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没多说一句话。
    机场送别池宴歌后,陈序青跟池宴歌再没联系,池宴歌的朋友圈也再没有更新。
    陈序青从最开始不分昼夜的忙碌,写拍摄的听打稿,画意向中的分镜,罗列一万个不同的想要实现的主题。
    步骤混乱不堪,到最后房间里全是揉成团的各种各样彩色的便签。
    她想,池宴歌在国外的生活一定是多姿多彩的,池宴歌会认识不同的朋友,在她入睡的夜晚,在有时差的地球的另一端跟新朋友们漫步在俄亥俄州的街道上。
    陈序青总会想起有些瞬间,喝醉酒脸颊泛红的池宴歌趴在玻璃桌面上,枕在胳膊上,目光沉醉地用拇指和食指揉搓陈序青的一缕发梢。
    二十四岁的生日,和池宴歌分别半年多的第一个生日,凌晨,陈序青和朋友坐在马路边放空,一滴酒没喝的陈序青,让朋友用手机给池宴歌打个电话。
    电话通了,池宴歌那边像是在餐厅,人声挤在嘈杂的背景音乐里说了声。
    喂?
    站在诊室前的池宴歌放下手机,跟身边同行的医师交代了两句,目光随说话的动作移到陈序青身上的时候完全顿住。
    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陈序青怕被池宴歌听到自己慌张的心跳声,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直,伸长的双腿也缓慢收拢到椅子下,她尽量控制自己自然地和池宴歌对视。
    好在池宴歌趁同行医师开诊室门的瞬间回神,身边医师们都没发现池宴歌的异样,在陈序青僵直又木讷的注视中进了有曹春芳母女的诊室。
    快两分钟后,陈序青才卸下全身力气,她缓过神来意识到重点。
    这么多医生进诊室,难道月月的检查结果不好?
    这么一想,陈序青上一秒的尴尬、烦恼、心酸什么都烟消云散,起身几步走到诊室门外,趴在门上企图听到点动静。
    当然,什么都听不见。
    陈序青在诊室门口来回踱步,想起来又去补课搜池宴歌和蓝山市医院的关系,在看到池宴歌证件照下标的副主任医师几个字的时候,陈序青焦虑地咬住了大拇指指尖。
    来回将池宴歌的履历上下翻了五遍,再回到池宴歌穿着白大褂、标准笑容的证件照上,比起多年前的白月光之类的,她更在意池宴歌对于这个医院的重要性。
    越重要说明情况越严重。
    陈序青退出浏览器界面,一步步点进标有存款余额的银行账户,她眯着眼睛思考了半天。
    最后,点开微信,主动给她姐陈以理发了一条消息。
    等曹春芳从诊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抱着曹月的曹春芳双眼红肿,这样一看,陈序青的心又沉了半分。
    陈小姐医生说女娃今天就得住院越快手术越好
    陈序青听曹春芳说完话,又看向同行的护士,护士细声陈述了曹月的糟糕状况。
    属于严重先心病患儿,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没办法采用保守治疗。
    办完入院手续,陈序青站在玻璃前看了会儿曹月,曹春芳在里面陪着,一时半会不走。
    陈序青在群里给待机的制作组简单讲了下曹春芳家里的情况,让负责同事先去另一家采素材,她明天再回去。
    交代完事情,陈序青再望了眼曹春芳的身影,轻轻呼了口气走出儿科病房,走到公共休息区域靠近电梯的玻璃边座椅坐下。
    这才将注意力拉回到要不要在微信里跟池宴歌打个招呼上。
    坦白讲,她已经没有当年那样喜欢池宴歌,或许已经完全不喜欢了,她想池宴歌应该也是如此。
    陈序青对面是直梯的出入口,在她停在池宴歌微信头像的第五分钟,池宴歌出现在了出入口之中。
    比刚才见面更远的距离,就更像梦一样的影子,池宴歌依旧在听电话,脚步匆忙说话的样子还是一样的认真。
    陈序青在看到池宴歌的瞬间站起身,又觉得自己好笑,很像在课堂偷玩手机被抓包的坏同学,尽管不太可能,但她还是怕池宴歌没看见自己,就身体先于脑子地朝池宴歌走去。
    在两人快要撞上的时候,陈序青停下脚步。
    人听电话的时候总是格外专注,池宴歌怕撞到人后知后觉停住,与陈序青隔着一人的距离惊讶对视。
    陈序青捏紧了拳头,背在身后,她第一次上台领奖都没这样紧张。
    池宴歌。
    陈序青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些微、难被察觉的颤抖。
    池宴歌的手机黑屏,从耳边放下,不知道挂断没有,露出从容而温和的笑容:序青,又碰到你了。
    手机还靠在腿边,池宴歌空余的手指了指儿科病房的方向,在等人?
    仍然穿着白大褂的池宴歌,在胸口挂着工作牌,写着南山市第一人民医院副主任医师的池宴歌,戴着一副让陈序青陌生的细框眼镜,眼底没有重逢的喜悦,没有碰见老熟人的情绪。
    专业、权威,池宴歌全身上下没有从前的影子。
    陈序青想要坦然开口寒暄两句,双唇就像被冻住似的无法出声。
    池宴歌则转为双手插兜的姿势,是耐心的医师也是耐心的年长者,静静等待陈序青的下一句话。
    等两人身边有人走过,陈序青咽了咽喉咙:孩子刚入院,今天想看看情况再走。
    嗯,也不用太担心,孩子晚上会有值班医生和护士照顾。
    陈序青:她的情况很严重吗?
    池宴歌望向扶梯微微皱眉:室间隔缺损9毫米,并发肺动脉高压
    没一秒,池宴歌收回思考,又露出标准笑容,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那你陈序青想问池宴歌最近还有没有像从前那样压力大到睡不着觉,或者熬夜到心口发闷的问题,又不知道以什么立场开口,你也要多注意休息。
    池宴歌缓慢眨了下眼睛,带着想要释然却无奈的笑意。
    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陈序青目光飘向地面,尴尬地挠挠耳后根,在想自己是不是困住了池宴歌,对方礼貌不好意思说先走。
    这个点的儿科住院部外已没有白天那样人多,偶尔有推着输液孩子路过的母亲,也有从病房出来忙着打电话的母亲。
    在这里重逢寒暄什么的,真不是一个好地方,陈序青下定决心垂下手。
    我就先
    今晚有住处吗?
    池宴歌打断陈序青的话。
    啊。
    陈序青心底不带任何情绪的,茫然又空荡地打了个拟声词。
    池宴歌看了眼手表:我十点十五还有一次会诊,在三楼咖啡厅等我,今晚住我家。
    说完,也不等陈序青答应,就忙着走了,留给陈序青一个潇洒的背影。
    开放式咖啡厅十点关门,但服务生好心给陈序青留了个最外围的座位,受宠若惊换座位坐下的陈序青感叹蓝山市医院咖啡厅真是人性化。
    十点半,换了便服的池宴歌走近叫陈序青,陈序青起身,没话找话跟在池宴歌倒近不远的距离走,说又去看了眼月月,还好孩子看起来状况比较稳定。
    池宴歌只拿着手机回消息,简单应了她两声。
    两人走进电梯,一左一右站在里侧,电梯门关上,池宴歌问:你怎么会在蓝山市?是搬过来住了吗?
    陈序青摇头:没有。
    池宴歌替进门的人摁住开门键,在陌生人到达一层离开电梯继续往b2走时又问。
    你谈恋爱了吗?
    陈序青想了想忘记给钱诗发去的短信,既然还没发,也不能算正式分手。
    她慢慢地回了个:嗯。
    电梯门开了,池宴歌却没动作,过了会儿,池宴歌才慢悠悠往外走,也回了个
    嗯。
    第2章 楔子-2
    随时间改变的除了池宴歌的身份,还有池宴歌走路的速度。
    从电梯进入地下停车场,池宴歌头不带回、脚下生风,仿佛完全忘记身后还有陈序青这么个人。
    陈序青碎步小跑才勉强跟在池宴歌身边,从池宴歌紧绷的唇角迅速察觉到池宴歌心情的不愉悦,但转念一想,或许走得快不说废话没表情什么的,都只是池宴歌作为医生的职业习惯。
    还是不要太妄加揣测。
    车是一辆银色suv,池宴歌在陈序青拉后座门想放摄影包时叫她:坐副驾。
    陈序青连忙解释:我放包!
    关好门快步跑回副驾上车,池宴歌边回消息边问她:阿姨知道你一个人来蓝山吗?
    陈序青不知道说什么。
    在池宴歌眼里,可能她还是以前那个不听话到处乱跑特别危险的小孩,她都二十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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