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楚熠炸毛了,别他妈动我头!
    趁人要动手时,梁硕跳开很远,欠儿兮兮地道:上次摸不还挺乖的么?是夏天到了开始掉毛了吗?
    你他妈的操你有本事别跑!
    俩人闹着闹着就跑到了哈雷边上。
    趁梁硕找钥匙,楚熠默默给自己顺毛。
    梁硕一回头,发现这人脑后翘着一缕呆毛儿。
    他轻笑一声,抬手给人捋顺了,扣上头盔,又拨下防风罩,长腿跨上摩托说:上来吧,这回抓紧点啊。
    楚熠愣了几秒。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自从上次梁硕说了那话之后,就好像在把他当小孩对待
    他坐到后座,嘟囔道:啰嗦用你说。
    oasis天台,夜空罩在上面,远处星光点点,楼下传来时隐时现的音乐。
    梁硕搞了张小板凳,曲起长腿坐着,模拟现场听众。
    面前铺了一张破烂红毯,楚熠站在上头,手拿从店里借来的麦克风,手心出了很多汗,心脏砰砰地跳,快得像要飞出来在舞台上都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梁硕道:来吧,等什么呢?
    楚熠咽了下喉咙,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偏开身子捂着嘴咳嗽。
    梁硕走到他身边,抱着胳膊问:紧张啊?
    楚熠还在咳,捂着嘴没吭声。
    你知道么?马克吐温说过,imagine your audience in underwear,想象你的观众都裸着,模样都特尴尬,特可笑,这样就不会紧张了。
    楚熠压根儿不信:少诓我马克吐温能说这?
    真的!不信你去查,我小时候老师都这么和我们说。
    来,你也试试,闭上眼深呼吸,想象一下。
    他抬手捂楚熠的眼睛,那对睫毛像小扇子,很轻地扫了两下。
    手心很痒,指尖像含羞草似的,微微蜷起,再慢慢展开。
    这人平时就像只炸毛的小狮子,眼睛总是很灵动,攻击性很强,大多数时候是叛逆的,执拗的,有种无法无天的狂妄。
    另外一些时候,他的目光会变得很深很重,像刚洗过的紫葡萄,有朦胧的水气,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比如那天突然给他戴耳机时,那双紫葡萄般的眼睛看着自己,里面仿佛有千头万绪,让人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但现在眼睛被遮住,身上所有刺和谜都一并消失,整个人都显得很乖,就好像
    他说什么,对方都会听他的去做。
    他要去哪,对方也会和他一起去。
    梁硕心里生出些很奇怪的感觉,他轻咳一声,把那情绪压下去。
    楚熠感受到他冰凉的掌心,心跳的速度变得更快,挤压了思考空间,虽然万般不信,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嗯,深呼吸
    想象观众in underwear
    但现在似乎就梁硕一个观众
    所以就是他穿着
    额
    操!
    梁硕看他很认真在执行,偏着头笑。
    怎么这么听话啊?
    让你想你还真想啊?
    再一看,眼见这张脸越来越红
    他又忍不住逗,抱着胳膊说:小朋友,你想什么呢?
    你他妈根本误人子弟,都是骗人的吧楚熠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转过身去看手机,声音很低地说,滚开,我要再看下稿。
    哦。
    梁硕踱回自己的小板凳,嘴角根本压不下去,只能撑着膝盖,反手托住口鼻,小心地不笑出声音。
    楚熠不需要看稿。
    就像梁硕背《哈姆雷特》一样,他对这版初稿太熟了。
    从考完笔试他就估过分,大概对结果心里有数,在所有人之前提早准备了稿子。
    一晚上,几乎是一气呵成,也没费什么力背诵。
    大堡礁说的没错,他之前都在讲别人的故事。
    因为自己的故事太过珍重,是藏在心里的秘密,所以不敢轻易说出口。
    楚熠深呼吸一次,转过身,站得十分笔挺:我准备好了。
    梁硕空了一会儿,说:好,开始吧。
    他说得很慢,声音很低,让楚熠静下来,投入到自己的演讲里。
    演讲开始时,梁硕一度在走神。
    他从没见过楚熠这个样子,这么正经的姿态,说这么正经的话,简直像个学生。
    虽然他本来就是个学生
    只能说第一印象害死人,谁能想到当初那个疯狗竟然是个学霸
    他很快集中精神,在脑中随时记录一些可以帮助到对方的点。小时候锻炼出来了,他的速记能力一直很好。
    但第一段结束之后,他开始意识到不太对。
    这怎么和刚刚在便利店看到的稿子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只是开始,等到十分钟的演讲到了最后,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随着一声this is the end of my speech,楚熠鞠躬,结束演讲,直起身时,他很深地呼吸,心跳终于慢慢恢复到了正常速度。
    按照约定,这是一次全真模拟,接下来应该进入qa,而梁硕将作为评委展开对演讲内容的提问。
    见对方一直不说话,楚熠用英文说:欢迎提问。
    梁硕被他一句话拉回来,喉结上下滚动,切换到母语说:你刚刚说你的梦想是离开这里去北京,为什么?
    像评委你这样的人应该很难想象,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有这样的使命,要逃离自己的故乡,这就是我们风林人的初始设置,大多数人会通过高考完成,然后一辈子都不会回来,我只是他们中的一个,这并不稀奇。
    那为什么是北京?梁硕说,我认为世界上有很多更好的城市。
    因为楚熠一直自信得体,使用很流利的英语,但在回答这一句时,避开了对方的目光,那里有很重要的人在。
    他又停顿两秒,接着说:我想要赶上他。
    梁硕一愣,问道:是你演讲里说的,给了你梦想的那个人?
    是。
    气氛莫名紧绷,在这一刻几乎绷到极点。
    直到梁硕低头笑了笑,说:怎么回事,有点羡慕啊
    楚熠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qa之后,演练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楚熠的整体水准已经很高,内容丰富,感情饱满,口音无限接近母语,梁硕只负责帮他修正一些细节,例如停顿、手势,并加入了几个更容易调动现场气氛的梗。
    接下来,他引导对方做了一段即兴演讲,并针对评委可能会提出的问题,给出了一些可能的答案模版。
    全部排练完,已经凌晨一点半。
    两个人并排靠在天台边,楚熠一口气把梁硕给他的矿泉水喝完,嗓子火辣辣的。
    梁硕也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抢了颗薄荷糖含着,问:话说,你英式冰红茶呢?怎么也变冰美式了?
    楚熠难得骗到对方,有些得意:我说你就信啊。
    行梁硕气笑了,还学会耍人了。
    近墨者黑。楚熠斜他一眼。
    不过我有点好奇。
    嗯?
    你英语怎么学这么好的?出过国吗?
    梁硕的父亲是s大ai lab的首席科学家,他自幼跟随父亲生活在palo alto硅谷的诞生地。那里汇聚了全世界最聪明的一群科技狂人,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家的客厅和后院总是熙熙攘攘,有各领域的学术大牛在那里做思想碰撞。
    他很喜欢旁听这些对话,听多了,便知道非英语母语的人,即使长久居住在湾区,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口音,而且都带有各自国家的鲜明特点,他一度很喜欢模仿和研究。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语言交流以传达意思为首,只要能让对方听懂,什么口音都应该被接受。
    但这也让他更加无法相信,一个在国内土生土长的人,要怎么做到口音这么地道?
    没出过,楚熠背过身去,低着头,看楼下热闹的绯云巷,英文采访看多了,慢慢就会了。
    采访?梁硕有些吃惊,听说过看美剧脱口秀的,没听说过看采访的,谁的采访?
    没谁,楚熠避而不谈,下去吧,困了。
    第24章 24少年的声音在还有未来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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