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芝叫完人后,李艳香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只侧头对儿子关切道:“永康,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扶你回屋躺会儿,外面风大,别吹多了又咳嗽。”
    姜芝望了望天,哪有风?
    李艳香神色温柔,柔声细气的,和刚才对姜芝的酸刻态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说完,女人看都不看姜芝一眼,直接扶着朱永康进了屋。
    姜芝撇了撇嘴,又说她不叫人,她叫了后又无视她,这女人真是难相处。
    夜深了,堂屋隔壁的房间里,姜芝和晓勇靠在椅子上看电视,潘红芳支着脑袋闭眼小憩,墙边摆了两张竹床,大伯母带着小儿子睡在上面,另一边朱建强和亲戚们在桌上在打麻将。
    这里的电视频道五根手指就能数清,画质和信号也不好,时不时出现雪花屏,发出“滋滋”声。
    “无聊啊。”姜芝嘟哝了句。
    “无聊就去外面走会儿,别在这嘀嘀咕咕。”
    姜芝还以为潘红芳已经睡着了,没想到她只是闭目养神,精神可真好。
    “那我去走走,坐了一晚上屁股都麻了。”
    姜芝揉着有些僵硬的后背起身,打算去院子里转几圈,就当散步了。
    村里没有路灯,到了晚上漆黑一片。
    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挂在门口的“奠”字白灯笼被吹得飘来飘去,在黑幽幽的夜里格外瘆人。
    身后的树丛在狂风中肆意摇晃,摆动的树枝犹如张牙舞爪的怪物,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人拖入无尽的黑暗。
    白天有太阳气温高,晚上气温低了好几度,风一吹,凉飕飕的,姜芝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风太大了,我看我还是进屋去,别把感冒吹出来了。”
    姜芝抬脚走进堂屋,走到棺材那,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孩童欢快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笑声稚嫩,但却透着一股阴森,飘荡在空中,说不出的诡异。
    姜芝瞳孔剧烈地收缩一下,转身看向门口。
    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只见一个六七岁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孩,脸上挂着夸张且僵硬的笑容,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门口,手里牵了个男人。
    “哈哈哈哈……”
    黑衣女孩摇头晃脑地往前走,两个辫子甩来甩去,极其开心地样子。
    画面却……异常骇人。
    被她牵住的男人竟然是晓梅的二堂哥,朱永康!
    两人从姜芝眼前一晃而过,他们身影消失在门口,笑声也戛然而止。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句话:我嘞个去!
    哪个正常人会深更半夜跑到别人灵堂前,嘻嘻哈哈地又蹦又跳。
    姜芝睁大眼睛,汗毛倒竖,饶是做好了遇见灵异事件的心理准备,仍是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到了。
    她跑到门口向外张望,果然,空荡荡的院子里半个人影都没有。
    姜芝脑袋猛然嗡了一下。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朱永康此时已经……死了?
    姜芝心里有些发慌,拖着略微颤抖的腿一步一步往里挪。
    一股阴风从门口灌进来,地上的黄纸和冥币被吹到空中,飞扬起来,前面几个颜色艳丽得几乎刺眼的纸人活了似的,随风摇来摆去,仿佛笑盈盈地在和她打招呼。
    太诡异了。
    姜芝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去,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气,看到屋里这么多人,才找回些安全感,惊魂稍定地舒了口气。
    她本来还自诩胆子大,从小看鬼片长大的,什么妖魔鬼怪、恐怖画面没见过,但是现在亲眼所见,那种冲击力和恐怖程度可比看电视强了百倍不止。
    晓勇见她姐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模样,诧异道:“姐,你见鬼了?吓成这样。”
    姜芝真的很想点头,还真被你说中了。
    “呸呸呸。”潘红芳剜了一眼晓勇,赶紧伸手对着空气拜拜,“童言无忌,莫怪罪,莫怪罪。”
    晓勇耸了耸肩,咕哝了句,“迷信。”
    姜芝喝口茶压压惊,喝完她又后悔了——完了,等下不敢去厕所……
    神经刚刚懈驰下来不到半分钟。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响彻整个屋子。
    姜芝一哆嗦,手里的茶杯差点甩出去,屋内其他人也都被这尖叫声惊到了,愣怔地停下手里的动作,面面相觑。
    今晚真是不眠之夜,惊悚的事一波接着一波地来。
    女人的尖叫,一声又一声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携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颤音,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神,意识到出事了。
    大家举着手电急匆匆往屋外走,寻声找了过去。
    姜芝跟在他们后面,意外地发现事发地点竟是她傍晚刚来过的茅棚。
    前面有亮光,八九个人围在那里交头接耳,对着地上的人指指点点。
    姜芝拨开人群,走到前面,不由大吃一惊,发出尖叫声的居然是二伯母李艳香,她跪坐在地上,悲痛欲绝地抱着一个全身沾满类似黄泥的男人大声恸哭。
    “……永康啊永康,你怎么忍心丢下妈一个人走了,你不能死啊!!”
    朱永康?
    姜芝心里不禁打了一个突,自己刚刚才见过“他”,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她瞅了眼地上躺着的“黄泥人”。
    虽然男人的脸被黄泥糊住了,但五官隐隐约约能看出是朱永康。
    接着,姜芝发现朱永康身上的黄泥里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蠕动。
    她眯眼细看,呼吸一滞。
    这哪是什么黄泥,分明就是大粪,蠕动的东西正是蛆!
    姜芝下意识瞅了眼旁边的茅棚,莫非朱永康是掉进粪坑了?
    ……粪坑有那么深吗?竟可以把人淹死,姜芝纳罕地想。
    姜芝想不通,身边围观的人窃窃私语,正巧问出了她的疑惑。
    “诶,茅棚里的木桶就一米多深,你说他是怎么淹死的?”
    “一般人不会淹死,但永康不同啊,他本来就体弱,又是个瘸子,掉进去可能使不上劲,站不起来,再加上受了惊一口气没喘上来,不就……”
    “真奇怪,他为什么半夜一个人跑这里来上厕所,他们家不是有厕所吗?”
    有人啧了声,“这事有点邪门。”
    李艳香渐渐停止了哭嚎,眼神变得呆滞,目无焦距地看着空气,嘴里不停喃喃着,“永康,你是在和妈开玩笑对不对?你快起来,快起来……”
    一个男人背对着姜芝蹲在地上,应该是二伯,他几次伸手想碰朱永康,都被李艳香尖叫着用手掌拍开。
    毕竟不能让李艳香一晚上抱着尸体,潘红芳、朱建强和大伯他们一群亲戚试图拉开李艳香,但她反应十分激烈,发疯似地大喊大叫:“他没死!永康没死!他在装睡呢,你们别想分开我们!”
    李艳香平时是个爱美、爱干净的女人,此刻她紧紧抱住朱永康,把脸贴在他头发上,丝毫不在意他身上那些散发出恶臭的污秽。
    死活拉不开李艳香,大家只好暂时放弃,转头去问最先发现朱永康的人。
    第一个发现朱永康的是个三十几岁的光头男人,穿着一件洗得变形的灰色背心,男人一身酒气,神色惊恐地呆站在那里,抹了把脸上的汗,哆哆嗦嗦开口——
    “太吓人了……我,我晚上在老刘家打牌,又喝了几杯白酒,喝到半夜才回家,路上我突然肚子痛想上厕所,我本来……本来想随便找个地方解决的,正好看到这里有个茅棚……”
    “早知道我就随地解决了,要是知道会遇上这种事,我就是憋也要憋回去啊。”说到这里,男人脸上露出懊悔万分的表情。
    “哪知上完后……我无意间往下面看了眼,我的妈呀,我差点被吓死!就、就看到有个人晕在里面!”
    第4章 木沙村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大家好说歹说终于把李艳香劝了回去。
    姜芝跟着这一大家子坐在院子里。沉默了半晌,大伯点了根烟,猛吸了几口,艰涩地开口:“艳香,永康的事……”
    他看了眼堂屋里的棺材,自己才刚失去儿子,没想到侄子又出了意外,叹了口气继续道:“要不在院子里再搭个灵棚吧?堂屋现在已经放了口棺材,再放一口有点,有点……”奇怪。
    话音刚落,李艳香唰地一下跳起来,尖叫道:“不行!”
    她双眼充血,声色俱厉,“凭什么你儿子可以放堂屋里面,我儿子就不行?我就要放堂屋!”
    大伯听完,气息一滞,说得他好像有私心似的,算了算了,夹着烟的手挥了挥,表示自己不管了。
    潘红芳出来打圆场,“艳香,大哥也是好心,在院子里搭个灵棚也……”
    话还没说完,又被李艳香粗暴地打断,她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潘红芳,口吐恶言,“你这么喜欢在院子里搭灵棚,下次等你儿子死了就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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