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男顺手将女孩扶起,微微一笑:“小心。”
    后面跟过来的几个女孩也都呆呆地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裸男。
    燕老三抓了抓自己的大胡子,长叹一声。
    江平则回头低声吩咐身边的人口统计官,可以把这几个女孩的名字从“未婚可追求”的名单里划去。
    白衣毒男则悠悠叹道:“可怜可怜,又有几朵鲜花要插上牛粪!一遇牛粪误终身,误终身啊!”
    我淡淡瞥了眼今天一身窄袖黑袍玉带束腰神气活现的“牛粪”,默默退到角落里从怀里拿出一包肉干吃。记得上次遇到这种情况是在东十四峰,当时用了近一个时辰才把那帮爱哭爱缠人又没用的女人们摆脱掉,不知这次要用多久,别误了午饭要紧。
    “呦!大当家的!什么风把您给吹到咱西五峰上来了!”那胖胖的慈祥大婶乐呵呵走过来,“早通知一声,六娘我好把藏了二十年的竹叶青起出来招待你们啊!”
    “这么些日子没回来,听说六娘手下的娘子军实力了得,就过来看看。”
    “让大当家的见笑了,这几个是才上山来的,还不太适应。”六娘大咧咧地指了指那几个犹带着泪痕的小姑娘。
    裸男目光落到那几个女孩身上,勾了勾嘴角,女孩们脸上竟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山上可有什么招待不周?”
    女孩们摇头,可疑的红晕更浓。
    “现在外面征税繁重,日子还不如山上的好,为何一定不肯留下来?”
    几个女孩都咬着嘴唇不吭声,半晌,其中一个最小的只有七八岁,胆子却比其他几个大,怯怯地开了口:“我……想家……”
    裸男看了那女孩一眼,皱眉道:“这孩子还很小,怎么把她给抢上来了!谁干的好事!”
    六娘立刻凑上前低声道:“她父兄都被征去做兵丁,已经许久没有音讯,家中唯有一母,弟兄们过去时已经病死了,当时这孩子正饿得扒墙皮吃,我看着可怜,就给带回来了。”
    裸男微一沉吟,便走到小姑娘身边,蹲下身,大手覆上她的头,与她平视着,温和道:“别担心,先在山上住着,我让人替你打听,等你父兄回来便送你回去,好不好?”声音低沉而温柔,就像秋风吹过落叶的沙沙声。
    女孩小脸蛋红扑扑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满映着裸男那张引人犯罪的脸。然后很认真很用力很激动地点点头!
    裸男满意而慈爱地笑,从旁边的树上摘了个果子下来,用袍子擦干净,递到女孩手里。
    这收买人心的大戏演得忒好!忒自然!忒有效果!
    我将最后一个肉干扔进嘴里,忍不住为裸男鼓掌叫好。
    “你们也那么想回家?”裸男问其余几个。
    剩下的几个女孩活像鲜嫩多汁的水蜜桃,一个个羞红着脸,眼含雾气地偷偷看裸男,搓衣角,踩石子,咬嘴唇,哪还顾着回答问题。
    裸男站起身,接过统计官手中的名册簿子,快速扫了一眼,淡然笑道:“翠花,小萍,春桃……我记住你们了。”
    女孩一听念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吓得面容惨白。
    只听一身黑衣的土匪头子又道:“你们在这里住三个月,如果到时还坚持要回家,卧龙山定不阻拦,如何?”
    女孩们眨眨眼,面面相觑。
    土匪头子傲然而立,漆黑的眼中,是不容人抗拒的笃定。
    其实说句公道话,山上的日子是不错。不用缴纳房租水费煤费,还每个月发工资发特产,福利优待遇高,想打仗的可以吃军饷,不想动刀的还可以劳作生产,只要交纳一定的产出成果,多余的还可以托人拿到山下去换钱。相比于山下兵荒马乱的不知要好几百倍。
    三个月……到时候恐怕哭着喊着也要自己留在这里了吧。
    于是,先抓住关起来,然后给好吃的,再摸摸毛说几句好听的,等野兽锋利的小爪子慢慢磨圆了,最后才乖乖养在身边,果然这就是土匪们的饲养阴谋吗?
    只是这过程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我将空空的肉干纸袋随手扔掉时,这样想到。
    第十六章
    裸男回山三个月以后,也就是我变成人满三个月,卧龙山一百二十八个山包包都被他检阅过一遍,引发后果如下:
    一,裸男“后宫”正式形成气候。
    二,大批土匪进入光棍候选行列。
    三,卧龙山杀人越货的成功率上升四成,被劫者的负伤程度上升五成。
    四,愁眉苦脸的兵器库掌事准备下山采买大批刀剑棍斧,替换那些已被扔到后山的废铜烂铁。
    果然,欲求不满有害身心健康。
    裸男的回归严重打破了山上女人的供求平衡。
    而伴随着巡检结束,我的土匪实习期也正式完成,开始真正的土匪生活。
    我被分到裸男直接负责的主峰,因为主峰的女匪只有我自己,所以一个人占了个四人住的独院,心情十分舒畅。
    和大多数人的印象不同,土匪生活其实很单调:
    吃饭,睡觉,打土匪(操练时需要对打)。
    周而复始。
    不过这种日子并没过多久,便有了细微的变化。
    这日傍晚,我刚刚从教练场回来,便有小土匪来通报说,大当家要我忙完去书房找他。
    我一直没想明白,上山三个月,为什么裸男每日都要抓我陪着他一起去巡山,我又不是他的金毛犬!难不成就是因为当初在温泉池推了他一下,便要利用职务便利肆意报复?
    本来以为巡检结束便不用再天天见他了……每次见到他就觉得很紧张,很窒息,很压抑,这种感觉让我很不爽!
    但小土匪说的两个关键字却被我敏锐地抓住了:忙完!
    裸男说,等我忙完再去找他……
    我慢吞吞地去厨房的潘师傅那里要了一只山鸡腿吃,慢吞吞地蹭到燕老三那里讨了一壶酒喝,慢吞吞地绕到山脚找屠大娘要了半斤瓜子,又慢吞吞地回住处洗了个澡,甚至还慢吞吞地去后山喂了喂野猫,最后才慢吞吞地往裸男住的院子走,途中碰到了打三更回来的刘拐子。
    “呦!十七,大半夜的这是去哪儿啊!”
    所以,当我推开裸男的院门,发现里面仍然灯火通明,不能不说是十分惊讶的。
    “十七来了?怎么不进来?”裸男拿了卷书在看,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发觉我来的时间有点晚。
    “当家的还没睡?”极度失望。
    “嗯。”完全没有察觉。
    “当家的找我?”不情愿地迈进屋。
    “嗯。”不抬头继续看书。
    “有事?”。习惯性地四下查看,确认只有我们两人,这是以前的职业病。
    “嗯。”仍在看书。
    什么书那么好看?春宫图么?
    “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不用,我站着就好。”
    一直专注于阅读的裸男终于抬起头,冲着我微微一笑,“会有点久,还是坐着好。”
    在那双黑眼睛望过来的一刻,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那笑容异常邪恶。
    于是我只好找了把椅子坐,等着裸男发话。
    然而,裸男又低下头去看书。
    寂静无声的书房,只有灯花燃烧的轻微劈啪声,和偶尔的书页翻动。
    斜眼瞥了裸男一眼,但见他坐得端正,都半个时辰过去了,除了翻书便没有别的动作。穿着暗紫色的宽袍,墨发垂散,低垂的眼睫在烛光的映照下晕出淡淡的影,倒是敛去了不少王霸之气。
    夜很静,也很长,书房里只有我们两个,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理谁,他看他的书,我发我的呆。
    更漏里的浮标慢慢指向四更。
    一只飞蛾绕着挂在屋角的灯飞了良久。先是从左到右绕圈飞,再是从右到左绕圈飞,向着火光试探地接近,又被热浪迫得远离,然后再绕圈飞……重复以上步骤。也不知它是不是厌倦了,终于,它奋力振翅,在半空停留了几秒钟,似是蓄势待发,然后义无反顾地扑向火光的正中!
    噗!一缕青烟。
    呆头蛾子终于如愿把自己送上西天。
    我惋惜地叹了口气。
    然后寻找下一个解闷的目标……
    目光再次落到裸男身上,只见他仍在看书,还时不时提笔写点什么,神色专注,似乎完全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在旁边眼巴巴等着。最开始我还刻意咳嗽两声以示提醒,但见他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仿若未闻,便作罢,只老实坐着,不再出声。
    窗外浓厚的黑夜渐渐变得浅淡,隐隐发出青蓝色。刘拐子的铜锣当当当的连敲了五下。
    五更天了……这裸男还要跟我磨到几时啊……
    直到天大亮,鸟儿出来觅食的叽喳声响个不停,裸男才轻轻将书合上,站了起来。
    我本来在闭目养神,却在听到声音的一刻,蓦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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