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防范敌人一般,南蔷被她护在身后,她看到妈妈瞪着奶奶,已经泪流满面,扯着嗓子声音尖锐:“您不是有孙子了吗,还来找我们做什么!”
    说完,她重重地将芭比娃娃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的铁盖左右翻动,金属刺耳的声响像是尖刃刺穿了空气,一下又一下,剐蹭着耳膜。
    奶奶手足无措,愣在原地。
    被妈妈拉走时,南蔷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奶奶。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脸上会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
    任她再小再不懂事,也从中读懂了什么。
    那含义,是遗憾,也是告别。
    ……
    现如今,南蔷手里攥着那串钻石项链,玫瑰藤蔓盘旋环绕,在夜里闪着细碎却扎眼的光。
    握紧掌心,硌得生疼。
    她的耳畔回荡着奶奶刚刚的话:“这项链不用还,本来就是买给你18岁成人礼的,是奶奶亏欠你太多了。”
    “你收下,算奶奶自私,也能少些愧疚。”
    -
    走廊里,南蔷的手机震动,来了条新消息。
    屏幕闪烁,她低头一看,消息来自江槐序。
    短短一句,极尽冷淡——
    「我已经睡了,你回家吧。」
    黑暗中,南蔷没吭声,心里像是压了块巨石,撬不开,碾不碎,只是堵在胸口,难言的憋闷。
    她又摸着黑走了几步,径直走到了江槐序的房间前,犹豫过后,她还是伸手推开了房门。
    雨夜房内,隔着昏暗的月光,南蔷依稀看到衣柜柜门大敞着。
    而江槐序站在柜门前,头上戴着个头戴式耳机,半只脚已经踏进了衣柜。
    如今,见南蔷进来,江槐序这后半只脚是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就这么僵在原地,更显尴尬。
    照这架势,估计她再晚来几秒,他就已经钻进衣柜里,再也不准备出来了。
    屋内没开灯,两人都愣住了,隔着寂静的空气,大眼瞪小眼。
    南蔷解释不了眼前的景象,缓缓眨了两下眼睛:?
    又过了半晌,在南蔷以为时间都凝固了的时候,她看到江槐序低下头,懒懒散散,破罐子破摔地扯了扯衣领,撂下一句话。
    “等不下雨了叫我。”
    随即他便倾身钻进衣柜,还不忘顺手拉上了柜门。
    ……
    ?
    这下南蔷更愣了,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屋内漆黑寂静,只剩南蔷一人。
    她向来不是强势又咄咄逼人的性格,今天却说什么都不想放他走,她耐不住性子上前几步,一把拉开柜门。
    大概是没料到南蔷会这么直接,衣柜里,江槐序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缩在角落,抬眼盯着她,眼角眉梢写满了愣怔。
    四目相对,他的头发还带着洗完澡未干的潮湿,脸色依旧苍白。
    南蔷也是第一次见到江槐序这么脆弱的一面,她叹了口气,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他的耳机,问道:“你不会是害怕打雷吧,你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会怕这种东西。”
    “怎么了,不行?”江槐序夺回耳机。
    “你这样真的很像电视剧里男主的设定。”南蔷思索了半晌,似是缓和气氛般,半开玩笑地开口,“有那种童年心理阴影,要么就是自己在雨天被抛弃了,要么就是爸妈谁在雨天出事死了。”
    江槐序僵硬地扯了下嘴角,“……你有意见?”
    恭喜你,都猜对了。
    又一次闪电闪过,不见五指的黑夜像一只凶兽,露出獠牙,顷刻撕扯开天际。
    “轰隆”一声巨响,倾盆暴雨如期而至。
    江槐序抖了一下,一把抓住南蔷的手腕扯进衣柜,下意识地顺势拉上了柜门,隔绝了一切声音和光亮。
    恍然间,耳机线被扯下来。
    旋律顺着扬声器,倾泻而出。
    “cause you know
    爱意就像大雨落下
    怎么能让人不牵挂”
    ……
    空间狭小闭塞,飘着阵阵清浅的无花果香,幽香萦绕,意外的安心。
    江槐序还抓着南蔷的手腕,灼得滚烫,周遭意外的安静,没了雨声,只剩下跳动的音符,和彼此交错无序的呼吸。
    “就把我爱意都掩埋
    但你能清楚地明白”
    “靠近我然后别离开”
    ……
    “这么浪漫。”间奏里,南蔷轻咳一声替他解释,“害怕下雨就搞个情歌放放,就能抵消恐惧了。”
    空间狭窄,周遭都是衣物,南蔷没办法,半个身子几乎都贴在江槐序身上,隔着薄薄的一层t恤,那热度顺着潮湿的空气,一路爬升至脸颊。
    江槐序“嗯”了下算是回应。
    大概是听不到雨声,他情绪安定了不少,捂了捂胸口,漫不经心道:“要是放那种动感的,和打雷和雨点像共振似的,我心脏受不了。”
    但他回神才发现,南蔷的呼吸就吹在他耳边,温热清甜。
    像是不愿退潮的海浪,卷土重来,他一时甚至分不清,雨水和她,谁更让他的心脏受不了。
    “所以每到下雨你都躲在衣柜里?”南蔷摇摇头也清不空杂念,只能接着猜测,“这就是你不停赶我走的原因,怕自己的软肋被人发现?”
    “不是我赶你走,是你莫名其妙地跟男生回家。”江槐序避重就轻,还在迂回,“你是太相信我了,还是真的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我需要防范什么?”
    南蔷没甩开江槐序的手,腿有点麻,本意是想调整下坐姿,不料重心不稳,手撑在他的胸口。
    黑暗里,两人相隔不到几寸的距离。
    江槐序下意识伸手将南蔷护在了臂弯,她的发梢悠悠扫过他的脖颈,荡起一片酥痒。
    心底的热像是火焰,快要灼了那雨幕。
    “防范什么?”
    江槐序喉结滚动,嗓音发哑,偏了头,目光顺着她的眼睛,一路向下。
    落在她的唇角。
    朦胧湿润,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你说呢。”他问。
    第40章 后劲大
    -
    衣柜内漆黑一片,只有带着温热的呼吸顺着空气传递,虔诚万分,小心翼翼,极尽试探。
    交缠错落,愈发贴近。
    黑暗中,感官好似被无限放大,南蔷有些眩晕。
    像是被罩进了真空抽离的玻璃房子,没了氧气,四面八方充盈的全是他清冽的气息,熟悉又陌生,无孔不入。
    一寸一厘,无一幸免。
    呼吸沉重,思绪却像被抽离,南蔷攥紧江槐序的衣摆,下意识闭上了眼。
    ……
    窗外的雨还在下。
    水滴起落,像是沉闷落下的鼓点,绵延不绝,无休无止,重重地敲击着谁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在潮湿寒凉的夜晚化作滚烫无尽的浪漫。
    靠近成了本能。
    这一刻,江槐序闭着眼,脑海里冒出一句话——「人就像寒冬里的刺猬,靠的太近会痛,离得太远会冷。」
    她这朵玫瑰,如果吻上去,是会被刺扎伤;还是会情难自已,甘之若饴,贪得无厌,一败涂地。
    不管是哪种,任由冲动作祟,终归都是失了分寸,成了真假参半的暧昧。
    放肆还是克制。
    爱是一场盛大的哲学考验,能让灵魂下坠,也能让坦荡者找回纯粹。
    即将碰上的一刻,他偏了头。
    ……
    以至于很久以后,江槐序还在想,如果那时候他不管不顾地吻上去了,是不是会出现意料之外的转机,又是否会导向截然不同的轨迹。
    心动能有多少次?
    快餐时代,有多少心意止于暧昧,有多少人沦为过客,可是不管走到哪里,又有多少遗憾,他始终认为,灵魂的共鸣远胜于身体的贴近。
    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一团火,野火才会无际四散,留下的都是坚定而灼热的。
    而当火掩藏热度只为你点亮一盏灯,那是向往自由的灵魂在向你致敬。
    自由不是逃避责任,而是拥有潇洒人生的权利,却依然选择虔诚。
    人生就是一个又一个选择堆砌而成的结果。
    后悔是不会后悔的。
    ……
    只不过当彭愿气急败坏地问他时,“不是,你他妈为什么不亲啊,你是不是不行啊。”
    他也只能闷声回答一句:“有些顺序不能乱,我还没表白呢。”
    告白是仪式。
    先拉手,再拥抱,再接吻。
    有人说,世界乌烟瘴气,真诚都成了自我毁灭的必杀技。
    但他不怕毁灭,怕的是虚情假意。
    就算是奢望。
    也想要在未来的某个深夜,洗完澡和她窝在沙发上,看她穿着他的衣服钻进他怀里。
    昏黄的灯光下,电视上放着无聊的电影,余光里都是她的轮廓,他们拉着手,聊过去,聊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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