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董,二少亲自在二层大厅安排了牌桌,今天下午三点开始,还请迟董赏脸下去玩玩。”
    “……”
    澳市的牌桌游戏发达,豪门贵胄聚在一块儿,少不了上桌,这设立彩头更是家常便饭。
    迟归眸光微晃,“告诉二少,我会准时过去的。”
    “好的。”
    助理礼貌地来,又礼貌地离开。
    景瞬舀着一碗杏仁茶当餐后甜品,不太确定地问,“迟归,你会玩吗?”
    “会点。”迟归反问他,“你呢?”
    景瞬乖乖摇头,“不会,我上不了桌。”
    他从小到大就没接触过牌桌游戏。
    即便这一会儿吃透了规则,待会儿进了场也成不了牌神。
    迟归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幽光,然后才对着景瞬说,“没事,我教你点简单的,待会儿你就陪我出席看看。”
    “好的。”
    …
    季天衡亲自下场组的牌桌局,大家伙自然愿意给东道主面子。
    迟归和景瞬到时,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
    众人分散在各个牌桌前,面前或多或少都垒着一叠圆形筹码,各桌前的荷官们穿着得体,指尖花牌清洗、摊开、分发,一系列的动作水到渠成。
    酒光摇曳间,蕴出真正的纸醉金迷。
    生意讲究彩头。
    哪怕是出了海,牌桌的摆放和座位都有一定的风水讲究,季天衡就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上,他左手侧坐着秦烨,两人似乎是已经玩上了。
    看见迟归和景瞬,季天衡干脆将花牌往下一放,“迟先生,小景先生,你们来了。”
    迟归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景瞬对上了季天衡扫来的目光,微笑以对,“二少好,我来凑个热闹。”
    余音未落,一道不合时宜的讽刺就响了起来,“这牌场上的热闹,我看你未必凑得起。”
    “……”
    近乎讽刺的话语传了过来。
    景瞬等人的神色不约而同地一变,侧过视线——
    张傲德带着女伴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他手里揣着一杯威士忌,脸上还浮动着明显的酒意。
    距离近了,他身上那股浓郁的酒气就传了过来。
    坐在位置上的秦烨露出一丝嫌弃,他直接起身远离,“张董这是喝了多少?大白天的,见人说话那么不客气。”
    言下之意,是觉得张傲德对景瞬太过冒犯了,哪怕是看在迟归的面子上,都要给他的身边人多留几分尊重。
    张傲德不以为然,“客气?”
    他已经让助理去调查过景瞬的身份了——
    一个内地三线开外的小演员,也没什么代表作。
    这种货色放在早些年代就是下九流的戏子,眼下就是傍上迟归这高枝了,真以为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昨天在拍卖场的失利,让张傲德心存不痛快。
    这会儿他假意借着酒劲、肆意发泄自己的恶劣,“我对一个戏子用得着客气吗?”
    迟归眸中浮动从未有过的暴戾,离得最近的季天衡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迟先生!迟归,全当给我一个面子!”
    要是真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人,这事情绝对收不了尾了。
    “张叔!你喝醉了!我让侍者和郑女士带你回船舱休息吧。”
    “醉什么醉?我还没玩够呢!”
    “……”
    景瞬也察觉出了身边人沉下去的气场,他感受到周围投来的无数目光,轻轻地拽了一下对方的小拇指。
    “迟归,我自己可以。”
    不就是逞口舌之能吗?网上的黑评和漫骂,景瞬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张傲德这种程度的嘲讽,只能当众将他自己的素质和身价拉低。
    景瞬递给迟归一道安定且从容的眼神,随意拿起了桌面上的一杯清水,滑动着轮椅靠近了张傲德。
    他喊,“张董。”
    张傲德瞥下视线,似乎是鼻孔里出气,就连黏在他身边的女伴都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
    下一秒,景瞬就将那杯清水泼了过去。
    迟归碍于身份和地位,背后牵扯太多利益,有些事情不方便做,不代表他自己本人不能反击。
    ——唰啦!
    这杯清水准确无误地泼在了张傲德和他的情人中间,不是泼歪了,而是一种警告。
    但倾斜而出的清水还是波及到了两人。
    “哎呀!”
    郑瑛第一时间就推开了张傲德,只关心自己被水渍波及弄湿的缎面晚礼服,“你、你这是做什么!”
    “……”
    张傲德一僵,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周围无数人都投来了震惊的目光,全然没料到景瞬居然敢对张傲德动手。
    景瞬将空杯子重重地落回到牌桌上,“张董怕是醉得不轻,我来替你醒醒酒。”
    郑瑛迟来地表现温柔,一边拿丝巾给张傲德擦脸,一边抢先指责,“这位先生,你简直太没有礼数!”
    “礼数?张口闭口就称呼我为’戏子‘,将我视为没有人格的、旁人的附属品,这就是你们澳港世家该有的礼数?”
    不止是张傲德,还有现场其他看好戏、暗中非议他的那些豪门——
    明面上穿得冠冕堂皇,却遮不住内心的粗鄙和低俗!
    有些人靠着与生俱来的家底,自以为高人一等地去审判、去妄议,实际上自己没有半点真能力,难道这就对了?
    “我要是上不了台面的戏子,那张董算什么?赌/徒?”景瞬顿了顿,看向郑瑛,“你呢?又算什么?”
    郑瑛是张傲德的情/妇,这在澳港两地算不上秘密了。
    她平日里自视甚高,也从未对此感到羞耻,但景瞬突如其来的一句反问,却隐隐让她挂不住面子。
    “……”
    季天衡和秦烨暗中对视一眼,有些惊讶。
    他们原以为景瞬是一只漂亮的金丝雀,需要被迟归带在身边精心呵护,却没料到对方居然会是这种不吃亏、敢反击的脾性。
    景瞬刚才批判得没错,他们的想法也狭隘了。
    张傲德一把抢过了情/人手中的丝巾,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他下意识地对着景瞬扬手,“你居然敢拿水泼我?你……”
    景瞬察觉到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地后撤。
    与此同时,迟归默契赶了上来,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张傲德的手腕,冷脸往反方向一折,“张董,我说了——”
    张傲德面色一疼,连酒意都跟着褪了点。
    迟归甩开这脏手,“景瞬是我的恋人,你给我放尊重点!”
    “啊!”
    张傲德重心不稳,往后退了两步。
    郑瑛连忙去扶。
    迟归根本不去看他们,而是俯身确认景瞬的情况,“还好吗?”
    景瞬微微一笑,“没事。”
    作为东道主的季天衡抓住时机,故意等到这时才出面,“误会误会,大家和气生财嘛。”
    路过迟归时,两人快速交换了一道眼神。
    季天衡快速走向了张傲德,将对方扶到了牌桌位置上,“张叔,我今天这局还是为了让你玩尽兴才组的,在场这么多人呢,你可得给我些面子,别当众拆我的台。”
    他深知张傲德的脾性,示意侍者再倒酒。
    季天衡故意压低了一些声量,用本地话将张傲德抬高,“阿叔,我都听说了,你今天运气不错,彩头都翻了好几翻了,全场加起来都赢不过你。”
    “大家和和气气坐下来,迎迎财神不好吗?生气容易散财啊。”
    “……”
    张傲德最迷信这些事,冷哼一声。
    季天衡劝完,又看向对面的迟归,“迟先生,给我个面子坐下来,在我们这儿,牌桌上面是最能谈朋友的。”
    迟归看向已经入座的张傲德,没有接话。
    张傲德甩了甩还有些酸劲的手腕,心里还憋着一股气不出来。
    他觉得就应该给迟归和景瞬一点儿教训,这俩海市来的,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为在澳港的地盘上能扭得过他?
    哪怕今天四大家之首的李家来了人,照样要得给他几分面子!
    眼下那么多人看着,这动起手来有失风度,也确实不够给季家面子,传出去更不好听。
    张傲德的目光往牌桌上稳稳一落,念头骤起。
    “迟先生,我和你们玩上三局,怎么样?”
    “……”
    景瞬听见这话,眸光闪躲了一瞬。
    张傲德是个人精,一眼就景瞬应该不擅长这些牌桌游戏,于是刁钻改口,“准确来说,让你的小情人来和我玩,你可以坐在边上辅助。”
    景瞬看得出张傲德有意为难,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迟归。
    张傲德自以为胜券在握,“怎么?刚才一张嘴不是还挺厉害的?现在就不敢了?这样吧,如果你们能赢,我就承认我刚才说错了话,当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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