑。
    校监这下更愤怒了,白胡子都竖起来:“一个淑女的兜里怎么会装青蛙?”
    一定是海茵刚刚恶作剧偷偷放的,罗莎感到难为情。
    校监气得捶胸顿足,罗莎挨了一顿批,耷拉着脑袋,被罚要写检讨书,第二天就得交上来。
    海茵拽拽的,不屑道:“谁愿意写这种东西啊,喂,罗莎,给我写一份。”
    “我也要一份。”
    “不要,我讨厌死你们了,你们真的好过分。”罗莎头一次被老师批评,真的又痛又难过。
    男生们吊儿郎当的:“不就是被训了两句吗,有什么关系呀。”
    “处分严重会扣学分的,我拿不到奖学金就会被休学的。”罗莎委屈得抓起书包跑开了。
    几个男生默默望了一眼,摸着鼻子都觉得了,没去再纠缠她。
    当晚的检讨书,几门功课的作业任务,再加上私下里接的几份论文明天要交了,罗莎放学后忙得焦头烂额。
    何塞今天过来了,坐在床边读报纸,半张脸蒙在阴影里,表情看不出什么,但罗莎隐约觉得他有几分不满。
    “抱歉,我还没弄好。”她着急地下意识啃了下手指,害怕惹怒他。
    何塞走过来,扣了扣桌子:“很重要么,这个?”
    “明天要交的。”
    “哦,优等生写起检讨书了,是因为什么啊?”何塞罩住她的身体,歪过头细看,“抽烟?口袋里装青蛙?”
    罗莎赶紧捂着不让他看。
    他闻了闻她的脖子,眼神幽幽,没再追问。
    已至深夜,罗莎还在那里苦思冥想,她第一次写这种东西,每一行字编得尤其困难,尤其不擅长写书面类型。
    到最后实在撑不住,她困得睡过去了。
    在梦里有什么东西在黏黏糊糊舔自己,她蹭了蹭腿,迷迷糊糊抱到什么,感觉自己在抱一片巨大多汁的饱满树叶子,紧贴得皮肤沁凉肆意。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何塞那张脸近在眼前,她被看进了对方的眼睛,那里一片冰凉。
    海浪翻滚,停顿抽空的声音。
    罗莎感觉一瞬间心好像不是自己的,她爬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被看了多久,有些慌张地想起来:“我的检讨书呢?”
    还没写好,可今天就要交了。
    “在桌上。”她跳下床去找,何塞也跟过来了。
    罗莎下意识跟他隔开距离,这引起了他的不悦。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像他要吃了她一样。
    “没有。”
    他往前一步,她退后一步,围着蝴蝶桌转,
    罗莎发现自己控製不了肢体,看到他就腿肚子打颤。
    何塞抬着下巴,看起来高傲而性感,那阴柔的神态像只古怪名贵的猫,动作迅速,一下子把她抓住了。
    他把她抱到书桌前,让她看。
    检讨书的字迹跟她几乎一模一样,是他模仿她的作业拟写的,已经写好了。
    “亲爱的老师,我深刻认识到了我的错误......”
    整整五页长,言辞之恳切,谎话之连篇,罗莎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你是什么时候...”
    “你睡着的时候。”
    “谢谢你。”
    “嗯,怎么谢?”
    罗莎感觉身后他紧贴的位置很烫。
    他慢慢咬住她的耳垂。
    外面天湿
    乎乎的,窗帘吹拂飞舞,墙上油画里的人像睁着眼睛,几百年来孤独的人,雨声听在耳里几分可爱。
    布料摩擦的声响回归平静。
    “这样不算干涉你的学业吧?”
    当罗莎穿好衣服把检讨书放进包里时,何塞冷不丁问。
    罗莎尴尬道:“不算的......”
    “嗯,接放学就算,写检讨不算。”
    他斜斜看来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烟视媚行。
    罗莎吓得赶紧背上包跑出了房间。
    她心有余悸地认为,在这件事上他们达到了和解。
    ∽
    几个奢侈品设计师拿着量尺在罗莎身上量来量去。
    不一会,白色剪纸一样的鸢尾花苞裙的草图呈现出来,何塞很满意,这件衣服将在三天后出现在新衣柜里。
    原先的几顶柜子已经满了,何塞又定做了一批新的,还有各种梳妆柜珠宝柜,他总是送给她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现在整栋宅邸的风格跟之前大相径庭,很多东西重新置办,地毯、家具、壁炉、花枝吊灯、花瓶、种种金银器,卧室的墙纸都换成了东方丝绸,增添了清麗柔美气息。
    “你喜欢这个吗?”何塞给她看服装设计图纸。
    罗莎讷讷点头,她不知道要这么多衣服有什么用,在学校里她只会老老实实穿製服。
    “你没有再给费德麗卡做模特吧?”
    “没有了。”罗莎其实不太喜欢那份工作,她这样的性格也不适合,写论文的收益渐渐丰厚,便向费德麗卡提出了辞职。
    前两天两人见面时,费德麗卡还很不爽地跟她吐槽社交季最后一晚发生的事。
    那晚之后,费德丽卡是在异端审判所醒来的,她下床,推门而出,看到洛爾迦在花园里浇鸢尾花,花和叶子爬到他的腿上,仿佛一片蓝紫绿色的舌头在吮吸,他穿一身缀有纯金纽扣的黑色常服,领口佩戴黑色喉結罩,浑身肃穆压抑,神情淡漠地提着水壶从这边洒到那边。
    费德丽卡光着脚到处找高跟鞋。
    听到声音,洛爾迦转过身,那双近乎透明的星辰眼眸,是他浑身唯一一处柔和的地方。
    她于是问他:“我怎么在你这里?”
    “你昨晚发酒疯,弄脏了我。”洛爾迦看她时眼睛里仿佛有暗流。
    费德丽卡懵了。
    绝对不可能,她那么厌恶洛尔迦,闻到他身上的奉香味道就想吐,怎么可能睡了他呢?
    她意识到此地不能久留,想跑开,结果有一堆小神侍围过来,把作为物证的常服呈上,对费德丽卡发出严肃指责。
    哦,原来只是弄脏了他的衣服呀。
    心惊一场,费德丽卡看着那脏兮兮的圣袍,点点头,的确是她喝醉了能做出来的事。
    神侍们显得极度愤慨:“你玷污了神官大人纯洁伟大的身体。”
    “喂你们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明明她只是吐了他一下而已,又不是睡了他。
    他们又开始说她对神官不敬,说她在用肮脏的语言侵犯神官大人。
    真是越描越黑。
    如今整个世界都被异端审判所吓坏了,面对一群神职人员的声讨,那架势费德丽卡有点顶不住。
    她撇撇嘴,退了一步,答应了洛尔迦提出的条件,拿着那团华贵袍服离开。
    “你知道他让我做什么吗?他让我给他洗衣服!”费德丽卡越说越气,对着空气划拉她那又尖又长无比闪耀的指甲:“我刚做的蓝宝石美甲呀。”
    因为冲撞了神官,为了表达虔诚的忏悔,费德丽卡被勒令必须亲自给洛尔迦洗衣服。
    至于那天晚上的事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认为自己有错在先。
    罗莎记得很清楚,但她不敢说。
    费德丽卡当时喝醉了,动作缓慢,她吐的那一下洛尔迦明明可以躲开的。
    但他没有。
    而且,也不是她冲撞他,明明是他一直不出声跟着她。
    罗莎眼神担忧。
    费德丽卡描述完这诡异的后续,见罗莎神色有异,询问一切都好吗?
    罗莎低下头吸果汁,说都好。
    “哦,真好,你的生活也终于能回归正常了。”
    她由衷为罗莎感到高兴。
    回归正常么?
    罗莎看了眼身前的何塞,眸光黯淡。
    何塞低下头看她:“前天中午在罗曼尼庄园,费德丽卡跟你见面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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