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悬丝录中如珍宝的人。
    他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李松,力道之大,让李松踉跄后退了两步。
    “够了!”谢晗声音冷厉,转身便走,脚步急促,像是落荒而逃。
    李松站在原地,眸色沉沉,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
    谢晗回到驿馆的房间,重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呼吸仍未平复。
    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跳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膛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女装的扮相还未卸下,眉目如画,唇色嫣红,连他自己都险些认不出。
    可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竟在李松靠近时……动摇了。
    “荒唐……”他低声喃喃,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仿佛还能感受到李松灼热的呼吸。
    就在此时,铜镜里忽然映出一道黑影!
    谢晗瞳孔骤缩,猛地侧身,一柄短刀擦着他的衣袖划过。
    他反应极快,反手扣住对方手腕,一个利落的擒拿,将人狠狠按在桌上。
    “谁?!”他冷声质问。
    被制住的人挣扎了一下,抬起头,竟是方才婚宴上的新娘!
    谢晗一怔,随即想起李松曾说过,这新娘是白阳会的人。
    “果然……”他冷笑,“李松说的没错,你们白阳会的人,就喜欢在夜里鬼鬼祟祟。”
    新娘却摇头,声音急促:“我不是来杀你的!”
    谢晗眯起眼:“那你想做什么?”
    新娘咬了咬唇,低声道:“我是来提醒你……离开李松。”
    谢晗手指微紧:“什么意思?”
    “李松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新娘盯着他,眼神复杂,“他是北戎北部的奸细。”
    谢晗心头一震,却不动声色:“证据呢?”
    “两年前的东岳庙会大火,死伤无数,大理寺曾怀疑是北戎细作所为。”新娘压低声音,“而幕后主使,就是李松。”
    谢晗呼吸一滞。
    那场大火,他自然记得。当时他还在西且弥,但到夏京后,大理寺的案卷他曾翻阅过,确实疑点重重,只是最终不了了之。
    “你如何证明?”他冷声问。
    新娘刚要开口,窗外忽然传来破空之声!
    “小心!”谢晗猛地拽过新娘,一支利箭擦着她的脖颈钉入墙壁。紧接着,箭雨如蝗,从窗外疾射而来!
    谢晗护着新娘翻滚到床榻后,箭矢钉入木板的闷响不绝于耳。
    新娘脸色惨白,颤声道:“是黑甲军……他们来灭口了!”
    谢晗眸色一沉,正要质问,新娘却突然推开他,朝窗口扑去:“你快走!他们不会放过……”
    话音未落,一支箭精准地贯穿她的心口!
    噗嗤。
    鲜血溅在谢晗脸上,温热刺目。
    新娘倒在地上,唇边溢出血沫,仍死死抓着他的衣袖,气若游丝:“……信我……李松……不可信……”
    她的手缓缓滑落,再无声息。
    谢晗僵在原地,耳边只剩下箭矢破空的尖啸。
    李松,是北戎的奸细?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可若真是如此……李松为何要……那样看着他?
    窗外,黑甲军的脚步声渐近。
    谢晗攥紧拳头,眼底寒意凛冽。
    他必须查清楚。
    李松推门而入,谢晗背对着他。
    “谢晗?”李松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黑甲军来报说有刺客潜入驿馆,你没事……”
    他的话戛然而止。
    地上躺着的新娘尸体,和谢晗袖口沾染的血迹,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松眸色一沉,快步上前想要查看谢晗的情况,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被猛地避开。
    “别碰我。”谢晗的声音冷得像冰。
    李松的手僵在半空,眉头微皱:“你受伤了?”
    “不劳李大人关心。”谢晗转过身,眼底的寒意让李松心头一震。
    那张总是被他逗得恼怒的脸上,此刻只剩下陌生的疏离。
    李松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又回到谢晗脸上:“她跟你说了什么?”
    “重要吗?”谢晗冷笑,“李大人不是早就知道白阳会的人会来?还是说……”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你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松静静地看着谢晗,忽然轻笑一声:“原来如此。看来谢大人是听信了什么有趣的谣言?”
    “是不是谣言,李大人心里清楚。”谢晗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两年前东岳庙会的大火,北戎细作……”
    “呵。”李松突然打断他,眼神陡然转冷,“谢晗,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
    他向前一步,周身气势骤然凌厉,与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晗不自觉地后退,后背抵上了桌沿。
    “我若是北戎奸细,”李松逼近他,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谢晗颈侧,那里还沾着血迹:“还是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谢大人其实很期待被我……灭口?”
    谢晗猛地推开他,胸口剧烈起伏:“够了!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李松被推得后退两步,却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让谢晗心头一颤。
    “谢大人既然这么想知道我的秘密,”李松缓步逼近,声音低沉暧昧,“那知不知道,凡是知晓我秘密的人……”
    他忽然伸手扣住谢晗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都会一辈子跟我绑在一起。”
    谢晗瞳孔骤缩,心跳陡然加速。
    “如何?谢大人还坚持要听吗?”
    “荒谬!”谢晗猛地拍开他的手,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发烫,“李松,你当这是什么儿戏?!”
    李松不依不饶地凑近:“怎么?谢大人怕了?”
    “滚出去!”谢晗一把推开他,指着房门的手微微发抖,“立刻!马上!”
    李松低笑出声,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好好好,我走。”
    他转身时忽然回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不过谢大人记住了……”
    “你越是这样,”他意有所指地扫过谢晗泛红的耳尖,“我越是想把秘密告诉你。”
    “滚!!!”
    随着房门被重重摔上,谢晗终于脱力般靠在墙上。
    他抬手按住狂跳的心口,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句“一辈子绑在一起”,竟莫名觉得……
    这威胁听起来,该死的像句情话。
    ……
    东边的晨光刚爬上窗棂,高彦便匆匆推开了李松的房门。
    “大人,矿区那边有动静了。”高彦压低声音,“白玛联合了三个小部落,准备在矿区设卡。”
    李松慢条斯理地系着腰间玉带,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哦?索罗那边怎么说?”
    索罗作为北戎十六部中实力最为雄厚的北领主,手握重兵,掌控着通往矿区的要道。
    若是让白玛成功争取到索罗的支持,不仅会使得反对夏国采矿的联盟势力大增,更会直接威胁到两国边境的稳定局势。
    “北领主索罗答应白玛,若三日后能在其夏日宴会上说服他手下的将士,就加入联盟。”高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如让属下……”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松轻笑一声,抬手制止:“杀一个白玛容易,可北戎十六部死了首领,反倒会拧成一股绳。对付这种人,几句话比刀子管用。”
    这段时间,白玛就像影子一般尾随着李松。
    每当李松离开驿馆,回来时,总能收到白玛派人送来的信笺。高彦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眉头越皱越紧。
    “殿下,可谢大人那边……”
    李松正在系腰间玉带的手指微微一顿,声音沉了几分:“不必让他知道这些琐事。”
    谢晗正从廊下经过,习武之人敏锐的耳力将房内的对话一字不落地捕捉。他脚步微顿,心头泛起的莫名郁结。
    三日后,索罗的山庄张灯结彩。
    谢晗跟在李松身后,看着满殿的异族装饰,不自觉地绷紧了背脊。
    他今日特意着了正装,深蓝官服衬得肤白如雪,腰间玉带束出一截细腰,引得不少北戎贵族侧目。
    “紧张?”李松忽然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
    谢晗侧身避开:“李大人自重。”
    李松不以为意,反而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那就是还在生气?”
    谢晗冷着脸拍开他的手:“李大人多虑了。”
    李松却不依不饶地压低声音:“那为何这几日总是躲着我?”指尖轻轻勾住谢晗的袖口,“莫非……谢大人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谢晗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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