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众人欢呼,他又指着灶棚道:“炸豆腐泡的先把火给停了。”
    豆腐泡事关作坊信誉,可不能给炸糊了。
    张拾、吕大娘等人闻言,急急应好,忙去了灶棚。
    余下众人则是高高兴兴的回家拿盛肉盛米面的器具。
    江福正让江满堂回家,将秤拿来。
    又指挥江大河、江通把放到小屋子里的面粉抬出来。
    最后,他还去灶棚,将用来切豆腐的案板搬到了骡车上,准备用来切肉。
    很快,作坊外响起了脚步声以及欢声笑语。
    免费领米面肉,这可是大事。
    众员工回到家将此事一说,每户人家都是全家出动,想亲眼瞧一瞧这大场面。
    其实,非员工的村人,刚才就想来作坊这边的。
    可江福正不准闲杂人等出现在作坊,于是刚才非员工的村人都留在家中等待。
    现在这些非员工的村人过来看热闹,但他们也只敢站在作坊门口。
    直到江福正对他们招了招手,这才欢欢喜喜的踏进作坊。
    村子小,不一会儿回家拿器具的员工就都回来了。
    江福正点了点人数,发现没有缺人,就让员工们在两辆车子前排队。
    非员工村人则是站在队伍两边。
    江福正负责称重。
    他的大儿子江丰登、二儿子江金玉、小儿子江满堂给他打下手。
    排在头一个的便是张拾,他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一个小陶罐、一个麻布袋子。
    江福正负责切肉,他拎着菜刀问:“要五花肉还是腿肉?”
    “五花!”张拾指着边边上的那个背篓,答的响亮。
    这背篓里的那块五花肉,肥肉多,瘦肉少,包饺子不要太香。
    江福正闻言,就把那个背篓里的大块五花肉放到案板上,他估摸着重量切了一块,用秤一称,只有四斤六两。
    他就又切下一小块,凑足了五斤。
    秤压的不算高,江福正并不因张拾是他堂哥夫就多给一些。
    张拾早知江福正的性子,他一脸高兴的将肉接过去放到了篮子里。
    这时,江丰登用木瓢将大米舀到一个布袋子里。
    舀完递给江福正,江福正挂在秤上一称,正好五斤。
    江丰登便将袋子里的大米倒进张拾所带的布袋中。
    接下来是面粉……
    如此这般,由威望最高的江福正负责称重,确保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每个人领完三样便离开队伍。
    至于江大川,他一人领了两份,后个儿是他的生辰。
    这一幕,叫众人看的又羡慕,又期待。
    一共二十八人,叶阿爹的那份由叶两代领,队伍缩减的很快。
    不一会儿,这些东西就全发完了。
    拿到东西的众人,并没有急着回去,他们留在作坊,等着江福正说几句。
    但江福正向来不爱啰嗦。
    他将秤放回骡车上,扫了一圈,瞧着一张张笑脸,他咳了一声,严肃道:“大家伙儿都看到了,叶厘说发节礼,那就是真的发。”
    “所以,这作坊不仅仅是叶厘的,还是大家的,只要这作坊运转一天,那大家就能拿工钱,就能拿节礼。”
    “这作坊,就跟田地一样,只要不出意外,那是可以世世代代传下去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这个理儿!”
    江大河立马大声回应。
    他一起头,余下众人纷纷开口,的确就是这个理儿啊。
    只要作坊在一日,那月月保底能拿一两八钱的工钱,这可比种地来钱多来钱快!
    作坊是比家中田地更珍贵的传家宝啊!
    江福正瞧着众人的反应,满意点头。
    他又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既然大家明白这个道理,那今后就好好遵守作坊的规矩,像是偷懒啊、糊弄啊这些,决不能出现。”
    “一旦出现,我可是要撵人的。”
    “该撵该撵。”
    江大河忍不住又接话。
    反正他不能忍受这种行径。
    损的可是小纪的生意啊。
    其他人早就知道江福正的性子,之前学做变蛋时,江福正已经给过他们黑脸了。
    因此,这会儿他们连声道不敢。
    江福正要的就是这个回答。
    虽说这作坊的收益,叶厘拿了大头。
    可村人也受益了。
    大大受益。
    照着这个趋势下去,一二十年后,家家户户都是地主老爷!
    这么好的事儿,旁边村子的人羡慕得找他好几次了——他这个里长,管着周边几个村子,那几个村子的人,对着变蛋、作坊羡慕得流口水!
    所以,野枣坡的人,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般想着,他看向一旁牛车上的叶厘:“厘哥儿,你有什么要说的没?”
    “没有没有。”
    叶厘忙摇头。
    有江福正在,他只等着数钱就行了。
    江福正见状,便对众人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别杵在这儿了,散了。”
    “炸豆腐泡的几个,别回去了,接着干活。”
    耽误了这么久,今日又要拖到很晚了。
    于是众人散去。
    非员工离开作坊。
    负责炸豆腐泡的那十二人,又回到灶前。
    叶厘拎上自己的五斤肉,打算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家。
    刘饴叫住他,要他把叶两以及叶阿爹的那两份米面肉带回去。
    “不用,让大哥带回家吧。”
    叶厘摇头。
    他今个儿特意买了五斤肉。
    “让他带一份回去就行,包的饺子足够爹还有小文、鱼哥儿吃。”
    “现在我们俩都在你这里吃饭,这些东西,自是该交给你。”
    就叶两那饭量,就江家的伙食水平,刘饴真不好意思让叶两把三份节礼都带回叶家。
    可叶厘皱眉:“饴哥,你说这话就太生分了。我亲大哥亲哥夫过来给我帮忙,我能不管饭?”
    刘饴笑道:“你当然得管饭了,但我们俩也不能日日空着手过来吧?”
    看叶厘还要反驳,他忙又道:“好了好了,这么点东西,不值得推来让去,你就带回去吧。”
    “多包些包子,带去县城给小纪吃,让小纪也乐呵乐呵。”
    “今个儿这么热闹他却看不到,可惜了。”
    此话一出,叶厘不由想起刚才江纪那副“身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的样子。
    他挑了下眉:“好。”
    借着这个理由,他又能日日往县城跑了。
    他笑眯眯的调转车头,坐上牛车出了作坊,先将两份米面肉送回家,而后他将牛车牵去了江大河家。
    梁二香、江柳、江榆、江大河都已回了家,她家四人都在作坊干活,刚才领了四份节礼。
    这么多肉,梁二香准备现在就切下来一块剁成馅,今晚包饺子吃——包饺子无需发面,方便。
    不只是梁二香这般想。
    村中其他人家也这么想,五斤肉的确多,再往里切点白菜、萝卜,那最后的馅料不得做出十斤来?
    这肯定要吃两顿呀!
    与其将肉挂起来留到明天吃,不如今晚先吃上一顿解解馋。
    于是,很多人家都响起了剁肉的声音。
    叶厘闲来无事,也拎起菜刀剁起了肉馅。
    不过,当他家吃晚饭时,这些做了饺子的人家,都特意端了一碗过来,叫他尝尝他们的手艺。
    叶厘感动。
    但他家没有冰柜。
    而且,接下来几日他家也要包饺子包子,所以,他意思性的夹了几个尝尝味,余下的全让乡亲们又带了回去。
    吃了晚饭,他撸起袖子和面,准备明天既包饺子,也包包子。
    冬天温度低,面团不好发酵。
    将面和好,他把面盆端回卧房放到了炕上。
    有明日见面这件事吊着他,他睡的香、起的早。
    翌日上午,他领着两个小家伙一通忙活,待叶两来了,他就揣上一陶罐饺子、几个包子准备出门。
    江芽也想去,小手抓着他的袖子道:“厘哥,我也好想大哥啊。”
    叶厘微微一笑,道:“乖芽芽,今个儿我与你大哥要约会,不能带你呀。”
    “约会?”江芽有些懵,小脑袋歪了歪,听不太明白。
    叶厘伸手点点他的小鼻子,笑着道:“就是增进感情,等你长大有了喜欢的小男孩儿就懂了。”
    一旁的叶两:“……”
    江麦轻咳一声,走过去抓住江芽的小手:“芽哥儿,厘哥与大哥有正事要做,过几日咱们俩再跟着厘哥一起去找大哥。”
    江芽年纪虽小,可并不傻。
    快六岁的他,听得懂叶厘的话。
    不过,到底年纪小,他还不知道羞涩。
    听了江麦的话,他瘪瘪嘴巴,放开了叶厘的袖子。
    叶厘见状,便伸手捏捏他脸蛋:“乖,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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