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元看到那个“嗯”,愣了两秒,鼻子彷佛被不知名的尖针刺了一下。
    有点痒痒。
    他摸摸鼻尖,低头笑了笑,将企鹅号发过去,这次好友一通过,他便发了一句:“我是宴修元,新年快乐。”
    钟元噗嗤笑出声,学他一样:“我是中原,你也新年快乐。”
    宴修元又笑了。
    意识到短短一分钟内不知不觉笑了两次,他微微失神,再看着企鹅界面,唇角敛了敛。
    但没一会儿,又再次酝出笑意。
    加完好友,钟元便下线了。
    把手机丢沙发上,想起面还没吃完,再不吃就要变坨凉透了。
    吃完饭,刷完碗,她又刷了两套试卷。有条不紊做着最无趣最枯燥的事。
    倒不是她奋发图强,想考国内一流名校,也不是她抵抗诱惑的意志力多强。
    而是这时候的娱乐方式在她眼里过时了。
    很多玩法她都提不起兴趣。
    看电视吧,剧情大都知道,画面还不够清晰;看节目呢,有趣的早就变成鬼畜段子红遍网络;游戏就更没有意思了,要么像素人,要么画面过于卡通,要么非常肝。
    被高频快的短视频、画面精致的一键手游、甚至更粗暴的小程序游戏惯坏的人很难定下心玩这种古早的不能挂机的游戏。
    这么一来,她被迫脱离低级趣味~~~
    刷题的时间过得很快。
    做完两套卷子,钟元又背古文,还背了两篇英语范文,不知不觉就夜幕降临。
    对面几户邻居那存在感极强的迪斯科彩光红灯笼晃得钟元又有点凉飕飕的。
    她身子哆嗦了下。
    放下书,起身把空调温度再调高两度,调完看着屋里的布置,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觉得冷了。
    一个人生活大多数时候是非常舒适的。
    前提是——
    不要总有人将他们的热闹搬到你面前,怼到你脸上来。
    不然一旦察觉到自己不合群。
    心里便很容易产生一种想融入这种氛围的失落和挫败。
    而这种感觉钟元并不陌生。
    很多年的节假日、春节她都是这样过的。一开始她很无措,没少难受。
    后来发现逃避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别人全家放烟火时,她只能做烟花下面的背景板路人甲。
    当别人问她为什么过年还在旅行,不回家吗?
    她每次都笑得满不在乎的说:对呀,我享受这种自由的感觉,我觉得超酷。
    粉丝也觉得她酷毙了。
    但钟元知道自己心底是羡慕的,羡慕却又没有拥有,她开始学会在产生失落的同时尽量找平。
    所以,此刻她也并不是真的冷。
    是别人的合家欢、别人的年味刺激到她了,衬得她心里头冷。
    既然不舒服,那便让自己也暖起来。
    钟元穿上羽绒服,戴好围巾和帽子,踩上厚厚的毛靴,飞快跑到小区门口买了一堆红彤彤的东西。
    可以挂的福字、红辣椒、半人高的金红相间的彩灯气球树,挂在门上的红色猪猪公仔……
    大门上,也被她贴了一个大大的福字。
    门口地垫也换成了喜气洋洋的金猪抱福。今年是猪年嘛,一时间,空旷的屋里全是猪猪的身影,连沙发上也摆了好几个红色的猪玩偶。
    一番折腾,这个家总算染上了年味。
    钟元拍拍手,满意的看着被红色占据了半壁江山的客厅,舒了口气:“搞定。”
    这下暖了。
    都暖到后背出汗了。
    晚上十点,钟建华来了电话。
    “元元,你有了一个弟弟,明天来看看他吧。”绝口不提今天她没跟去医院的事。
    钟元非常满意他的态度,十分爽快的应了。
    既然答应去,就不能表现得不情不愿彷佛被逼着似的。否则事都干了,这一趟跑也跑了,最后还落个埋怨。
    图什么?
    得不偿失的事,钟元才不干呢。
    她不仅拎了水果,还专程买了两套小婴儿的衣服。
    当然,孩子妈就没这个待遇了。
    不过钟建华也没指望大女儿跟后老婆处得多和睦,冷着疏远着,不要像糟心妹子那样成天吵吵闹闹、互相敌视已经很好了。
    “元元,来看看你弟,跟你多像啊。”
    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中年得子的钟建华意气风发,红光满面,看上去都比平时显年轻了。
    钟元凑过去瞄了两眼。
    不客气的嫌弃道:“哪儿像?我脑袋多圆,他脑袋多扁,我的是翘鼻子,他的软塌塌,他太丑了,哪哪都不像。”
    她一通贬低,钟建华一点没生气。
    反倒觉得女儿心直,有什么说什么,不蔫坏儿。再说,亲姐弟嘛,嘴上嫌总好过心里厌恶。
    钟建华不在意女儿和后老婆处得如何,但他希望女儿跟儿子关系别太坏。
    有道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既是骨肉至亲,但凡不是酒囊饭袋、蝇营狗苟、吃喝嫖赌之流,互相拉拔永远比相互扯后腿获得的利益更多。
    作为一个生意人,这些年能从穷小子走到现在,最懂独木不成林这句话。
    血缘,是注定的人脉。
    别的人脉可用,血缘这种天生的纽带,投入低,回报高,收益稳定,为何不好好经营呢?
    他给女儿钟元传递这个概念,以后也会这样教小儿子,不求姐弟俩多么亲密无间。
    只要关键时刻能互相拉一把就行。
    “哪有姐姐这么埋汰弟弟的,等他长长就漂亮了。”
    钟建华哈哈大笑。
    指着呼呼大睡的小老头儿说道:“要不要给你弟弟取个小名?”
    “我?”钟元指指自己,“不用了吧。”
    钟建华:“让你取就取。怕自己取的名没水平,爸爸笑话你吗?”
    钟元撇撇嘴,好低端的激将法。
    随口道:“初二生的,就叫初二呗。”
    “行,就叫初二。”
    以后只要有人喊初二,小儿子就会记起名字是他姐取的,久而久之姐弟俩的关系肯定坏不到哪儿去。
    钟元诧异。
    她随口敷衍一句,没想到钟建华就应了??!
    她扭头看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婴儿,眼底闪过一丝同情,真是好随便的名字啊。
    钟元觉得随便,许媚如也觉得。
    她正是产后虚弱、心里也格外敏感脆弱的时候,见丈夫三言两语就顺着钟元的胡说八道敲定了儿子的小名,心里陡然涌出一股悲愤。
    但她习惯了柔顺,纵使再觉得委屈也没敢出声质疑,只是小心翼翼的觑钟建华,希望他改改想法。
    钟建华却没注意到。
    他正满心欢喜地看着睡觉的小儿子,跟钟元说婴儿的大名,“小名叫初二,大名就叫钟方。”
    钟元嘴角抽抽:……真不用强行套近乎。
    算了。
    钟建华爱取啥取啥,她还能拦着不成?难道取个相似的名字就能代表什么吗?
    她无所谓,许媚如则更难过了。
    嘴角再也绷不住,抿得死紧。
    一个元(圆),一个方,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小名随便老大取就算了,大名居然也要顺着钟元取,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孩子是詹雯给钟建华生的,她是后妈呢!
    待钟元离开病房,许媚如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僵笑,委屈质问:“……老公,孩子小名不是叫小宝吗?怎么……”
    钟建华盛了碗王妈送来的汤。
    舀起一勺喂到许媚如嘴边,道:“我就两个孩子,元元大了,属于她的那部分我已经给了。她脾气躁但也直,我既没在这上头亏待她,她便不会起心思跟她弟弟计较旁的。既她碍不着,姐弟俩关系处好一点,对双方都好。”
    “你看,初二还小,等他长大我就老了。到时他未必不需要姐姐帮扶。媚如,不管你和元元关系怎么样,我不希望儿子在成长过程中对他姐姐产生不好的看法,明白吗?”
    虽然许媚如提出想到公司帮他分忧,钟建华也很支持她踏足职场。
    但说心里话,他不相信她能顶事。
    而女儿钟元……
    看她最近半年的一系列表现,明显已初具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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