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叶厘惊讶。
    正在啃包子的江芽、江麦顿时瞪大眼睛,小脑袋不约而同的看向叶两。
    这三人的反应,令叶两颇为满足,他恢复了笑容,慢悠悠的道:“但他家的炸豆腐吃起来跟咱自己家里炸的豆腐片一样,瓷实、不软烂、不吸汁水。”
    “朱老板原本还想着这家烤饼离油坊近,以后再想吃饼会方便些,可没想到他家的炸豆腐真就是普通炸豆腐,朱老板可失望了。”
    这一番话,令江麦、江芽提到心口的小心脏落了回去。
    两人又啃起了包子,只是大眼睛仍看着叶两。
    叶厘点头道:“肯定的,豆腐泡、大串串只有咱家有。”
    普通豆腐若是上锅蒸一下,再炸上十分钟,那出来的成品也能算豆腐泡。
    但鼓胀程度、吸汁程度比不上他目前用的法子。
    而且,上锅蒸、炸十分钟,这两道程序缺一不可,又有几个人能蒙对呢?
    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别人仿制。
    这只会衬得他家的正品更可口。
    他转了话题,问道:“哥,那你说,我明天炸多少面果?”
    现在家里一点白面都没有了。
    只能明天开始炸。
    “嗯……我和你饴哥商议了一下,你明个儿先炸三十个吧。”
    叶两道。
    今日顺利不代表明日也这么顺利,不能冒进,一步步的来。
    “好。”叶厘应下。
    饭后,叶厘如同往常那般炸豆腐泡。
    等送走叶两,他拎上铜板去找江福正,打算买些麦子。
    麦子五文钱一斤,面粉七文钱,肯定是买麦子自己磨划算。
    十斤麦子,花了五十文。
    他拎回家后,先淘洗一番,然后摊在院子里晒。
    夜幕很快降临,一日又过去了。
    今晚江纪依旧有些失眠。
    躺着硬邦邦的炕,听着室内的呼噜声,他幽幽呼了口气,明明、明明他才抱着叶厘睡了一晚,可就此竟适应不了躺了多年的炕!
    烦。
    睡的晚了,翌日早起时,他用凉水洗了两次脸赶走困意,而后快步去了正院讲堂。
    马上就要早读了,早读后才能去膳房用饭。
    进了讲堂,他直奔左侧中间那排靠窗的位置。
    在自己座位前坐下,他拿起一本《论语》的注释书,凑着不算明亮的灯光,小声念了起来。
    翻了几页后,巡堂的助教进了讲堂。
    他看了眼身边空空的位置,长眉微眉。
    鲍北元怎么还未到?
    昨日缺课,今天竟也不见人影……
    另一边,江大河、江柳父女二人准时来了江家。
    这一次,江柳依旧劝叶厘回去躺着,她一人能搞定。
    “起都起了,我干点杂活儿吧。”叶厘道。
    江柳闻言,没有坚持,应了声好。
    第一桶浆水很快满了,趁着叶厘换桶的间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开口道:“咱大通哥回来了,厘哥你知道吗?”
    “知道,昨个儿大伯来买豆腐了。”叶厘说着将一个空木桶放到凹槽的出口下面。
    之后他拿起勺子,往磨眼里舀黄豆。
    这时江柳又道:“大通哥以后不去镇上了。”
    “咦?大通哥出师了呀,昨个儿没听大伯提这一茬啊?”叶厘惊讶。
    “他不是出师,他是不学了。”
    江柳说着脸上显出怒火来:“他跟着那个王木匠学了十年,跟亲儿子一样伺候王木匠十年,结果就学了点什么推刨子、打线这种打下手的东西。”
    “前日晚上,那个木匠说大通哥打的洗脚水太烫了,是故意的,骂了大通哥一刻钟。”
    “大通哥实在忍不了了,连夜收拾行李回来了。”
    “……还有这种内情?”叶厘听呆了。
    “可不是!太欺负人了!”江柳愤愤不平的甩了下布巾。
    所谓学艺,正常情况下,是交拜师费,认师傅,然后学三年、跟三年——三年学手艺、三年跟着师傅接活儿,算下来六年就能出师了。
    但教会徒弟,可能会饿死师傅,一些师傅就藏着掖着,不肯教压箱底本事。
    这种情况,江柳能理解。
    可江通鞍前马后犹如奴仆般伺候王木匠十年,结果只学了点最基础的皮毛,还要忍受王木匠的打骂,真真是没天理!
    昨个儿她听说此事之后,气极了,只想到王木匠家讨一个公道。
    可她爹却说什么江家男丁少,撑不起场面。
    而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亲骂儿子几句怎么了?有这个理儿在,就算去闹了,十有八九也讨不得好。
    没见江通准备忍了吗?
    一番话,说得她更气了。
    可她一个姑娘家,说话根本没分量。
    此刻也只能在叶厘跟前念叨几句,发发怒火。
    叶厘听完这一番话,怒火不如江柳的盛,他想了想,道:“今个儿去问问族长,看能不能讨个说法。”
    江姓在野枣坡绵延百年,虽都姓江,但各家各户其实早就不亲近了。
    但这是对内。
    若是对外,那肯定要齐心的。
    江大川、江大河比不得江父有魄力啊。
    挨了这种欺负,还打算忍下。
    若是江父在世,怕是昨个儿就打上那个木匠家的门了。
    江父可是敢去敌营烧粮草!
    第27章
    想讨公道, 首先得说服江大河。
    江父没了,江大河是他们这一支唯二的当家人。
    按照江大河家的习惯,天不亮就要吃早饭, 吃完早饭就下地。
    于是叶厘让江柳磨豆浆,他摸黑去找江大河。
    他到江大河家时, 果然, 江大河、梁二香、江榆三人已吃起了早饭:
    玉米面饼子、玉米菠菜糊糊、半碗咸菜。
    三人热情的招呼叶厘坐下一起吃,叶厘摆了摆手, 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 直接讲明来意。
    “二叔, 大伯不容易啊,大通哥都二十了, 小达、小顺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江达是江通的三弟。
    江顺是四弟。
    “大伯本想着让大通哥学门手艺,领着小达、小顺一起混口饭吃,结果那个姓王的不做人,白白使唤了大通哥十年。”
    说着说着, 叶厘脸上动了怒。
    之前在江柳跟前, 他表现的不是很生气, 他又不姓江。
    但此刻在江大河跟前,他一副怒火冲天、不讨回公道不罢休的样子。
    因为他想要“借题发挥”, 趁机怼江大河几句。
    他抬起手臂指向八仙镇的方向:“这个姓王的既然收了拜师礼,大通哥也端茶送水给他当孙子,那他凭啥不教真手艺?”
    “他凭什么不教?!”
    “以收徒之名白使唤人,这不是诈骗是什么?!他诈骗别人可以, 想诈骗咱家把咱家当软柿子捏,手给他崩断!”
    他越说越“激动”,挥舞着手臂, 又指向县城:“咱们就是告到官府去,那也是咱占理,谁让他骗人在先!”
    “大通哥交了拜师礼,当了十年孙子,结果钱和手艺一样都没捞到,二叔,这口气你能忍我不能忍!”
    江大河:“……”
    他眉头紧锁,口中的饼子有些咽不下去了。
    梁二香愁眉苦脸,但没说话。
    江榆有些好奇的看着叶厘。
    没想到厘哥竟跟他姐一样,想去王家讨一个说法。
    叶厘将他们三人的神色收入眼中,趁热打铁道:“二叔,现在大通哥他们三兄弟,要啥没啥,接下来怎么办?咱两家都穷,也没钱借给他们啊。”
    “……咱们肯定是没钱的。”
    江大河立马点头。
    光是小纪秋日去府城赶考的盘缠,目前都还没攒够呢。
    厘哥儿虽然每日能挣点,但架不住花的多啊。
    整日不是骨头汤就是包子、点心的,辛苦挣来的那点银钱,都喂了嘴巴了!
    他叹了口气,为难道:“厘哥儿啊,我当然也生气,可咱家没人。他王家儿子孙子加一起七八个,咱打不过。”
    “所以说还是生儿子好,没儿子就是挨欺负的命。”
    此话一出,梁二香低下了头。
    江榆抿了下唇,也垂下了眼睛。
    可叶厘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江大河这人什么都好,但动不动就抬儿子轻闺女,叶厘是真看不下去!
    叶厘也不怕他生气,翻着白眼道:“二叔!你这话不对,大伯家儿子少吗?有三个呢!可大伯不还是选择息事宁人?”
    “和儿子没关系,和人有关系!要是我公爹在,他昨个儿就敢砸了王家!”
    “再者,这村里又不是咱一户姓江,咱可以找族长,野枣坡这么多姓江的,每家出一个壮劳力,还怕打不过姓王的?”
    “二叔,你还不如小柳有魄力呢,小柳虽是闺女,可比大通哥他们兄弟仨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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