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好像从来没见过,副本里搞来的?”我走过去,想用手触摸花瓣。
    “别——”秦光霁的话只说了一半。
    指尖与花瓣相碰的一刹,硕大的电火花伴随着噼啪声炸开,钻心的疼痛顺着手指直达大脑,我被后坐力弹到五米开外,大脑嗡嗡地响。
    “碰……”我茫然地盯着秦光霁,感觉他的脸上正在不断地冒出金星。
    关山赶忙扶我,秦光霁无奈地解释道:“我在试验新的身份识别系统,你们的信息还没有被录入。”
    我咳嗽两声,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堵塞着一团焦土:“你往家里搬这种等级的危险品之前能不能通知一下我们?”
    秦光霁转一圈眼珠,心虚道:“这不是刚装上,没来得及嘛……”
    我咬牙咽下脏话,捏紧拳头,然后向他摊开:“这是工伤,得赔!”
    “啥?”他怪叫一声,夸张地打量我,“你觉醒黑心资本家血脉了?我看上去很好宰吗?”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沙发上,翘起腿,“你要赔我精神损失费。”
    “是吧,关山,”我对关山挤眉弄眼,“那东西打得可痛了,现在还在脑瓜子还嗡嗡的呢!”
    关山扶额,违背良心一般点头:“是是是,你说得对。”
    “你们——”秦光霁的手指在抖,怒气从鼻孔里喷出来,“怎么忍心欺负我一个弱小无辜可怜连个实体都没有的牛马?”
    “啊哈!”我得意挑眉,“谁让你没有对象帮忙呢!”
    一听这话,秦光霁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可偏偏他又没法反驳,于是也一屁股坐到我的对面,九十度扭头不看我。
    “两位,请问你们今年上幼儿园了吗?”关山站在我俩中间,看我们的眼神完全像看熊孩子。
    “还没有哦~”我故意夹着声音回答,拉住关山的手臂,撒娇似的晃悠,“好心的姐姐,你愿意带我走吗?”
    “噫——”秦光霁使劲揉搓双臂,一幅见了鬼的表情,“你真的恶心到我了!”
    我轻蔑一笑,对他做个鬼脸。
    他挥手调出外界的画面,拍到我眼前:“看见没,外边雨停了,赶紧走,我这儿不接收小孩儿和装小孩儿的恶心大人!”
    我拉着关山的手站起来,临走时不忘留下一句:“精神损失费,我可记着呢!”
    他没理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
    回到现实,雨已经停了,船底的积水也消失不见。雾散去后,我们才发现其实自己离岸边并不远,只需要划几桨便能抵达岸边。(当然,这其中很可能有某人的助力)
    我们顺利下了船,租船的摊主守在岸边,表情像是快哭出来了。他眼睛睁得很大,直到我们的双脚都踩上陆地后,才捂着胸口闭眼长出一口气。
    雨虽然停了,但天空仍是暗色,我们站在岸边,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没走出几步,后边传来摊主的嘀咕声:“咦?那么大的雨,船里面居然还是干的?”
    我们相顾一笑,默契地眨一下眼。
    雨后的树林不大安全,只需要一阵微风就能把存在叶片上的水珠晃下来,噼里啪啦地再下一场小雨。我们绕了些路,找了条居高临下的小路,远远地能看见停车场。
    路只是两片草坪之间一条条石板铺成的窄道,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行。关山走在前面,我跟着她。
    我低头看路,走着走着,关山忽然慢了下来。我一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赶忙给她揉搓,她也没反应。
    我刚要发问,她转过身,面对湖的方向,皱着眉,咬着下嘴唇,一幅沉思模样。
    “星河,”她轻轻拉我的手,“你刚刚在游戏里……”她欲言又止。
    我眨眨眼,以为她是要问我精神损失费的事,便摆手道:“那就是犯个贱和他耍耍嘴皮子而已,以我俩的记性,下次进去的时候肯定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啦。”
    “不是说这个,”关山摇头,“我是在想那些花。”
    “花?”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盆杀伤性武器的样子,“看形态应该不是咱们这个世界的本土物种吧,难道关山你有印象?”
    “没有,”关山摇头,“但是那花有点古怪。”
    “嗯……”她面露难色,“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不只是识别系统那么简单。”
    “那下次去问问呗,”我没有太纠结,“他没必要瞒着咱们。”
    “嗯,”关山微笑,轻声说,“好,下次去问。”
    虽然听她的语气,并不对获知真相抱太大的期待,只是随便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而已。
    我依然没法跟上关山的脑回路,很多时候,我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两层的事情,她早已看透了五层。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远远谈不上了解关山。
    但爱人和知己并非完全的同义词,没有人能完全读懂另一个人的内心。我们能做的,是尽自己所能地理解并支持对方,宽慰她,保护她。
    再说,我也不笨好吗!关山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想得太多,且总爱把事情积压在心里,轻易不愿吐露。
    “好啦,别想了,他又不会害咱俩。”我抱住关山的手臂,亲昵地贴着。虽然我总是和秦光霁拌嘴吵架,他那人有时也很不着调,但他本质上是个善良且温柔的家伙,信他会害人不如信蛋挞会开战斗机。
    “晚上想吃什么?”我欢快地问关山,“在家吃还是出去吃?”
    “在家吧,”关山没有犹豫,“我做。”
    “好耶!”我小小地欢呼一下,几乎把自己粘在关山身上,“那我要吃锅包肉!你做的比饭店里好吃!”
    “好好好,”关山侧过脑袋看我,继续问,“还有吗?还有什么想吃的,今天都满足你。”
    “唔……拔丝地瓜!”
    “没问题。”
    “我还想吃螃蟹!现在大闸蟹应该上市了吧。”
    “行。”
    “还有……”
    “停!咱们只有两张嘴和两个胃,再多就要浪费了。”
    “哦……有道理。”
    “那我再加一个,就一个好不好?”
    “什么?”
    “焦糖布丁!”
    “晚饭后给你做。”
    “啊啊啊啊关山我爱你!”
    “嗯哼,我知道。”
    走着走着,云便散了,阳光照在水面上,耀眼而温暖。
    -2030年10月26日-
    罕见的秋台风登陆了m市,自天亮后,天空中便聚拢了整片黑云,仿佛从天而降的五指山,要把我们全部压倒。
    风的声音像极了洞箫,将树木吹成清一色的大背头,不时有不明飞行物掠过窗外,除了枯枝残叶,竟还有一只大青蛙。
    蛋挞第一次见这种阵仗,起先风没那么大的时候还蹲在窗边张望,一根被折断的树枝忽然拍到玻璃上,把她吓得弹射起步,跳高一般地头朝下戳进关山怀里,再也不敢往外看了。
    台风过境一段时间后,风力减弱了,但雨仍然没停。关山把蛋挞放到我的怀里,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将手贴在玻璃上,静静地站着。
    我遥遥看去,见外边的院子已是一片狼藉,满地都是被风吹落的草木残骸,还有些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垃圾。
    关山站了一会儿便把窗帘拉了回去,走回我身边坐下。
    她的手变得很冰,甚至细微地颤抖。蛋挞踩着我的腿过到她身上,她便把手垫到猫肚子下,用猫的体温暖手。
    “别怕,”我安慰她,“只是大一点的风雨而已。”
    关山点点头,往我这边挪了挪,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我搂着她,很快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我听着外头的风雨,数着关山的心跳,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这偌大的房间空得让人害怕。
    于是我将关山搂得更紧了,她的鼻息喷在我的脖子上,驱散了我心中的不寒而栗。
    明明只是一个台风而已,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2030年12月29日-
    昨天半夜我起夜,发现关山坐在床边,身体蜷缩着。
    “怎么了?”我从后面抱住她,“睡不着?”
    “嗯。”关山攥着我的手,掌心潮湿,“心慌。”
    “你继续睡吧,”她松开手,转向我,“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嘛。”
    “可是你……”
    “我没事,可能是下午的茶太浓了,现在有点亢奋吧。”
    她几乎是把我按回了枕头上。
    我的确困了,大脑无法维持思考,没多久便睡了回去。
    第二天闹钟响时,关山已经在楼下吃早餐了。她看上去精神很好,不像失眠的样子。
    难道昨晚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2031年2月4日-
    关山把手机落在客厅里,我替她接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面是一个年轻男声:“越关山堂姐,还记得我吗?”
    我登时眉头紧皱,一想起这称呼背后代表的家族,心中便警铃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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