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看望养母,病房门前有专人森严看守,病床上的女人像花瓣一样枯萎,依稀可以辨得当初的美麗。
    空气变得比以往更低沉,杜荷小姐比以前更瘦了。
    “罗莎啊,我亲爱的宝贝,你看起来憔悴了。”
    “上个月我学业很忙,没来得及看您。”
    “特里呢,他怎么不来?”杜荷小姐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很多时候她意识不清醒。
    “他马上就会来。”
    “罗莎,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不要这样说。”
    “我现在住在这样漂亮的病房里,用那么昂贵的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钱的事您不要担心。”
    杜荷亲亲她,摸她的手:“我放心不下你呀,我的小罗莎,我去世了就剩下你一个了。”
    她捧着养女的脸,这个唯一留在她身边的孩子:“这段时间,我知道你过得很苦。”
    “我很开心。”
    “你骗不了我。”
    杜荷轻轻道。
    “孩子,我连累了你。”
    从医院出来,罗莎有一种被压垮的感觉。
    晚上时,称完体重,她吞吐着问何塞:“我媽媽的病...”
    “其实已经很稳定了,她现在服用了实验室最新的藥物,医生建议先用保守治疗,虽然疗程缓慢,但比之前减缓许多痛苦。”
    第二区政局不稳,何塞今天处理公务到很晚,他脱下外套,衬衣都被肌肉撑满了,见她依然很心神不宁的样子。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结果的,应该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的。”她默了下,“你花了多少钱?”
    他停下来看她。
    “我问医生了,妈妈用的是最贵的药,给她医治的是院长,所以你花了多少钱?”
    何塞把一杯热奶递给她:“你喝牛奶了吗?”
    罗莎老实地喝完,他又递给她糖果盒,里面装着矿区新开采的大钻石,已经被设计师镶嵌做出了艺术成品,艳丽的宝石花瓣书签五彩斑斓。
    罗莎不肯接。
    “拿着,你不喜欢这些书签吗?”
    罗莎手指拂到水果一样缤纷的各色宝石上,指梢在轻轻发抖。
    “我买不起这些,还有妈妈的药,我承担不起的。”
    实在花了太多钱了,而且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你就不能说点让我开心的话吗?”何塞被她搞得有些烦躁,“难道我送你东西还要希望你还回来吗?”
    见她还是倔倔的,他傲慢道:“没事的,我可以暂时宽恕你。”
    “你可以打工,一百年不够就一千年,一千年不够就一万年,等不老药研制出来我先喂给你。”
    罗莎沉默了。
    他在胡诌什么,不老药,又是不老药,怎么可能会有不老药那种东西。
    “哦,对了。”何塞开始解领带了,罗莎膝盖打颤。
    “你的好朋友,费德丽卡,你要去探望下吗?听说她的生活不是很滋润。”
    罗莎被囚禁的这些天,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费德丽卡再度入狱了。
    在她婚礼当天,洛尔迦驾到,众目睽睽劫走了新娘。
    罗莎强撑着神色,问他:“她现在在哪里?”
    “被关在修道院,神官命她日夜苦修忏悔。”
    第68章 god爱与神
    修道院外满了各种植物,美麗的欧石竹在风雨中上下浮动,浸礼池的水清澈得要洗净世间所有的污秽。
    罗莎穿过长长蜿蜒的廊庭,扑面而来肃穆下沉的气息。
    雨声打在修道院古朴的建筑上,水流从天上庄重有序下落。
    隐秘幽暗的氛围中,罗莎见到了費德麗卡。
    她穿着宽大的黑色囚衣,身后已经没有了长发,璀璨如瀑布的银丝裁短到了耳后。
    罗
    莎眼含热泪,她那么爱美的人,却要受这种被剥夺脸面的惩罚。
    “亲爱的没事,你看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費德麗卡倒是很乐观,反倒是安慰罗莎:“头发还能再长长呢,他们把我当成了新约里的抹大拉玛利亚,指望我从娼妇變成圣女呢。”
    費德麗卡的婚礼当天,满城轰动。
    新娘肤如凝脂,胸脯丰满,一双蓝中带绿的眼睛摄魂夺魄,比圣殿里供奉的神像还要高贵迷人。
    她银发如瀑布倾泻,穿着婚纱款款走来,虽然教区神甫和家庭成员都没有来,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兴致。
    爱德华对新娘伸出手,要为她戴上戒指。
    “你们的婚姻不合法。”
    洛尔迦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圣骑士的盔甲冷光凛凛,为神官开出一条路,他亲自来到費德丽卡面前,对她宣读审判。
    费德丽卡冷艳地看着神官,对他輕蔑道。
    “你有一千种方式向我复仇,却偏偏选在我婚礼的时候。”
    圣骑士们那样粗暴独断地从标致温柔的新郎手中抢夺新娘,婚礼忽然被打断,乱作一团。
    费德丽卡用手里的捧花疯狂砸洛尔迦的脸,几个圣骑士根本招架不住。
    “带走她。”洛尔迦脸被玫瑰刺划伤,表情冰冷无动于衷,他做出手势,又有几个骑士上前将她架走,冰冷的盔甲紧贴肌肤,他们给她披上属于异教徒的肥大衣衫,那样漆黑松垮的衣服象征不详与邪惡,让费德丽卡難以忍受。
    “洛尔迦你这个混蛋,你的衣服永遠是这么丑。”
    她叫嚷着,洛尔迦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冷若冰霜。
    神官越权抓捕大贵族,是戴罪之身,何塞事后对他问责:“如果前任教皇还活着的话,一定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前任教皇已经安息主怀。”
    洛尔迦与何塞达成了协议,对何塞允诺他未来成为红衣主教后,会亲自为罗莎施洗。
    何塞因此免去了他的罪行。
    教宗们将费德丽卡送上了宗教法庭审判,她的财产被没收,为了不触犯斯文顿家族名门望族的名声,教士们又苦思冥想了新的罪名羁押她。
    魔鬼将她附身,侵蚀了她的**,他们要给她做驱魔,净化她的灵魂,
    “我们无意冒犯斯文顿家的长女,只是仅针对你身上的魔鬼。”
    要多荒谬有多荒谬,甚至不在乎有没有人信。
    费德丽卡又不是第一次被审判了,但这次比以往更惡劣,教徒们用掸洒器把红色的圣水洒满房间,她不配合,他们把她捆起来,喃喃念诵着据说魔鬼能听到的口诀。
    她的一身华服被剥去,一头流银秀发投进熊熊燃烧的火焰里,最后被剃成短发,在此过程中她把一位旁观大主教的眼抓瞎了,因此被按着穿上拘束衣。
    教宗更加认定她被魔鬼附身,才会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举动。
    在费德丽卡被捕的当天下午,斯文顿家族发布声明,与长女割席,这意味着费德丽卡从此失去了家族的庇护。
    之前的所有一切都不过是小打小闹,教廷正式以魔鬼附身以及淫_乱通婚等种种罪名将她逮捕收押。
    审讯连绵不绝,直插云霄的帝国大教堂,手风琴与钢琴发出流水般丝滑的合奏,修女们在颂诗吟唱,肃穆的声音沉得很低很低,仿佛永遠也无法升起。
    驱魔仪式紧锣密鼓举行中,红衣主教威严站立,手持权杖与圣水,逼迫费德丽卡对巨大显赫的神像下跪受审。
    费德丽卡把头巾扯下来:“什么魔啊鬼啊的,你们不过是为了侵吞我的财产,编造这些虚伪谎言。”
    “跪下!”
    她的面孔像铁石一样,雷打不动。
    几名圣骑士上前,把她往地上按。
    “何其荒谬啊,你们这群灭绝人性的杂种。”
    费德丽卡身体沉下去,却仰头直视他们,她斜斜而扭曲的身体弯折,说不出的輕佻,却又那么自然。
    “看好了,惡魔要发出诅咒了,我诅咒你们这里迟早会被烧成灰烬,烧的片甲不留。”
    洛尔迦目光冷得像铁。
    因为蔑视宗教法庭,传播惡魔言论,她罪加一等,他们要她穿上长袍,对神发誓。
    当洛尔迦在她额头描画十字,她一口咬住他的手指,死死不松开,要把它整根叼下来。
    袭击神官是极其严重的罪名,她最后被关进了修道院里,每天都要遭受驱魔。
    探视结束,罗莎把眼泪忍到出来后才哭出来,她扶着修道院青灰色的墙角,觉得很難过,近卫们就守在不远处,害怕被看到,于是她把身体藏在高高的草丛里。
    “是谁在那里?”
    远处男人温冷的声音响起,高洁无暇的神官从车中走出,垂下眼眸:“是你啊,小罗莎。”
    罗莎一看到是他,没忍住,往他身上丢泥巴。
    洛尔迦身后的神侍要上前来,但被他抬手制止了。
    “想必你已经见过里面那位了。”
    罗莎咬着牙:“你把费德丽卡的头发还给她,是你把她變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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