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奇妙, 不知不觉就让人熟悉起来。
    她以为她不算了解宴修元。
    因为她没有主动了解的时间, 主观意愿上也不愿了解, 每次见面八成都在说工作上的事。但似乎如同月经延迟又恰到好处到来一样, 她比她以为的了解。
    了解到看一张模糊的侧脸就能意识到可能是他。
    如果只有三舅妈拍到钟元会哈哈一笑, 但当对方也拍到了, 心情就有种说不出的玄妙。
    原来在被忽略的某个时间点他们靠得那么近啊……
    这种感觉说来很神奇。
    大概人就是很矛盾的生物,理性的同时偶尔也会时不时感性一把。
    譬如这种缘分就非常命中注定。
    但命中注定又是一个她不怎么喜欢的词,显得很无力, 很不安全。
    只是此刻用来形容照片事件显然无比适合。
    钟元看着不同视角的自己。
    好像又听到了闭幕式那晚的烟花秀炸开的声音, 盛大绚烂的天空下是觉得前途明朗笑成二傻子的她。
    她的心脏微微加速。
    捏着照片的指尖捏紧了一瞬, 又缓缓松开。感觉脸颊温度在攀升, 脚底板也有点热。
    她踢掉毛拖鞋。
    换了个姿势盘着腿, 过了会儿还是觉得热,又把袜子给脱掉了。
    当光溜溜的脚丫子接触到地板,刹那的凉意从脚底板蹿到心头, 继续上涌涌向头皮, 不知不觉陷入“滤镜泡泡”扭成麻花的思绪又不知不觉分开, 回到它们原本漂浮的轨迹。
    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映照着一张嘴角肆意上翘的笑脸, 钟元摁了下音量键,屏幕重新亮起, 笑脸被聊天框取代。
    她果断输入:“嗯,真的好巧。”
    “四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基本没什么变化,詹安平也一样傻, 好像只有我变化最大。”
    从张牙舞爪的杀马特变得……泯然众人矣,没有个性咯。
    至少外表是。
    她刚把消息发送出去,宴修元几乎秒回:“没变,一样生命力蓬勃。”
    钟元一愣。
    视线在‘生命力’上顿了两秒,旋即俯在身旁的狗狗大玩偶上哈哈大笑。
    就怎么说呢。
    宴修元这人有点一本正经的诙谐,每次夸她的词儿都很出人意料,角度也特别清奇。
    毕竟她不傻。
    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的生瓜蛋子,谁对她抱有好感,钟元就算不上心也不可能一点儿都察觉不到。
    否则得迟钝到什么样儿啊?
    她不知道别的姑娘是装不知情还是真迟钝,反正她一直是感情非常敏感的那类人。
    所以在预设了“他对我有好感”的前提下,她会下意识在脑海中模拟对方可能会说的话,然后模拟一遍回答。
    比如此刻,她以为他会说:
    “没变,跟从前一样漂亮”。或者说:“变了吗,哪里变了?”
    外貌就是最浅显最直接的评判,男生尤其爱用这两句哄人,就连她评宴修元没变化也是以外貌为基准,谁能想到他说的是精气神儿。
    一下子把钟元给整不会了。
    显得他好有内涵,思想境界好不俗气咧,真是又给他装到了。
    不过钟元也知道他不是故意在装。
    笑了一会儿,开怀回道:“谢谢夸奖~”
    “听说今年的灯会搞得很隆重,要不要一块去玩?如果你忙的话那就等下次,正好我再练练光影。”对面问。
    本就弯弯的眼睫弧度进一步变大。
    钟元再次被逗笑。
    这是第几次提拍照技术了?
    她真的很想问问宴修元,他跟别人说话是不是也这么木讷搞笑,但不适合现在就问,一问便需要把什么都挑明,就没意思了。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跟宴修元来一段。
    反感,自然是不反感的。
    他既没有碍过事又没有不良癖好,也有可能是接触得不多暂时没发现他的重大缺陷,但不管怎么说,他个人条件确实不错。
    二十多时恋爱或许只需要一瞬间的心情,又或许是简单的生理欲望。
    三十多再回到恋爱这个话题……
    钟元想了想,如果要恋爱,她希望对方是一个心理健全的正常人。在人很正常的基础上还需要加上对自己一个人的无限自由、无限的包容、无限的爱、无限的偏心!
    活了两回她还没体验过被无条件偏心是什么感觉呢。
    之前几段恋爱也没人给过她偏心的感觉。
    成年男女大都基于某一刻的心动、性生活的合拍,短暂在一起。
    如果问她爱过吗?
    可能爱过,也可能没爱。
    爱这个词太空泛,相处几个月则太短,没有发生太多波折来验证爱不爱,钟元也说不清楚。出现波折的也有,童皓,不,乔海生,又是孤儿院、又是高利贷……
    最后测的结果是自己可能没那么爱!
    毕竟她都不愿跟他承担风险,一听高利贷一秒都不带犹豫便做了分手的决定。
    这么看,她琢磨过的要求也有一点反人性,太苛刻。
    可钟元又一想,如果不苛刻点她凭什么同意对方闯进自己的世界呢?
    她不想改。
    宴修元目前就处于他是正常人环节,别的得再看看。因此钟元没一口回绝,而是打趣了一句:“本来还想说验收一下你的学习成果,结果你说光影还得练练,看来还是明年更合适。”
    这次对面没秒回。
    而是过了好一会儿,宴修元才回:“刚刚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怕你觉得突兀,其实我拍得挺好的。”
    紧跟着就发了几张光影结构俱佳的照片。
    都是很常见的猫猫狗狗植物,以外行人的眼光看拍得很不错,很有意境。
    钟元再次笑倒,抱着玩偶心情美妙,“那元宵一起。”
    此刻哪还记得整理到一半的相册,两人你来我往聊的全是废话。这是第一次没聊公事没聊别的人,她竟一点没觉得无聊。
    等钟元开始犯困。
    一看时间都十点多了,起身再一瞅,该放进大相册的照片还在地上散着。
    “困了,睡觉了。”她打了个呵欠,随意哼了声。
    宴修元:“晚安。”
    钟元:“晚安。”
    钟元随手将东西放在杂物小盒子,懒得收拾,回房倒在床上就睡。
    另一边。
    宴修元挂断电话,将拍到钟元后脑勺的几张照片单独从家庭相册抽出来放在腿上。
    他席地而坐,唇角噙着笑看着照片回忆那天都做了什么。自发现两人出现在同一个场景,那一天彷佛都变得格外特殊,总觉得或许在场内也坐得很近,或许在出场时他们就一前一后……
    看一场表演,被同一天的风吹过,经过同一盏路灯,一切想象都太过美好。
    屋里,别处的灯都关了,只有二楼角落阅览角开着小台灯。
    宴凌空睡前出来上厕所。
    眼睛随意往楼梯角落一瞅,猛地看到墙上巨大的一团黑影,冷不丁吓了一跳。
    定睛再一看,原来是小儿子盘腿坐在灯前。
    “干嘛呢?”
    宴凌空轻手轻脚上楼,走到宴修元身后观察了一分钟。没懂他在笑什么,“一本相册看了一晚上,魔怔了?”
    “妈!”
    宴修元笑容微收,不慌不忙合上照片,心情依旧很好道:“你上楼能不能发出点声,突然冒出来有点吓人。”
    宴凌空抬手用力拍了他后背一下:“是你想得太出神了。看什么呢?”
    “没什么。”
    宴修元摇摇头,站起身将相册放回书架,单独的则夹在一本书中被他拿在手里,“我回房睡觉了,晚安。”
    宴凌空:“……”你以前不说晚安,都说你也早点睡。
    上完厕所,回到楼下卧室她就跟丈夫讲:“宴修元不对劲。”
    闭着眼快要睡着的王磐下意识应了一声:“怎么了?”
    “他跟人聊天,一聊就两三个小时。”
    “哦,聊天啊。”
    “对,老三不是最烦无意义社交吗,我没看到资料报告这些东西,那就不是公事,你说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嗯。”
    “谁家的?好像没见他跟谁玩得好,之前和老黄家喝茶他不就跟一个女孩子走了吗?我当时还以为他开窍谈女朋友了,这都两三年过去也没见后续。诶,老王,你说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老王……”
    “……呼……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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