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众人见到一老实巴交的大汉和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其中一个还病恹恹地跪都跪不稳的样子。
    周昌忙向将季等人解释,那个病弱的男童就是当日肖尧纵马差点踩死的孩子。
    而他爹老蛮曾在承恩侯遇刺当晚被当做疑犯抓进了应天府大牢。
    将季等人方知还有这等牵扯,顿时觉得此案颇有蹊跷。
    周昌问丁七:“你既说他们谋害了你家公子,可有证据?”
    丁七道:“我家公子自上次在印月坊茶馆挨了四十板子后,回去越发觉得那老蛮极可能是刺杀承恩侯的凶手。
    “公子让我等去印月坊盯住他们,没想到到了印月坊,问了好些人,都说这对父子已经搬走了。
    “公子更加觉得可疑,便让我们盯紧了附近的医馆药铺,说那小蛮伤重,定是跑不远,他要养病抓药定会去熟人的铺子。”
    将季等人听到这里,心中嗤笑,什么抓刺客,这分明是想要上门报复去的。
    肖有清和刘照却放下心来,这侍卫总算机灵了一回,起码明面上全了宁安伯府的脸面。
    丁七继续到:“我们在印月坊盯了几日,始终不见那老蛮来抓药,却无意中发现那回春药铺伙计悄悄带了药包去了清平坊,便认定那老蛮父子定是躲在清平坊内。
    “我们跟了几次,才找到那伙计出入的院落,赶紧回禀了大公子。
    “大公子觉得须得将他们缉拿回来,审问清楚再报与应天府。
    “于是当夜我们几个便随大公子去了那家小院,哪想到刚进院子,院墙下便有一个黑影翻墙跑了出去。
    “公子以为是惊动了老蛮,不等我们出院子便追了过去。那人极是阴险,将公子引入危险之地,害得我家公子白白丢了性命。”
    在场除了肖有清和刘照,也就周昌和阿程师徒知道肖尧的死因。
    其他人听到这里越发好奇了,不由将目光都看向了跪在堂下的老蛮。
    后面听审的印月坊街坊们也都惊讶地悄声议论起来。
    而堂下此时跪着的阿程三人却是一脸懵懂,十分茫然。
    老蛮更是急得双脸通红,一副急着辩解的样子。
    此时丁七又说话了:“今日我们又去了清平坊的那家小院,将里面的人问了个遍,都说他们父子两个根本没在那小院住过。
    “这就是一场阴谋,是这个小子与人串通了,故意引我们去了那家小院,又让人故意逃跑引得公子去追人,因此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他用手指着阿程,眼里透着恨意。
    这一情况就是周昌和肖有清都不知道的,众人更是惊奇。
    阿程师徒心道,这小子倒是聪明,居然将事情说对了七八分,可也要大家信了才行啊。
    此时阿程也急切地看向周昌,一副想要说话的样子。
    周昌却没理他,先看向老蛮问道:“你们父子这段时间躲在什么地方?”
    老蛮终于得了说话的机会,急忙辩解:
    “不是的,不是我,我们哪敢害肖公子,只求肖公子放过我们父子,我们就感激不尽了。还有这些银票我也不要了,还给你们。”
    说完从怀里掏出那一千两银票就要递给丁七。
    周昌沉声道:“问你话,你如实回答,不要扯开话题。”
    老蛮忙收回手,呐呐道:“我们哪也没去,就躲在家中一直不敢出门。”
    旁边丁七立即叫道:“不可能,你们所有街坊都说你们父子搬走了。”
    老蛮道:“那是有人提醒了我们,说肖公子可能会来报复,让我们离开京城。
    “可我儿子伤重,根本无法远行,我也...不便出门,只得躲在家中,让街坊们故意说我们搬走了。”
    一旁肖有清怒喝道:“我儿已死,你这刁民还这样诬陷他,分明是你做贼心虚,不敢见人。”
    兰鑫等人甚是不屑,暗道肖有清当真是死要面子。
    周昌也没有理睬他,继续问老蛮:“是何人提醒你们的?”
    老蛮一怔,登时哑口,生怕自己连累了那姓许的镖师。
    周昌厉声道:“此案干系人命,还不从实招来。”
    老蛮仍在犹疑,这神色落在堂上众人眼中,俱皆以为那肖尧之死怕真是与那提醒他的人相干。
    不想此时跪在一边的阿程突然开口道:“回大人,是如意茶馆里那个大胡子大叔。”
    兰鑫和周昌立即明白他说的是谁,周昌立即吩咐身边一下属道:
    “着人速去如意茶馆将那日拦下肖公子的江湖人带过来。”
    下属正要领命而去,阿程又道:“大胡子大叔十来天前就离开洛阳回家去了。”
    周昌一怔只得放弃,指向一旁印月坊街坊问道:
    “他们二人所说可是事实?你们这些邻舍都得了那人提醒?”
    街坊们纷纷点头称是。
    周昌此时看向阿程,问道:“既然老蛮父子都在家中,你提了药包去清平坊干什么?”
    阿程委屈道:“我是去给张阿婆送药的。张阿婆一到冬季就咳得厉害,见不得风,这两年每到冬季都是我隔几天给她送一次药。”
    周昌听到这里,莫名松了口气,一旁的丁七却懵了,心直往下沉。
    第26章 真相大白(二)
    周昌指着丁七问阿程:“你说的张阿婆就住在他说的那家小院?”
    阿程看了丁七一眼,道:“应该是,前日我在那巷子里见过他。”
    周昌指向承恩侯府与丁七一块过来的人道:
    “你们识得那小院,烦请带个路,去那小院将院里的人都带过来,本官要问话。”
    阿程忙道:“张阿婆见不得风的。”
    周昌道:“带个马车过去,要快。”
    几人领命而去,周昌又问阿程:“你几次去清平坊,没发现后面跟着人?”
    阿程摇头道:“没有,一路上那么多人,谁知道竟有人跟着我。”
    说完忿忿地瞪了丁七一眼。
    周昌又问丁七:“你说他故意引你们过去,你可留意到他发现了你们跟在后面吗?”
    丁七在听到阿程说给张阿婆送药的时候,心就凉了半截。
    此时周昌问话,实在说不出违心话来,只得道:“可他见过我,他在那小巷认出了我的。”
    阿程忙道:“我今天才认得他的,那日在清平坊,他一副鬼祟模样,我才好奇看了他几眼,没想到他今日突然跑来指证我谋害肖公子。”
    丁七登时气结,忙又争辩道:“上次如意茶馆门口出事时,我也在,你自然见过我,你前日分明认出了我却不承认,定是心里有鬼。”
    阿程沉思道:“那日我去得晚,到了那边又一直在看顾小蛮,哪里记得周边有些什么人。”
    周昌仔细回忆当日情景,确实如此。
    当时好几个孩子一直在角落里围着昏迷的小蛮,并不曾到前面来围观。
    此时兰鑫忽然开口道:“我倒是记得你,那日就是你跑到东城拦住了我,让我去抓刺客的。”
    就是说那日丁七有很长时间并不在茶馆,有人不认得他再正常不过。
    丁七听完再也无话可说。
    周昌又将印月坊的街坊们叫上前来,细细问话,一一印证老蛮和阿程所说皆无虚言。
    肖有清和刘照也不时过来询问如意茶馆里几个江湖人的情况,希望从中找出背后的黑手。
    然而除了早已离开的虬髯大汉,再无其他人掺和此事。
    大半个时辰后,去清平坊的衙差终于带了七八个人回来。
    衙差回话道,那小院里在家的人都带过来了。
    被带过来的人个个满脸惶恐,不知犯了何事竟被带到了应天府。
    周昌命人上前,指着阿程道:“你们可认识他?”
    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妇人看到阿程,惊道:“阿程?你怎么也在这?”
    阿程冲她苦笑了下,周昌又问其他人:“你们都认得他吗?”
    其余几人都点头:“认得,回春药铺的伙计,常来给张阿婆送药。”
    至此无需多问,阿程所说再次得到印证。
    周昌又指向老蛮父子:“你们可认识这两个人?”
    众人看了老蛮父子一眼,一齐摇头。
    周昌又问道:“前日晚上,你们院子里可去了什么陌生人?”
    这一问,小院几人登时愣住。
    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突然道:“原来大人都知道了。有的有的,前日晚上我们小院遭了贼,把我放在院墙边晒的柴火偷去了一捆。那杀千刀的,这是逮住了?”
    这妇人昨日因丢了一捆柴火,在小院里咒骂了一天,整条小巷无人不知。
    此时小院来人都吃惊不已,偷了一捆柴居然能闹到应天府衙来?
    而堂上其他人都心下恍然。
    那肖尧定是将那偷柴贼误以为是老蛮父子追了下去,这一追便一去不回了。
    肖有清此时憋屈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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