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识只说论文比较棘手。
    方硕言看他精神不错自然信了。
    两人闲聊着,南识一面回复梁北迟的信息。
    方硕言凑上前:“和谁发信息这么勤快?小俞吗?”
    “不是。”南识将屏幕轻扣,扯开话题问他和女朋友怎么样。
    “我俩好着呢,别瞎操心啊。”方硕言挑眉,“找个时间带你见见她怎么样?不过我得先请示,她比我还忙。”
    南识点头:“你女朋友喜欢吃什么?”
    方硕言笑:“我老婆喜欢吃什么我来操心,地儿我挑,你带上胃就行。”话落,他轻轻抽了下嘴巴,“呸,你带上自己就行。”
    南识不在意方硕言的口不择言。
    梁北迟给他发来张照片,葱郁山林带了古建筑的一角飞檐。
    南识看了半天:这是哪?
    梁北迟:万相寺。
    南识:怎么想起来去那?
    梁北迟:有点事。
    南识向来不追问梁北迟的事,当年他追梁北迟追的很疯那会儿也很懂得分寸。
    梁北迟发完信息听人叫他“梁先生”,接着来人双手合十请他进去。
    梁北迟收起手机道了谢。
    他穿过面前的大门,沿着回廊走进后院,这些年梁北迟来过几次,次数不多,每次隔的时间都很久,以至于回回来也都生不出熟悉感。
    他敲开眼前禅房的门。
    坐在窗前诵经的人抬头看过来。
    梁北迟轻掩房门,入内叫了声“妈”。
    白惜苑穿着一袭海青,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了不要这样叫我。”
    梁北迟习惯了她这样的反应,他闻不惯禅房内浓郁的檀香,下意识往窗口站。
    “你那么忙,不必常来。”白惜苑继续诵经。
    梁北迟问她:“当年您为什么执意要离婚?”
    白惜苑敲打木鱼的动作依旧,她连眼皮都没抬:“红尘俗事,现在还提那些做什么?”
    三年前梁云阶因为高血压引发脑中风,抢救后人虽醒了过来,但依旧半身偏瘫。
    在他二次中风间隔的八个月间,白惜苑数次提离婚,态度坚决。甚至在梁云阶二次中风危在旦夕之际,白惜苑所求也只是那一纸离婚证书。
    那时所有人都知道梁云阶活不长了,就算他们不离婚,白惜苑也马上可以摆脱梁云阶,即便这样,白惜苑也执意要在梁云阶死前把婚离了,绝不被冠以梁云阶遗孀的身份。
    梁北迟问过她原因,她闭口不谈,如同现在这般。
    梁北迟很自然换了个问题:“您知不知道江阿姨是自杀的?”
    均匀规律的木鱼声到底慢了半拍,白惜苑停下诵经朝梁北迟看来:“你见过小识了?”
    指腹轻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梁北迟不动声色说:“没有。”
    上一秒分明要说什么的白惜苑听到这话,她道:“没事就回去吧。”
    她闭眼继续诵经。
    -
    分别的日子,梁北迟只要有时间都会和南识视频,基本上就是开着摄像头两人各忙各的,闲暇时聊上两句。
    从前的梁北迟不屑做这种无聊又费电的事,但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单是通过镜头看着南识就是件很让人舒心的事。
    这天南识洗完澡出来,见有个梁北迟的未接,他回过去,顺便将手机放在支架上。
    视频接通时,南识正捧起杯子喝水,热气模糊了镜头,他只能细细擦了两遍。
    梁北迟看他又开电脑,蹙眉开口:“晚上少喝茶,容易失眠。”
    “不是茶。”南识清了清嗓子,“是盐开水,下午突然降温,嗓子不太舒服。”
    嘉城刚入秋,气温忽冷忽热,南识说好多人都感冒了。
    梁北迟很担心,问他吃药没,有没有发烧。
    南识认真贴了贴额头说没有:“京城比我这还冷,你也注意保暖。”刚说完,南识细细看了眼屏幕,“你在酒店?”
    梁北迟回说出差了,下午临时定的,在南亚,还是夏天的温度。
    他还是担心,逼着南识翻出体温枪,确认真的没发烧才放弃让徐樊过去的想法。
    南识扯开话题问及梁北迟出差的城市,梁北迟干脆拿着手机在房间走了一圈,又跑去阳台给南识看远处的大海,晚上的海浪声很大,风也很大,吹的梁北迟的头发乱糟糟的,但他看起来很开心。
    南识也跟着高兴。
    这段时间南识在准备论文预答辩,忙了会儿,突然想起来告诉梁北迟前几天见了方硕言的女朋友,说是比方硕言大一岁,但人看着很显小:“我一直以为it总监是那种高冷御姐,结果居然是个温柔爱笑的女孩,叫姜姒,名字好听,长的超好看的。”
    他很寻常地说三个人吃了日料,那家日料的刺身都不错,他最喜欢北极甜虾,不过他没喝酒,方硕言喝多了,让他管他女朋友叫嫂子,姜姒只喜欢他叫姐姐。
    复合后,南识在梁北迟面前话也多了不少,他每次话多的时候梁北迟都觉得他很可爱。
    梁北迟耐心等他说完,凑近了些,透过镜头看脸上晕着灯辉的人说:“你也很好看。”
    南识差点没握住水杯,心跳加快些许,一时不知接什么话,目光微闪,似乎看到梁北迟背后阳台栏杆上有些反光。
    他问:“你那边在下雨?”
    梁北迟应声,说下的不大,空气十分潮湿,海风有些黏黏的。
    南识有些担心:“你肩膀疼不疼?”
    梁北迟抬手抚了下左肩胛,说还好:“就是很想你。”
    因为梁北迟无时无刻的回应,南识觉得自己像是陷入热恋,这种感觉甚至在多年前他们交往时都不曾有过。
    原来有求必应是这样蜜里调油到极致的甜。
    论文预答辩那天气温稍许升了些,只是太阳依旧躲在云层,天空灰淡一片。
    学校的树荫道落了满地落叶,因为学校扫垃圾不扫落叶的政策,这个季节的校园秋色甚浓。
    南识的预答辩十分顺利,出来就见宋旸笑呵呵站在门外,说是在外旁听了,对南识的表现很满意,又问起新辉生物那边入职的事。
    南识犹豫说还在考虑。
    宋旸忙问:“是新辉那边没松口?不应该啊,上回你的项目结束,梁总就说要继续投你的,听起来新辉研究所那边对你很满意。你和新辉那边这段时间没有联系?你别急,我帮你问问。”
    南识忙拦下说有联系:“老师,梁总……跟我提过,是我还在考虑。”
    宋旸皱眉:“小识,你在顾虑什么?”
    南识无法解释,好在师弟打电话找宋旸去实验室,南识暂时得以脱身。
    静音的手机上有梁北迟发来的信息。
    他结束出差回国,给南识发的航班信息到达机场是嘉城国际机场,时间是三小时前。
    南识没打通梁北迟的电话,他们应该还在飞机上,他想了想,打给俞恩博。
    新辉那边果然是派车去接机。
    “南老师要去接梁总吗?”俞恩博满是吃瓜的语气,“你在哪?我去接你。”
    二十分钟后,南识在学校门口上了车。
    他没想到去接机的是俞恩博。
    俞恩博还是话很多:“你给我打电话时我都去机场的路上了,接到你电话我立马掉头。”
    南识说抱歉,给他添麻烦了。
    “哪里抱歉啊,你去接机,梁总不知道多高兴。”俞恩博今天的话尤其多,絮絮叨叨说梁北迟多在意关心南识,又问,“梁总追到你没啊?”
    南识隔着衣服摸到贴肤戴着的戒指,他犹豫不太想回答。
    俞恩博没注意到南识的异常,突然说:“前几天跟我爸提起你,他知道你啊。”
    南识皱眉:“你爸爸怎么会知道我?”
    俞恩博也一副夸张的表情:“我也很意外,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老梁总还在时来嘉城总提你,说新辉将来早晚要交到你手里,他说起梁家就出你这么一个学医的时,很是骄傲呢。我先前以为梁总就是追求你,现在才知道老梁总早就认定你当他儿婿啦!”
    南识说:“不是。”
    梁云阶从没想过让他和梁北迟结婚。
    新辉的股份他不会要,包括南秀区那栋别墅,他喜欢梁北迟和梁云阶无关。
    这些年南识很少想起梁云阶,其实是刻意不去想。
    妈妈走后,梁云阶来嘉城找过他。
    他避而不见。
    梁云阶给他打了好多电话,给他发信息,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那时南识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后来才知他们当时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头顶传来飞机起飞的巨大轰鸣声,南识意识到他们到机场了。
    俞恩博将车驶入地库,很识趣地没跟着下车。
    南识在到达处等了没一会就从人群中看到了梁北迟熟悉的身影,他穿了件米驼色风衣,拉着行李箱,气定神闲随着人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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